坦白

檐下的灯笼轻轻摇晃,清风送来浅淡的花香,为这夜色增添了别样的意境。

宫远徵没有回答安晚晴,只是面上带笑的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上面,随即在桌旁落座。

安晚晴仿佛没有看懂宫远徵的意思,见状连忙道:“今夜月色不错,难得徵公子有心情赏月,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安晚晴转身就欲走,却不想宫远徵慢悠悠道:“安姑娘,你莫不是觉得,我这徵宫,是你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

“怎么会?”安晚晴乖乖收回迈出的脚,认命的转过身,讨巧的笑道,“实在是紫商大小姐盛情难却,外加又是徵公子的姐姐,我怎能拒绝呢?”

“听你这么说,倒是紫商姐姐的不是了?你怪她带你出去?”宫远徵单手撑在桌面上,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安晚晴。

“不是!”安晚晴连忙否认道。心中却在暗骂,这小疯子今日反应倒是快!

她可不信自己出去,宫远徵一点都不知道。只怕是特意等在这里,想来是跟他手上的食盒有关。

安晚晴大概捋顺了思路,便也不在着急回去,缓缓走到石桌旁,在宫远徵对面坐下。

宫远徵果真如她所料,在安晚晴过来坐下后,转身直面她。

“安姑娘不着急回去了?”

安晚晴看向宫远徵,眼神坦荡,没有半分惧意,嘴角的笑恰到好处,“想来徵公子一人赏月难免无聊。正巧小女刚从山下回来,还不太困,不如留下陪徵公子赏赏月。”

话音刚落,天上就飘来一块云彩,将那并不圆满的月亮挡了个严严实实,让院中的光线都暗了不少。

“呵!这就是安姑娘说的赏月?”宫远徵看着头顶的天空,毫不留情的嘲讽道。

安晚晴唇角的笑意差点绷不住。

她知道,宫远徵在等她自己开口问。这到跟她听闻的宫远徵有些不同。

想来,是之前那场大战,让他长进了不少。倒是越来越像那个宫尚角,变得越发心思难测了。

安晚晴垂眸沉默半晌,再重新看向宫远徵时,眼神虽然仍是坦荡一片,但其中藏了另一种情绪,巧妙的掩藏在眼底深处。

“徵公子这么晚在这守株待兔,想来是有什么话想问我吧?不如徵公子直接问?你救我一命,我定然直言不讳。”

宫远徵只是看着安晚晴,两人就这么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对视良久。

而后宫远徵微微移开视线,“你跟无锋什么关系。”

“徵公子怎知我与无锋有关系?”安晚晴不答反问。

“你身上的外伤,又不少都是无锋刺客的武器,且伤口走势也与无锋刺客的招式相同。”宫远徵说到这里,看向安晚晴,笑道,“你应该庆幸,要不是你半死不活的被送过来,可能早就死在我手上了。”

“那我倒是该感谢徵公子手下留情了。”安晚晴并没有被宫远徵的话吓到,反倒是有些忧伤的笑起来,“我呀,是无锋的药人。”

宫远徵闻言,眼眸微微睁大了一瞬,随即马上恢复了状态,“你的意思是,你身上的毒,是无锋拿你试药才留下的?”

“是。”安晚晴坚定的答道,“而且他们通过我们这批药人研制成功了。”

“他们研制出了什么药?”宫远徵显然没有完全相信安晚晴的话。

“我不知道。”安晚晴缓缓垂下眼帘,周身好像都弥漫着一股悲伤,“但他们要除掉我们这批药人,想来是因为不在需要我们了……所以他们肯定是得到了他们想要的。”

宫远徵突然嗤笑一声,“你说无锋要除掉你,那你又是怎么遇到云为衫的?还被她救了回来?”

“徵公子,没人想死。”安晚晴看着宫远徵慢慢说道,“我也不例外。而在无锋准备除掉我们的那天,也是我唯一抓住的,逃出来的机会。”

“只不过遇到云为衫确实是意外。这是多亏了她妹妹心善,见我可怜,将我带回去医治。不过我要是知道她是云为衫的妹妹,估计也不会跟她回去。不然也不会为了报答她,又被无锋重伤至此。”

安晚晴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中,并没有她话中说的那种后悔之意。

“你会武?”宫远徵却是没有注意这些,而是听出安晚晴话中另一层意思。

“皮毛。无锋每次再给我们吃过药后,都会与我们过招。久而久之,便也学会了一些招式。”

“你最好说的都是实话。”宫远徵沉默片刻后,沉声道。

“自然都是实话。”安晚晴镇定自若。

宫远徵又看了安晚晴片刻,这才将食盒推向她,“别在做这些无用之事。”

安晚晴此时才意识到,这个食盒应该装的是她送去的那碗甜汤。一时也不明白,宫远徵是因为这一晚甜汤才生的气?

不过她还是将食盒拿回,起身行礼道:“徵公子放心,我不会在做这些。”

宫远徵看着眼前直接答应下来,不做半点解释的安晚晴,不知为何,心中起了些不满。

他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安晚晴,毫无疑问,女孩的外貌是无可挑剔。

至于性格,则跟他之前见过的女子都不太相同。不似宫紫商那样疯癫,也不似云为衫那种冰冷。更不像上官浅!那种表面柔弱,实际心黑!

他也听说了一些今日她们下山的消息,据说安晚晴在山下跟宫紫商玩的很好。甚至就在人刚刚回到徵宫时,身上那种活泼外放的情绪还在。

但好像,安晚晴一见到他,那种情绪就消散一空了……

宫远徵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生气。他比紫商姐姐还不好相处吗?!明明自己费心费力的救她!

安晚晴仍是提着食盒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只是十分疑惑,宫远徵为何还不起身离开?她是真的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忽然,眼前黑了下来。

安晚晴猛然抬头后退了半步,就见宫远徵恰好俯下身来,看着她道:“你若真的想谢我,不如做些实际的。”

“实际的?”安晚晴不太明白,看着眼前放大的俊美容颜,竟一时有些晃神。

“你马上就会知道。”宫远徵直起身,掸了下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还有,别让你的婢女带些似是而非的话给我,只会招人厌烦。”

“带话?”安晚晴更不懂了,但她反应快。在愣了一瞬之后,很快反应过来,应是都芙送甜汤过去时,说了什么这才招惹的宫远徵这般不快。

“大概都芙对我的话理解错了,我回去会同她说的。”

安晚晴刚刚怔愣的那一瞬没有逃过宫远徵的眼睛。他微微眯了下眼,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便径直离开了。

安晚晴回到房间时,都芙担心的迎上来,顺手接过了她手中的食盒道:“姑娘去了哪里?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食盒怎么在姑娘手中?”

“路上遇到了徵公子,便聊了两句。”

安晚晴有些疲惫的捶着脖颈,见都芙关了门后,突然出手攻向她。

都芙闪身避开,不想安晚晴后招已然跟上。两人短暂交手后,都芙被安晚晴直接锁喉,制在了原地。

“你连魑都够不上,无锋居然敢派你来宫门做细作?”安晚晴不屑的说道。

“我本来只是无锋安排在宫门做婢女的。是最近才接到的任务。”都芙有些痛苦的说道。

安晚晴放开都芙,走到软榻旁慢慢坐下道:“什么任务?”

都芙抚着脖子,恭敬道:“上面让我帮姑娘接近宫远徵。”

“所以你才鼓动我给宫远徵送东西?还在送东西的时候,说了很多无意义的话。”安晚晴嗤笑道,“多事。”

“是属下多事了。”都芙也知道自己今日的行为险些酿成大祸,连忙跪下认错。

“他们应该已经怀疑你了。”安晚晴看着跪在下首的都芙,冷冰冰地说道,“如果被抓,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当然,如果你命好,躲过一劫。记住,日后不要多事。”

“属下明白!定然不会牵连到姑娘身上。”都芙鬓角处有汗留下,她心中一片苦涩,但她知道,这事怪不得旁人,只能怨自己沉不住气。

“我累了,你也回去吧。莫要让旁人看出什么。”安晚晴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让都芙离开了。

直到确定都芙彻底离开,安晚晴才从软榻上起身,走到茶几旁将食盒打开。

看到食盒中已经空了的碗,安晚晴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一夜好眠,次日天刚亮,安晚晴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安姑娘,你醒了吗?”

安晚晴艰难的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应道:“怎么了吗?”

房门被打开,几名婢女鱼贯而入,看着还没有起身的安晚晴,为难的对视几眼,便上前将安晚晴从被子里扒了出来。

安晚晴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个半醒,下意识将被子拢在胸前,“几位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安姑娘,徵公子要见你。”一名婢女礼貌道,“徵公子那边已经等了姑娘许久了,还请姑娘赶紧跟我们去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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