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摄影棚里,一张张青春翠华的脸张扬如花,男男女女,他们都拥有绝佳的嗓音,他们都具备出唱片的才华,身上的穿著是现下最流行的五颜六色,脸上的妆与发型都醒目宣示着:“我才是王道。”

摄影棚即将进行一场前五强的歌唱pk大赛。

这是最流行的当红节目,电视歌唱比赛。

他们找来了在坊间驻唱的歌手来当pk的对手,其中包括铁沙。

陪着铁沙前来的是殷实,他一派优闲,是这里的常客,每一季的pk赛里都可以看见他带着旗下有潜力的歌手在台上一较雌雄。

今天的铁沙有些紧张。

他上前安抚出场前的不适:“铁沙,你放轻松,这场面你是看惯的,那些参赛的小朋友没一个比得上你的天赋,你一定可以一举成名的。”

殷实的算盘是利用荧光幕把歌手推在大太阳底下,一举成名。

主持人开始介绍了,念了一段夸张的独白:“这一位恐怖了,他的纪录,曾经与王力宏在西门町同一天同一个区域进行活动,居然把人吸走一半。曾经出过唱片,被封为山上的小天籁,铁─沙─。”

比赛进行得很顺畅,铁沙矫健的身体灵活地往台前移动,与主持人进行一段访谈,与他进行pk的是一名深具浑厚嗓音貌似王祖贤的美少女。

过程一如殷实所料,铁沙过关斩将,稳拿最高分。

翌日的电子媒体网站上,铁沙的名字成了家喻户晓的新闻人物。

逐渐地,一步又一步地,铁沙配合了殷实的计划,下个月要进录音室录音了。就在此时的某日清晨,铁沙一如平日刷牙洗脸,到外头买早餐,却怔在包子店的柜台前,一脸惊愕。

“先生,你要买什么?”

问了三句。没有回音。

铁沙双腿一拔,狂奔回家。

他掐住喉咙,死命发出声音,紧锢的声带却死气沉沉如深埋的水管,怎么也发不出一个音。

医院里,浓厚刺鼻的药水味迎面而来。

四周有人认出铁沙,对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从x光探照及精密的仪器检查后,医师针对所得的结果提出他的判断。

报告出来了,铁沙并非哑嗓,医生说,喉咙长了坏东西,需要进一步检测。尽速安排三天后的详细检查。

铁沙动动喉咙,似遭诅咒的惩罚,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勉强为之,则是一个粗哑又难听的声音。

他联络上殷实,他是这次企划的总监,只是,那般不堪的事即使在殷实听来却如喝杯咖啡似地,眉毛连皱都没皱。

对殷实来说,铁沙这一突发状况是任谁都无法预见的。但他是个典型的台北人,有着地道的市侩与在商言商的调调,经过一番协议,他只能告诉铁沙一个残酷的事实,解约。

所有的事情都来得太快,就像习惯都市的步调一样,匆促地来,又匆促地走。

铁沙忙了一阵的企划全部停摆,他又回到那个一无所有的状态。

身子蜷缩在小小的房间,下个月的房租又不知去向了。

坐起身,他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究竟发生什么事,好好的,那个平步青云的,备受瞩目的新秀,怎么会把自己推到无路可走前途茫茫的绝境。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会不会选择重来,把改变他人生的那一封信火化成灰烬,随风而去。

他没有答案,身体似被抽光血液枯萎了,心灵似被掏光的深井干涸了,该死的莲花池,该死的夜莺,还有那该死的风仔。

他蠕动着喉头,坚涩地,把窗外的日光遮下,他不想让任何人撞见无声的铁沙。

原来,无声的他既卑微又渺小,连一粒沙子小小的骄傲都当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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