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第四四幕

在枪声响起的前一秒,周济慈的脚步一顿,进而迅速往旁边躲闪。

因为躲闪及时,子弹没有射中他的身体,只是打在鎏金的门把手上,但尽管如此,他的手臂还是被子弹擦伤,鲜血浸透他雪白的衬衣。

“不错的反应速度。”

罗伊德对于他能躲过这枚子弹只是略微惊讶了一下,进而微微抬起下巴,示意他身边的两个黑衣保镖继续动手,空气中的杀气愈发浓稠。

www.youxs.org,周济慈迅速跳上沙发,一跃而上,直接从身后跳上他的肩膀,双膝死死地夹住他的头。

那个保镖的身体强壮得像一座肉山,但被这样一撞,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往后仰,往后急退几步。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枪口不受控制地扭转方向,子弹偏离航道,意外地射入另一个保镖的身体里。

伴随一声巨大的枪响,保镖的胸口瞬间被洞穿,巨大的血花飞溅开来。

在保镖因误杀同伴愣神的时候,周济慈抽出他腰间的匕首,干脆利落地划破他的喉咙。

凭借一瞬间的爆发力解决两个保镖后,周济慈并没有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他迅速捡起保镖的枪,抵住罗伊德的后脑勺。

“别动。”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房间里的局势就发生逆转。

枪声的回声尚未完全褪去,鼻尖甚至还能闻到呛人的火药味,突兀的掌声便又响起。

“精彩,身手真漂亮,看上去不堪一击的瘦弱,爆发力却意外的强,难怪我儿子那么喜欢你。”

即使被抵住要害,罗伊德依然能露出轻松的笑容,甚至像观看完一场盛大的演出一样拍手称赞。

周济慈不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用枪指着罗伊德,像是在琢磨如何利用这个人质。

他声音冷冽道:“把你的手里的枪放下,扔到地板上。”

子弹上膛的声音慢慢响起。

罗伊德看不见身后人的表情和行动,听到上膛声后,他原本沉稳威严的脸上终于露出慌乱的神色,声线压抑道:“你在想什么?你不能杀我,我可是格林维尔家族的现任家主,杀了我,你绝对无法离开德国,我儿子也不会原谅你——”

“啪——”

周济慈懒得听他废话,直接用枪托把他砸晕。

望着晕倒在沙发上的罗伊德,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脑海里迅速思索如何最大化地利用罗伊德这个人质。

作为很了解希尔德的人,他知道用罗伊德威胁希尔德是不管用的,在两人还在交往的时候,希尔德就不加掩饰地在他面前表露出对自己父亲的厌恶。

那越过希尔德和他们家族的人交涉?

不行,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人,根本没有和那些人对话的资格。

周济慈先不去想这些,他在房间里找到绳索,先把罗伊德五花大绑地捆起来,免得他醒来后反抗。

他一边绑,一边迅速思

索:刚才房间里发生那么激烈的打斗,原本守在古堡的保镖却一个也没出现,估计已经被罗伊德的人干掉了。

果然,当周济慈打开房门探查时,几个原本守在门口的保镖已经七歪八倒地叠在一起,整个古堡里一片寂静。

罗伊德说的“费老大劲儿”应该不是假话,为了见到周济慈,他带来的的人应该很多都死在混战了,最后只剩下两个贴身保镖,援兵暂时还没到。

他以为自己处于上风,两个保镖就能压制场面,结果因为轻视周济慈,最终滑铁卢。

周济慈心想:既然整座古堡的保镖都死了,不如趁这个机会赶紧离开。

可难道又像上次那么偷渡吗?这次,他又该逃去哪里。

想到这里,周济慈眼神黯然,心里说不出的感伤。

这时,他突然听到阳台那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谁?援兵那么快就到了吗?

听到阳台上奇怪的声音后,周济慈立马提起警惕,握紧手里的枪,小心翼翼地朝阳台那边走去。

“啪——”

迅速推开阳台门后,他果断举起枪,对准眼前的男人。

看清眼前的男人后,他的瞳孔微微收缩:“江恕?你怎么在这里?”

江恕刚气喘吁吁地翻到阳台,正打算休息一下顺便背台词,一抬头就看到漆黑的枪口指向自己,吓得他手一松,差点直接从窗台摔下去。

但当看到用枪指向自己的是周济慈时,他瞬间冷静下来,该是他表演的时候了。

只见他先波澜不惊地爬上阳台,屈膝坐在护栏上,姿态悠闲。

这个年轻英俊的男人潇洒地坐在阳台上,黑色的长风衣在大风中翻飞,隐约露出里面的丝绸衬衫,修长挺拔的身材一览无余。他深情地凝视眼前的爱人,眼中的爱意毫无掩饰。

如果换做是其他场景下,这幅画面简直像是罗曼蒂克爱情故事里的情人私会,浪漫又唯美。

时隔多日没见到江恕,而他在眼下这种猝不及防的场景下出现在眼前,这让周济慈心中微动,难得有一种莫名的触动。

“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济慈收起枪,往前走上几步,抬起头轻声问道。

其实他心里已经猜到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而再次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江恕强忍住激动的内心,尽量以轻快的语气开口道:“当然是来接我的公主回家,你不欢迎我吗?”

“不是,”周济慈像是有些惭愧地垂下眼眸,进而说道:“对不起,我当初对你说的话很过分,你能来,我很高兴。”

“我怎么会怪你呢,亲爱的。”

仿佛是读懂他内心的惭愧,江恕大度地表示原谅,进而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周济慈的脸颊。

他心心念念的爱人抬起那张令他怦然心动的脸,美好得让他心里一颤,而眼下,那双美丽的眼眸只映出自己一个人的身影。

佛他眼里只有我一个人。

江恕深情地凝视周济慈的眼睛,用抑扬顿挫的腔调说道:“我对你的爱情永不改变,你看看窗外这轮皎洁的月亮,我可以对着它起誓,即使月亮有阴晴圆缺,但我对你的爱永不改变。”

周济慈的胸口泛起热意,但也有种怪异的感觉:他的腔调怎么那么奇怪……感觉像是排演《罗密欧与朱丽叶》?等等,这好像就是罗密欧的台词。

还有,现在是白天,没有月亮。

他望了一眼清朗无云的天空,看向江恕的眼神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江恕完全没有发现他怪异的眼神,继续背台词:“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港城才是你的家。不管会遇到多大的危险,我都会带你回家。”

“济慈,你能明白我内心的感动吗?你愿意把你的爱情托付给我吗?哪怕是再给我个机会?”

周济慈的心情愈发古怪,他大学的时候是戏剧社的成员,还是头一次听到台词表现力那么差的“罗密欧”。

但在江恕期待的眼神下,周济慈并没有揭穿,他刚想开口,门口却突然传来一个人声。

“老板,大门没有关,保镖也全都被干掉了,你可以不用再爬了。”

看到眼前的一幕,推开大门的乔西惊讶道:“啊,原来您已经爬上来了。”

对于打断自己的乔西,江恕一脸吃瘪:我他妈费劲千辛万苦爬上来的,结果你跟我说大门没锁?

还有,为什么要打断他们,刚才的氛围多大,我的台词还没说完呢,眼看济慈都要被我感动哭了,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到,扣工资!

仿佛是从那张憋屈的脸上看出他的想法,周济慈轻笑一声,朝江恕伸出手:“你先下来再说吧。”

江恕还坐在危险的阳台上(装逼),耳边突然传来周济慈的轻笑声,不由地愣住。

他望着周济慈那张淡笑的脸,迟迟没有回过神。

从小时候开始,江恕的情绪感知能力就很强,换句话说,他能敏感地察觉到身边人对他的善恶念头。

这种感知能力说不上是好事,因为总是把人性看得太清楚,往往会对一切感到悲观和失望,所以江恕选择论迹不论心,他愿意先交付信任,也经常在恋爱中选择主动出击。

而在交付真心的过程中,他也有意外的收获,那就是他的信任可能会改变对方的想法,他曾经有个前男友,是在饭局上认识的,无论是样貌还是性格都完全戳在他的喜好上。

两人一度谈婚论嫁,但对方终于忍不住吐露真相:他其实是江恕竞争对手派来的商业卧底,但江恕太聪明让他没有下手的余地。至于为什么要主动爆狼,是因为江恕实在太热情真挚,他实在于心有愧。

虽然最后他还是不能原谅对方的背叛行为,两人选择和平分手,但这次经历也让他对人性有了其他看法。

所以,在周济慈□□情骗子的那段时间里,他隐隐约约能感到有哪里不对劲,但他选择不深究这些,而

是用真心出击,希望能勾起对方的恻隐之心。

当发现周济慈真的欺骗自己时,他也没有感到很意外,最多就是很失落而已。

他的天赋又一次发挥作用,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这次,他的情绪感知能力清楚地告诉他,周济慈对自己的情绪是正面和善意的。

回过神来后,江恕也笑着拉住周济慈的手,从阳台上跳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两人双手紧握住的那一刻,江恕心里那颗满含爱意的种子简直要炸出花来。

“谢谢你千辛万苦来救我,现在我长话短说,希尔德暂时不在这里,他的父亲罗伊德就是沙发上的男人,他想杀掉我,但反被我挟持做人质。我们最好尽快离开这里。”

周济慈迅速给两人交代房间里发生过的事情。

江恕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男人:“他是希尔德的父亲?不如带他一起走,还能做个人质,用来威胁希尔德。”

周济慈无奈地摇头:“希尔德不喜欢他的父亲,他可能不会被要挟到。”

“那我们赶紧走吧,趁希尔德不在。”

说着,他拉住周济慈的手,正要一起离开房间。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拍手声。

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希尔德笑眯眯地走进来:“好精彩的演出,我差点以为你们在排练《罗密欧与朱丽叶》呢。”

他身后除了安德里,还是十几个黑衣持枪大汉,人数明显比江恕他们多。

江恕下意识地挡在周济慈身前,握紧腰间枪套里的枪柄。

见房间里的人都用警惕的眼神看向自己,希尔德笑眯眯道:“怎么不演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搞得我像拆散有情人的黄毛一样。”

江恕一脸认真:“可你确实就是黄毛。”

难道你真的去查黄毛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了吗?

希尔德额角暴起青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别在我面前上演苦命鸳鸯的戏码,我和keats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是我的。”

“我不是你的。”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地对峙时,周济慈冷静地打断道:“希尔德,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好聚好散,港城才是我的家,让我们走。”

希尔德冷笑:“放你们走?然后让你成为这个男人的东西?你想得美。”

眼看谈判濒临破裂,江恕一把拉起昏迷的罗伊德做人质:“很好,既然谈判失败,那就来谈条件,你们老板的父亲在我们手里——”

没等他说完,一声巨大枪声在耳边炸开。

江恕一脸懵逼地看向身前的罗伊德,男人大脑正中央有个血洞,血呲地一声喷出来,差点溅他一身。

在江恕放开他后,他的身体顿时像一片枯黄的落叶一样倒下,最后倒在地板上抽搐几下,终于不动了。

不远处的希尔德一脸阴狠地放下手里的枪,往地上啐了一口:“呸,老不死的,活该你也有今天,早看你不顺眼。”

他干脆利落的杀爹举动让在场的人都呆在原地,安德里结结巴巴道:“少爷,你,你——”

“怎么?我父亲死了,格林维尔家族的现任家主是我,你们难道想造反吗?”

在希尔德睥睨的眼神下,安德里低下头选择臣服:“您永远是我的主人,我的忠诚只属于您一个人。”

江恕惊恐地看向周济慈:我艹,你前男友怎么那么凶残?父亲居然说杀就杀?

周济慈一言难尽地别过脸,无奈道:“我跟你说过,希尔德和他父亲的关系很不好,他可能不会受这种要挟。”

这是关系不好这个简单的词能形容的吗?我也恨我父亲,但也没恨到想亲手杀他的程度。

这可是杀爹!你们的表情怎么这么正常?

难道不正常的是我?

一旁的乔西好意提醒道:“老板,精神弑父对于中国人很难,但在西方的世界观里,弑父娶母其实是他们的文化传统,或许您听说过俄狄浦斯的故事?”

江恕开始嘴贱:“那他怎么不去娶他的后妈,跟我抢济慈做什么?”

“喂——”

空气中突然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江恕和乔西瞬间紧张起来。

只见希尔德慢慢装好子弹,他手上的器械反射灯光,金属枪身上流动着狰狞的冷光

这个刚杀爹的男人此刻在所有人眼里如同恶鬼一样,他脸上还残留着跳车时流出的鲜血,一缕金发狼狈地黏在他脸侧,原本白皙俊美的面容因为愤怒而扭曲,显得恶毒而狰狞。

“我听得懂中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当他把眼神移到周济慈身上时,恶鬼般的表情马上又变得温情脉脉起来:“keats,我的白皇后,可以请你回到自己的房间吗?等我解决这群坏人,我就去迎接你。”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阻止我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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