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051

“沈姑娘……沈姑娘?”

漫天黄沙的荒原里,小月见沈玉霏迟迟没有说话,忍不住好奇道:“你在想什么?”

沈玉霏从前世的回忆中脱身,生生咽下满口腥甜。

他在秘境第二层恢复了真正的记忆,看见了梵楼为自己,在阵法中痛苦挣扎的模样,再回想起前世,心绪登时翻滚如沸,恨意灼烧着理智,叫他眼前不断浮现出黑白交错的光。

“无事。”沈玉霏缓了一口气,嗓音略略有些嘶哑,“你方才说,若要完成伏魔阵,需要三样至宝,蛟龙角,鬼花蜜,还有玉骨粉……你知道什么是玉骨粉?”

小月猛地挺起胸膛,骄傲颔首:“我知道!”

她说起自己知晓的阵法,手舞足蹈:“裴师姐同我说了,玉骨粉就是妖修的妖骨所磨成的粉!”

“妖修的妖骨所磨成的粉?”沈玉霏的脑海中隐隐划过一道思绪,可惜,这道思绪溜走得太快了,他还来不及细想,就听小月又道,“是,还得是死前怨气滔天的妖修的妖骨所磨成的粉,才是真正的‘玉骨粉’!”

浓郁的血腥气随着小月的话,在二人周身弥漫开来。

“死前怨气滔天……”沈玉霏眼神微动。

小月却恍若未觉,自顾自地笑起来:“呵呵……若是孟鸣之当真是妖修,那他还不如永远待在醒骨真人的秘境里。”

她的眸子忽地被一层淡淡的青光笼罩,里面闪的精光与先前截然不同。

“她”缓缓转动着脖子,打量的目光带着奇特的岁月沧桑感,落在了沈玉霏的身上。

沈玉霏似有所感,倏地抬眸。

小月的身子不易察觉地一颤,眸子里笼罩的青光如潮水般褪去。

她眨了眨眼,恍然道:“我说错了吗?”

小月还是那个小月,与之前没有办法差别。

沈玉霏眯了眯眼睛。

……感觉错了吗?

“无事。”他敛去心中疑惑,顺势道,“如若他真是妖修,离开醒骨真人的秘境,就算是玉清门,也护不住他。”

妖修销声匿迹百年,此时却突然出现一个蛇妖,必定会让无数修士疯狂。

谁叫妖修全身都是宝呢?

沈玉霏冷笑着想,可惜了。

可惜,孟鸣之不是真正的妖修。

……那就让他“变成”妖修。

这念头刚起,不远处就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巨响。

小月吓了一跳,双手不自觉地翻转。

隐匿气息的阵法眨眼间将她与沈玉霏笼罩在内。

“咳……咳咳!”

砸出深坑的沙丘中,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孟鸣之狼狈地从坑里爬了出来。

他面上紧扣的雪白面具沾满黏糊糊的血浆,一道裂缝从面具的正中直裂了开来。

爬满细密蛇鳞的面颊在面具后若隐若现。

“孟……孟道友

?!”方才还提及的修士出现在面前,小月不自觉地躲在了沈玉霏的身后,“他……他越来越像妖修了!”

沈玉霏亦看见了孟鸣之脸上的蛇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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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之第二层秘境时,那些鳞片生得更密了,几乎覆盖了孟鸣之的半张脸,远看,犹如漆黑的墨汁,将雪白的皮肤完完全全地掩盖。

孟鸣之单手扶着面具,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双黄色的竖瞳分别在眼眶里转动,一只倏地向左,一只又倏地向右,最后,双眼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了一圈,艰难地对上了摇摇晃晃地从沙漠中走出来的梵楼。

“该死——”

孟鸣之不知身边还有两个隐在阵法中的人,见四下无人,便本性暴露。

他拄着君子剑,歇斯底里地对着着梵楼怒吼:“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

梵楼置若罔闻,掌心血流如注,饮了鲜血的残剑血光大盛。

他盯着孟鸣之,犹如盯着一个死物:“主人……在哪儿?”

孟鸣之的头皮一炸,啐出一口血,费力举剑挡在身前。

下一瞬,梵楼已冲至面前,黑漆漆的眸子里倒映出了孟鸣之眼底的惊恐。

——砰!

孟鸣之倒飞而出,再次栽进了沙丘。

梵楼却不给孟鸣之喘息的机会,身子带起一股血光,恶狠狠地冲向了过去。

孟鸣之顾不上起身,手忙脚乱地再次举起君子剑。

——砰!

——砰砰!

梵楼越战越勇,孟鸣之应接不暇,竟成了单方面的碾压。

“不该……是……这样!”孟鸣之吐血不止,咬牙启齿间,心底只剩这么一个念头。

怎么会是这样呢?

他怎么会被一个废物打成这幅模样?!

孟鸣之吐出一口混着血的沙子,一边应付梵楼的攻击,一边试图调动身体内的灵气。

就在这时,沙尘中走出了更多的修士。

他们看见了缠斗在一起的梵楼与孟鸣之,却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你们——”孟鸣之也瞧见了现身的修士,怒吼,“帮忙啊!”

“孟道友。”穿着土黄色衣袍的玄机门弟子闻言,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非但没有出手,还施施然地拱了拱手,“你们二人之间的恩怨,我们不便插手啊。”

他身后的弟子点头附和:“是你提起了沈姑娘,这……这抱剑的侍从才与你搏命的。”

“……可,谁叫你说知道沈姑娘在哪儿呢?”

“……若你真的知道,就告诉人家嘛!”

“……人家要找自己的主人,你掺和个什么劲儿?”

玄机门的弟子唏嘘不已。

他们在兽潮中,撞上了孟鸣之。

若孟鸣之的面上没有蛇鳞,他们必定愿意与其一道,闯出兽潮。

可现在的孟鸣之在所有修士的眼里,就是妖修。

玄机门的弟子避之不及,纷

纷祭出法器,看向孟鸣之的目光,比看兽潮中的灵兽还要忌惮。

孟鸣之何时受过这样的待遇?

他本就因为脸上的蛇鳞,心绪不宁,此刻见玄机门的修士拿法器对准自己,讥讽脱口而出:“就凭你们——”

孟鸣之举起了血迹斑斑的君子剑,而梵楼就在此刻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身着黑袍的修士浑身是血,明明已经狼狈至极,挺拔的身子却散发着一股悍然之气。

梵楼死寂的目光划过玄机门的修士,最后死死地钉在孟鸣之的身上:“主人……”

他举起了手中的残剑:“主人……在哪里?”

孟鸣之心里有气,见梵楼,愤怒一瞬间烧毁了理智。

“我知道,也不告诉你。”他哈哈大笑,“你就在兽潮中找吧……你就算是死,也找不到!”

梵楼闻言,瞳孔缩小到极致,继而握紧残剑,向孟鸣之袭去——

玄机门的修士回想起自己看见的一切,又听孟鸣之气急败坏地叫嚷个不休,忍不住面露鄙夷。

话是你自己说的,现在知道后悔,当时怎么不闭嘴呢?

玄机门的修士,脚像是在沙地里扎了根,谁也没有向孟鸣之伸出援手。

孟鸣之见状,“哇”得呕出一口血来。

他的确与梵楼提起了沈玉霏,可那只是一时嘴快,为的,不过是气气梵楼罢了。

孟鸣之却没想到,现在的梵楼如同前世得知沈玉霏死讯的梵楼一般,也是疯子。

就为了那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连灵兽都不管了,举着剑一路追到了这里。

……而且,不知为何,梵楼一出现,他面上的蛇鳞就开始疯长。

仿佛那些蛇鳞以灵力为食,灵力每在身体里运转一圈,蛇鳞就往皮肉深处扎根一寸。

孟鸣之的面上阴晴不定,一条分叉的细舌在他沉思的时候,探出唇角,诡异地游走到下颚,又在触碰到面具时,刷得缩了回去。

梵楼有问题。

孟鸣之确信。

“嘶嘶……等我出去……嘶嘶。”孟鸣之握着君子剑,咬牙喃喃,“等我出去,你就得死!”

“不——”他说到这里,黄色的竖瞳里忽而闪出点点凶光。

“不。”孟鸣之毫无预兆地冷笑起来,细长的舌再次欢快地探出唇角,将面上的面具都顶了起来,“不用等我出去……你们都得死!……都得死在秘境里!”

孟鸣之望着远处袖手旁观的玄机门弟子,笑得愈发开心,连仿若生出自己意识的舌头都不管了,任由其在面具下游走。

“我不会让你们走出这个秘境的……”

孟鸣之在心里猖狂地大笑。

他可是有重生机缘的人,别的修士拿什么同他比?!

要在秘境里弄死几个废物,易如反掌!

——砰!

孟鸣之还没在心里笑够,就被梵楼撞进了沙丘。

黄沙飞舞如浪。

“咳咳……咳咳!”

孟鸣之的手从沙丘下狼狈地伸出来。

“孟师兄!”

玉清门的弟子终于闯过了兽潮,撞见的,刚好是这么一幕。

正因还没有什么反应,盈水先提剑惊呼起来,继而脚下一踏,作势要去助阵。

“等等!”

一直盯着孟鸣之的正因,却拽住了他的衣袖。

“你做什么?!”盈水身上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一身青色的道袍沾染了灵兽的鲜血,仿佛开了一朵又一朵血花,“孟师兄有难,你难道要我站在这里看着吗?”

正因手上用力,将盈水又往身边拉了一下,继而对着他的脸大吼:“你看他的手!”

“什么——”

盈水一怔,猝然回头。

孟鸣之已经从沙丘中挣扎着爬了出来。

“怎么……会……”盈水也看清了孟鸣之裸露在外的手臂——那上面不知何时生出了星星点点的蛇鳞,仿佛一块又一块烫伤的伤疤,散乱地排列在肌肤上。

盈水握剑的手一颤,染血的佩剑掉落在地上。

他却再也没有将其拾起来。

而孟鸣之此刻完全没有心情管师弟的心思。

他吐出一口混着血的沙子,看着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的梵楼,崩溃地大喊:“我不知道!”

“……沈……沈姑娘在哪里,我怎么会知道?!”

梵楼发直的眼神在听到“沈姑娘”三个字的时候,终是有了些微的晃动。

“不……知道?”梵楼勾起唇角,没有握着剑的那只手,微微一动,孟鸣之身上的蛇鳞就开始疯狂地生长。

那些蛇鳞果然会吞噬孟鸣之身体里的灵力。

“啊!”孟鸣之的脖子忽而传来一阵麻痒。

他不得不捂着脖颈,抵抗那阵痒意,君子剑脱手而出。

可孟鸣之不甘心就这么输给梵楼——那就是只听沈玉霏话的狗,他……他怎么能输呢?!

孟鸣之不甘心之下,狠狠地将剑拾起,用力插/在地上,怒吼:“玉清……玉清们弟子……何在?!”

不远处的玉清门弟子面面相觑。

“给我杀了他!”孟鸣之吼完,取出了象征着身份的弟子腰牌,对着远处的师弟与师妹们丢去。

“快啊!我以……我以玉清门大师兄的身份命令你们,给我杀了他!”

玉清门的弟子却没有立刻行动。

“师兄……”

“师兄,我们……”

正因看着纠结的师弟与师妹,握剑的手松松紧紧,最后咬牙点头:“他现在还是玉清门的弟子。”

玉清门的弟子,可以死,但是不能辱没宗门。

不过正因握住剑的时候,眼里弥漫起滔天的恨意。

孟鸣之……

已经是玉清门的污点了。

同一时间,沈玉霏手中的灵力也凝成了

长鞭。

“沈姑娘?”小月似有所觉,我……我把阵法收回来?

他摇头:不必∷[(,你自己躲好。”

说话间,玉清门弟子手中的剑已经化为了无数剑影,铺天盖地地向梵楼袭去。

梵楼身上染血的黑袍被剑气逼得紧贴在了皮肉上,手中残剑红光猛地黯淡一瞬,又再次散发出浓郁的红光来。

“桀桀……你该死……”

孟鸣之夜看见了那些直奔梵楼而去的熟悉剑芒,就仿佛已经看到了梵楼身首异处的模样,面上大喜,手中一抖,君子剑也向梵楼袭去。

两相夹击,梵楼面具后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他现如今是人修,即便拼尽一身修为,也挡不住玉清门弟子的攻击,可若是化为妖修……

不行。

若妖修的身份暴露,会连累宗主。

梵楼在电光火石间做出了选择。

他横剑身前,不管身后凛冽的剑芒,静静地注视着大笑的孟鸣之。

“找死!”孟鸣之的心底划过一道轻蔑,君子剑对准梵楼的心口,恶意满满地使出了剑招。

——轰!

天地间灵力震荡。

尘土再次飞扬起来。

玉清门的弟子被掀翻在地,躲在阵法中的小月也受到了波及,狼狈地跌坐在地。

滴滴答答。

扬起的尘沙染上鲜血,像雨滴一样坠落在地。

血红色的身影凭空出现在梵楼身后。

沈玉霏单手执鞭,挡住了所有的剑芒。

“主……主人?!”梵楼一片死寂的眸子里登时迸发出精光。

他手里的残剑微弱地闪烁了一下,继而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光亮,而他执剑的胳膊也被君子剑割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主人!”梵楼却不在意自己的伤,拖着沉重的脚步,重重地单膝跪在沈玉霏的脚边,眼神狂热地仰起头,“主人……”

沈玉霏心里一紧,手中长鞭狠狠一甩。

金戈声不绝于耳。

剑芒四散向各处。

“起来。”他看也不看东倒西歪的玉清门弟子,倏地转身。

红袍在梵楼的眼前划过一道血光。

梵楼低低地咳嗽着,依言从地上站了起来。

“主人……”

沈玉霏抬手,示意梵楼不要说完,指尖顺势划过对方滴血的手臂,灵力涌出,止住了源源不绝流出来的血。

梵楼怔住:“主人?”

沈玉霏面色一僵,略有些羞恼道:“谁许你受伤了?”

“你……我是你的主人,没有主人的允许,你就不能受伤!”

他的话既娇蛮又霸道,落在任何人的耳朵里,听之,都会觉得荒谬,唯独梵楼听了,眼里流露出浓浓的欣喜。

“是。”梵楼垂下眼帘,握住了自己受伤的胳膊,“属下……记住了。”

沈玉霏轻哼一声,手腕翻转,手里的长鞭子转瞬变成了长剑。

剑芒闪烁,他的将剑尖指向了孟鸣之。

“谁许你伤我的人了?!”

——砰!

沈玉霏一脚踹过去,将好不容易从沙丘中爬出来的孟鸣之,又踹了回去。

而站在他身后的梵楼,眼底情绪翻涌如暗涌的潮。

主人不愿意看见他受伤。

可主人会帮他止住伤口的血。

……原来,现在的他只要受伤,就可以得到主人的眷顾。

梵楼握着胳膊的手微微一颤,巨大的欣喜几乎将他淹没。

而那道被沈玉霏用灵力封住的伤口,则在梵楼的掌心下再次涌出了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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