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患得患失

“你确定夫人是开开心心的吗?”许淮书淡声问道。

杨路抬眼小心翼翼的又看了他一眼,老爷掉进了潭中,似是被水呛到了脑子。喜怒很是无常,让人捉摸不透。

但这样的老爷,竟让他生出前所未有的熟悉感和安全感来。他家老爷本该就是这个样子的嘛。

“这样回想起来,也会没有那么开心啦。”杨路看着老爷的脸色,小心的开口说道。

许淮书眸色一动,再次面无表情的开口问道:“怎么个不开心法?”

“这……”杨路擦了把头上的汗,好半晌才道:“夫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那日在酒楼里,还与老爷起了争执,老爷很是生气和伤心,您忘了?”

“我怎么会忘!”许淮书迅速反驳道,他坐直了身子,将铜镜前的那支海棠枝嫌弃的弹到了一边:“你接着说。”

杨路哭丧着脸,哀求道:“老爷,我是你的小厮,实在没怎么注意夫人的那边的动静,不若您问一下我姐以及管嬷嬷?”

“这么说你关注我比较多了?说说,我都是如何的?”许淮书一道冷清的目光打来,杨路想要溜的身子只好定住。

“您还用说,总之就是对夫人一往情深,一如既往,从始至终,满眼满心里都是夫人!”杨路一口气说完了,然后火急火燎的道:“坏了坏了,夫人交代我熬药呢,过了时辰了,老爷我得出去了。”

说着不有分说的就溜出了屋子。

一往情深,从始至终……许淮书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句话,而后他冷冷的笑了起来。

他就知道,那个老匹夫对清一也动了心的。他早就应该想到了。

满眼满心都是她么……许淮书咳嗽了两声,双眸深沉浓黑,没有一丝活气儿。

她是自己的,她只能是自己的。那个老匹夫竟敢觊觎她,许淮书握紧了拳头。恨不得送他永入地狱。

孟清一心里记挂着许淮书,早早的安排好砖窑这边的事情,又把郝师兄和杨管家送上了回孟家庄园的马车,便回了家中。

彼时,许淮书正坐在院子里,姿态悠闲,手势娴熟的穿着肉串儿。

孟清一看到他认真的在那里串肉,眼中不禁泛起了一丝温暖的笑容来。这世界上也唯有她的淮书,做了官了,还肯做这种事。

杨桃亦是开心的,自打老爷第一次落入寒潭回来之后,便从来不肯做这种家务事了,更加嫌弃串肉杀鸡这种粗使活计。没想到今日竟然主动要串肉,而且过去了这么久了,技术还跟在孟家庄园那时候的一样好,一点都没落下。

孟清一进了屋中换了衣裳,丫鬟给她重新梳了头发,拉开妆奁给她挑选簪子。

“咦,夫人,”丫鬟惊讶的说道:“这里面的那一支白玉凤头簪怎么不见了呢?那可是老爷为夫人赢的……”

孟清一这才发现,丫鬟又翻找了其他的几个妆奁,都不见。直到孟清一的眼角看到桌子底下的角落里有一块的白玉碎,她叹了口气道:“罢了,别找了。”

换好了衣裳,孟清一净了手,走了过去,她才发现院子里的桂花树没有了,海棠花儿也没有了。

“桂花太香,海棠无味,不若咱们在院子里头种一棵合欢,墙角再种一些紫茉莉,就像咱们在孟家村的时候那样,好吗?”许淮书还没等孟清一开口问,先一步说道。

孟清一想了想,笑道:“好啊,合欢好看,味道也是淡雅的清香,我也喜欢。”

许淮书微微抿唇,接着串肉串儿。

“咦?”孟清一坐下之后,突然觉得院子里头有些安静,她才意识道:“咱们的老黑和小白呢?”

老黑是那条垂垂老矣的大狗,小白是那条品种罕见的纯白小毛球狗。

杨桃看了一眼老爷,低头做事,不敢言语。许淮书见孟清一看向了自己,笑着指了指盆中的肉。

孟清一“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男郎中不见便不见,桂花树你砍了也就算了,那两条狗确实是那人在的时候买的,可又何辜你要杀了它们?你要发泄也要有个度,这里没人对不起你!”

孟清一是那种发起火来,六亲不认的人。说出的话,也挺伤人。

她知道淮书他受了很多罪,依着他那性子,对之前那位许淮书,定然也是介意的很。

但这日子还得过,她不打算一直惯他毛病,再说,她问心无愧!

杨桃见夫人这般得生气,吓了一跳,赶紧开口道:“夫人,怎么会觉得老爷他杀了老黑和小白?您误会了,那两只是因为吃多了这盆里的生肉,有些撑坏了,老爷便把它们抱了前院让下人带着消食儿去了。”

孟清一:“……”

她赶紧看向许淮书,许淮书此时嘴角的笑意消失了,垂下了原本见到自己亮晶晶的双眸,只低头一下一下的串着肉串儿。

“我……”孟清一见他委屈的样子,很是愧疚,原来最敏感最心虚的人是自己,要不自己怎么会因为涉及到老淮书的事儿,就这般坏脾气。

孟清一心里的火瞬间熄灭了,小心翼翼的坐了过去,挨着许淮书。

“对不起……”她结结巴巴的说道:“是我……多心,不该那么说你的。你原谅我好吗?”

“你方才是为了他这样凶的和我说话。”许淮书低着头,闷声道。消瘦的脸上,竟还能看到两颗小奶膘。

看来是真的委屈了,孟清一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白玉簪子、桂花树,即便是两只犬儿,那又如何能与他相比呢。

她这管不住自己的鲁莽脾气!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孟清一举起手来,认真道:“我发誓对那个人是真的没有什么的,最多……最多也不过是有些同情,那个同情他。”

孟清一决定和许淮书坦白自己对那个老淮书的感觉,因为她知道,他们越是隐藏,越是避讳,这事就越复杂,不如大大方方的提。

许淮书听到孟清一同情那个老匹夫,心中不由得泛起一股怒意,不过他隐藏的很好,心中满是愤怒和醋意,可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温软和不解:“他有什么好同情的。”

“我在寒潭中,可冷了……他还害得我好久都见不到你。”许淮书又伸出了胳膊,在孟清一面前把衣袖掳了上去:“这可是你好容易给我养出来的肉,你看,他给折腾成什么样了!”

孟清一看着他瘦削的可以看到青筋和血管的手臂,自然又是心疼万分。自家的夫君,原本身材匀称、高大、健康,可现在这服猴儿似的身材,确实是那个人的错。

“也对,谁让他莫名其妙进了你的身体,害得你这般苦,就不该同情!”孟清一听着许淮书又在虚弱的咳嗽,立即气愤道。

“我去买几根老山参给你补补身子。”孟清一说着快步去了库房。

自从孟家村那几位杀手姑娘趁着混乱,将秦渡风讹的明家的那十五万两银子给带了出来,交给她后,孟清一说买老山参便可以按斤买了。

看着她着急为自己买补品补身子去的背影,许淮书手中的肉串缓缓的放下。看来,桂花树可以砍,白玉簪子可以扔,但是两只狗却不能杀的。

许淮书今日行为,是在一点点的试探着孟清一的底线。

若是孟清一后退一点,他便得寸进尺一点,若是她炸毛了,他便迅速的给捋顺捋顺。

所以,在这个家里,看起来孟清一强势的很,可一切都在许淮书的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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