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110

第一百一十章

画册上的图案画得简单,甚至简陋,没什么美感。然而此情此景,施云琳微睁的眼眸近距离地看向画册上的情景,那些寥寥笔触一下子变得鲜活,死物的画面里的两个小人似乎动了起来,给施云琳演示着。

她呆呆盯着画册没有反应,亓山狼等不及。他俯下身来,胸膛贴着施云琳的脊背,他伸手翻页,一页一页翻给施云琳看,让她挑。

施云琳的脸颊越来越红。偏偏亓山狼紧贴着她,不仅紧贴着她的脊背还紧贴着她的……施云琳咬唇想要躲避,后腰却下意识地轻抬想要去贴。

亓山狼翻书的动作立刻顿住,他苍白色的眼眸转动,盯着施云琳歪着头侧枕在枕头里的微红脸颊,他哑声问:“选好了没有?”

施云琳心口一慌,随便一指。

“好。”亓山狼应。他略起身再把施云琳翻过来,单手握住她的双足脚踝抬起置于肩。惟妙惟肖的画册从床边滑落,跌出床幔,落在地上。

夏日凉风从窗牖吹进来,吹动落在地上的画册,将书页吹得沙沙作响。而这沙沙声,也不过是辅音罢了。

第一天,施云琳查看了金雕的伤处,见它好的差不多了。她回头望向坐在椅子里的亓山狼,见他正认真看画册。施云琳愣了一下,才无语地开口:“把它送回山里去吧。金雕是猛禽,不该困于宅供人玩乐。”

顿了顿,她再说:“去贺国的路程那么远,也不适合带着它。还是送它回家吧。”

亓山狼瞥了一眼金雕,颔首答应。他有点不想亲自送它回去,可若是别人送,别人又不知道具体地方,总不能随便一扔。虽然翅膀上的伤愈合地差不多了,可若被扔到仇敌堆里,那也是凶多吉少。

他开始觉得费心思弄这只金雕回来是馊主意了。因为实在太浪费时间,每一刻没有施云琳作伴的时光都是虚度。

第一日一早,亓山狼送金雕回老窝。

施云琳得了闲,处理了一些临走之前应该交代的事情。中午宿羽过来一趟,询问施云琳启程时要带的东西,提前将东西装好搬去马车上。

出乎宿羽的意料,施云琳要带的东西很少,只一些换洗衣物罢了。

宿羽询问:“可有宫婢随夫人回去?臣也好提前将人安顿了。”

施云琳摇头,笑着说:“只我一个。”

也青成亲了,施云琳不想带着她,让她过好自己的后半生吧。至于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必要带走。贺国皇宫里不会缺人,更何况大概是在亓山狼身边呆久了,施云琳可以习惯没有下人伺候着。

宿羽转瞬猜到了是因为亓山狼不喜欢下人近身。

正事说完了,便聊起了私事。施云琳立刻向宿羽询问沈檀溪的下落。

宿羽立刻道:“在梧桐镇。”

施云琳眼睛一亮,继而眉眼弯弯:“怪不得琅玉让我问你,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夫人谬赞了。”宿羽笑得温和,“

夫人的姐姐一直在贺嘉恕身边。当年陛下称帝时,贺嘉恕身上受了伤,人便留在京中养病。后来痊愈,他便带着您姐姐离开了京城,先后去过几座小城。臣离京的时候,他和您姐姐应该是正要往梧桐镇去。”

施云琳听着宿羽的讲述,知道了姐姐下落稍微安心了些。紧接着她又捕捉到了宿羽提到的两个称呼——他称她为夫人??[”。

确实,和离书的放在那里。她如今也只能被称一声夫人。

又听他强调贺嘉恕,施云琳莞尔,问:“现在朝中怎么称呼你?是宿羽还是贺羽?”

“贺羽。”宿羽微笑着。这几年,每一次别人叫他宿羽时,他都会立刻提醒对方改称呼。如今仍叫他“宿羽”的人也就只有亓山狼了。亓山狼连话都懒得讲,哪里在意这些细节。宿羽强调过两次被亓山狼无视,宿羽便不敢再纠正他了,他爱咋咋地吧。

施云琳想了想,说:“这三年,你顶着不少压力,实在是辛苦得很。琅玉不善言辞,有些感激未必说过。你与他相识许久,应该能明白。”

宿羽摇摇头,道:“是臣命好,投了明主。”

“你是我见过的人中,十分了不得的人,甚至让我有时候觉得深不可测。你实在是太谦虚了。”

宿羽沉默了片刻,才诚恳道:“夫人,我是爱权争势之人。曾经跌进泥里,日夜想着拼命往上爬要站在高处。我有我终其一生的所求,但我永远不会背叛他。没有他,这世上早没了我这个人。”

施云琳一愣,赶忙摇头:“我没有那个意思。”

宿羽收起肃然,温笑着缓了语气:“时候不早了,臣告退了。”

宿羽突然想起一件事,微微变了脸色,道:“臣有件事情想请教夫人。”

“居然有什么事情需要请教我?”

“臣一直听闻湘国的粉玉质地上佳,只是臣会看玉石质地,却不知湘国都城之中哪家玉石铺子的师傅手艺精湛。想要买些粉玉饰品,回去送人。”

施云琳自然知道,甚至她手里就有旁人奉上的粉玉首饰,她并没有用过,直接放在库房里,便借花献佛了。

“是送给夫人的吗?”施云琳弯唇询问。

“是。”宿羽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去不同地方回去总要给她带些小玩意儿。”

施云琳总觉得宿羽提到他的夫人,眉宇之间的气质悄然发生了转变。

晚上亓山狼回来的时候,施云琳问他:“你是救过宿羽的命?”

亓山狼正立在洗手架旁,舌尖将一边的腮顶起,手里拿着一把薄刀在剃须。

他随口一句:“不记得了。”因为顶着腮,吐字闷沉。

施云琳蹙眉,抓起梳妆台上的一支珠花朝亓山狼的后背扔过去。

亓山狼这才努力回忆了一下。

会扎疼她的胡子刮完了,亓山狼也想起来了。他拿起巾帕往脸上用力去抹,擦净了脸,帕子丢回架子上,他人已经转身朝歪在美人榻上的施云琳走过去。他将施云琳拎起

来,自己在美人榻上舒服坐下88[,然后将她放在怀里,强有力的手臂将她圈在怀里,手掌则是从她的衣摆滑进去。

“宿羽祖上几代都行医,医术高超。他祖父、父亲都在太医院任职,后来救了不该救的人,得罪了宫里的某个妃子,全家四十八口被杀。只有他逃到了亓山。”

施云琳震惊之余,也不用亓山狼继续解释下去了。宿羽逃到了亓山,那自然是被亓山狼给救了。

施云琳恍然怪不得宿羽医术高超却好像很讨厌医术,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冤事。学医是为治病救人,可因为行医遭了灭门之灾……

施云琳正感慨着,忽觉得身前一凉,她垂眸望去,见亓山狼将她的衣裳解开了。微怔之余,施云琳想起昨天晚上亓山狼拿着小册子让她挑选的诡异画面。只是回忆,她脸上便开始发烧。

“我要去把那些破书都给烧了!”施云琳急急起身,亓山狼不松手,她双足刚踩在地面,身子却朝亓山狼栽歪过去。衣襟早已被亓山狼扯散,身前狠狠撞在亓山狼的脸上。

施云琳使劲儿掰开亓山狼撑在她后腰的手,逃一样地提裙小跑着往浴室去。

亓山狼摸了一下自己的鼻梁。鼻息间还残留着她身上特有的软香。

他转过头,望向浴室的方向。他在心里琢磨着施云琳为什么要烧掉那两本书?

哦,因为她不想选。

没事,今晚他选。

他起身走到床边从枕侧拿起画册认真翻看。他先前粗略翻看过,此刻看得更专注些,将自己和施云琳代入进画面里的两个人物。

他时而点头,时而又摇头。有些画面实在是为画而画,用脚后跟想想都觉得不会好受。不过有些动作瞧上去却趣味十足。

亓山狼指腹抚过画面旁的文字上,他皱眉,开知道这都写了些什么。

施云琳还没出来,亓山狼已经选好了。他起身拿了巾帕,将窗台擦了一遍。

可是亓山狼没能如愿。

施云琳匆匆忙忙跑出来,当着亓山狼的面,从箱子最下面翻出月事带。她一抬头见亓山狼拿着巾帕擦窗台,诧异他好勤劳。

可偏偏亓山狼的脸是黑的。

接下来两日,亓山狼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当然,他对面施云琳的时候不会冷脸,可是对待旁的宫人一直没个好脸色。他不需要发火,只是冷了脸就使得东宫的宫人们人人自危。

偏偏施云琳故意逗他,软着身子坐在亓山狼怀里,将他亲得蓝了眼睛,又不能让他继续,脚步轻盈地逃开,眉眼含笑地远远望着他。逼得亓山狼气得想杀人,偏又拿她没办法。气到不行时,亓山狼也只是说一句:“你等着。”

转眼到了践行宴这一日。一大早,施云琳赤身从亓山狼的怀里逃开,拿起衣裳裹身回眸冲他眨了下眼睛,满目含笑地去梳洗更衣。

是以,今日亓山狼压着满腔燎原的怒火,阴着脸去赴宴。

就连宿羽瞧了他脸色,都要说话谨慎三分。

这两日宴会不断,唯有今日亓山狼出席,湘国格外重视。湘国的臣子们终于见到了亓山狼,第一次见他的文臣们吓得不轻。

果然传言不虚,这就是一头狼啊!

施云琳端庄坐在父皇身边,目不斜视。

亓山狼瞥她一眼,冷哼了一声。他这一声冷哼,满殿的说笑顿时一停。

施彦同不明所以,疑惑望向女儿。

施云琳微笑着,说:“父皇,该开宴了。”

施彦同颔首,一边吩咐宫人开宴,一边说了些客套话。

宫婢们鱼贯而入,端着精心准备的佳肴,一碟碟摆放在宴桌上。

亓山狼瞥了一眼面前的几道菜,突然开口:“生肉。”

满殿又是一寂。

施云琳这才将目光落向他,可这回换亓山狼目不斜视,没有理会她。

施彦同吩咐宫人照办。

很快,宫人们替换了亓山狼面前的佳肴,换成了生的鸡肉、牛肉等。

亓山狼心里的一团火得不到宣泄,偏又不能在这地方随便杀人。他拿起一块带血的生牛肉撕咬着,大口吃。丝丝血痕沿着他的手背滴落,他嘴边也沾了鲜血。

满殿的文武百官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惊惧地好像亓山狼正在吃的不是生牛肉,而是他们身上的肉啊!

施云琳无语看着他这吃相,他这是要把这些文臣吓出病来!

“你别吃了!”施云琳落盏声在一片死寂里十分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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