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程晚别别扭扭的道谢，程叙白觉得很有意思。
在生活中，他从来没见过程晚害羞不好意思的场景，她大多都是厚脸皮的名场面，只有别人尴尬，她永远不会觉得尴尬，还很怡然自得。
所以对于这么稀奇的一幕，他想逗一下“害羞”的程晚。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他故意逗她，想多看一遍她害羞的模样
可程晚的不好意思只维持了刚刚的那两个字的时间，对于程叙白的要求，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谢谢！听清了吗？！”声音陡然拔高，但由于她身体虚弱的原因，音量没有达到她想要的境界。
她本来还打算震破他的耳膜来着…
可惜了。
谁让他作弄她。
“脾气还是没变。”程叙白莫名其妙地笑了下，笑容清浅，像春风拂过湖面的轻柔，有治愈的味道。
程晚呆呆看着，嘴角跟着上扬。
身上的伤好像没那么疼了。
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还挺不错。
“这里不知道有没有吃的东西，反正我没找过。你要是饿了，可以去拿上面的照明石去找找看。”
她指着高台上装着照明石的大铁盆，“那里有小的照明石，你可以拿几颗当照明灯用，但记得不要走太远，这里很危险。”
这是…在回应他开场无话找话时问的问题？
心还挺软。
程叙白低眸浅笑，“好，我去找找看，你需要些什么？我帮你找。”
“不用，我不吃也死不了，你找自己的就行。”不知想到什么，她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你找到吃的东西后，先拿回来给我看看，你先别吃。”
他微微挑眉，却听话地点头。
程晚以为他误会了，着急解释，“我可没想要你的东西，只是怕…怕你被毒死了，帮你辨认一下而已，算是报答你抱我过来的回报。”
看着怕被误解又不好意思承认的程晚，傲娇的小脸和他印象中的程晚高度重合。
“我知道，没误会，谢谢。”他轻声安抚她。
“…哦。”
等他转身刚走了几步，听到身后低低的嘟囔声，“我也没在意，哼。”
傲娇幼稚鬼。
大概找了半个小时，他只找到了一些黑色的野果。
他本来还想去远一点的地方找找有没有其他填肚子的食物，可看着像要把人吞噬的无边黑暗，他止住了这个冲动的想法。
现在程晚需要他照顾，他不能离得太远，万一发生了意外，可能还得麻烦程晚来就救他，那就没有意义了。
虽然不知道程晚会不会来救他，但他却觉得她肯定会来找他，哪怕她伤痕累累，也不会弃他与不顾。
可他不想加重她的负担。所以捧着新鲜摘下的野果，他快速往回走。
“我只找到一些黑色的野果，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你看看？”
他单膝跪在程晚身侧，把手上的野果递给她。
可递了半天也没见程晚有动作。
睡着了？可眼睛是睁着的啊？
他奇怪地歪头，小心翼翼地靠近，刚凑到离程晚脸只有两厘米时，程晚动了。
她眨了下眼睛，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多了一分无辜感。
“…你干嘛？”
靠这么近想干嘛！她差点以为是那些邪祟又来了。
“你刚刚…睡着了？”睁着眼睡？
“睡着了。”她诚实得很直接，“我睡觉睁着眼睛睡，这样比较安全。”
安全？
“因为那些黑影？”
“是。”
“……他们为什么要喝你的血？”他飞速看了她一眼，又移开，“要是觉得冒犯可以不说，没关系。”
程叙白的温和体贴，让程晚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她歪头好奇地看着他，“人类都像你这么…”她苦恼地搜索词汇，“这么善良？还是体贴来着？”
她没上过学，也没怎么和人相处过，没人教过她，所以很多知识和道理都不知道，仿若一张白纸，简单又单纯。
这些词汇都是她来这里之后，听到那些邪祟聊天时学到的，但那些词语的具体意思，她不是很能理清楚。
程晚的疑惑很直白，她很大方地表现出她不懂，丝毫没有扭捏。
这样好学的程晚，让程叙白心里很触动。
她还什么都不懂，却赤诚地对待他这个陌生人。还担忧他的安全。
以前是他对程晚太冷漠太疏忽了，如果回到原本的世界，他会好好对她。
而他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刚刚去摘野果的时候，他慢慢捋清了时间线，他已经确认，现在和他待在一起的程晚，是以前的程晚。
而被他家收养的程晚，是未来的程晚。
但…时间跨度这么大，程晚又怎么可能还一直活着，还是以这么年轻的面貌成为了他的“妹妹”？
“人类很复杂，有好人也有坏人，你要自己去辨认，不能盲目信任，但你可以信任我。”
最后一句他说得很坚定。
程晚活学活用，开始警惕，“我凭什么相信你？”
“……”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在程叙白语塞的时候，程晚扭头偷笑。
“我开玩笑的，我信你。”
看着程晚轻松的笑容，他也跟着笑，“你说你在这里已经几万年了？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他想搞清她曾经经历了什么，或许他可以帮帮她。
程晚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只是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满目疮痍。
“我啊，来自一个很特别的家庭，我的母亲，是一个很美的人类，我的父亲……”
她的声音低幽悲苦，像来自遥远的神秘国度，悠扬又无可追寻。
夹杂着无尽的悲伤。
她停顿了一秒，苦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父亲是什么人，我从来没见过他，只在邪祟那听过他的只言片语。”
“说他好像是天上主宰的神，因为他的一时堕落有了我，也创造了它们的存在。”
“如果想保护世界安稳，必须要祭献我给它们，才能抑制住因他而产生的邪恶，才能护世界周全。”
她扭头看着他，眼里闪着泪花，却是笑着的。
“简单来说，我是不被欢迎的产物，是被他抛弃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