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彭王府

皇帝在得知大楚与胡人又起冲突后,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熊清原不是,已经和胡人签订和平条约了么?

胡人怎么转眼间又反叛了?

高耽站在皇帝身边,低垂眼皮,掩盖住眸底的情绪,心里不停地骂娘。

因为一个时辰前,他已经知道自己的侄子高之淮,被龙骧卫关进了刑部。

这一切都是萧徇的指示。

高耽兢兢业业在万岁爷身边办事,虽然与太子爷更加交好些,但也从来没有和萧徇过不去。

高耽不知道到底是谁给萧徇的胆子,萧徇居然敢碰高之淮?

龙啸宫气氛阴沉,没人敢说一句话,大殿上安静的针落可闻。

皇帝踉踉跄跄走下御座,问兵部尚书韦允恩:“到底是怎么回事?”

韦允恩额头上冒起冷汗:“最开始是小部分冲突,是几个顽劣的胡人,和大楚士兵为了几匹牛羊的事情争吵,在推搡间胡人误杀了大楚的一个军官。”

皇帝皱眉:“不过是小规模冲突,两军怎么就交手了?”

韦允恩抬手擦了把汗,垂眸道:“大楚士兵群情激奋,所以才连夜去偷袭了胡人的营帐,第二日,胡人就派兵和大楚交战,大楚战败。”

皇帝额头上青筋暴起:“都说胡人出尔反尔、将礼视为无物,果然如此!”

“可是,三万北军,怎能如此不堪一击?”

韦允恩:“胡人铁骑,天下无敌,在草原上,大楚士兵,确实不是对手。”

皇帝沉默。

他最怕胡人,因为儿时他曾跟着祖父去柳州巡游,就在那时,他们遭到了胡人的攻击。

胡人冲进柳州城,烧杀凌虐无所不为。

祖父早就带着当时的皇太孙——他的大哥逃走,而他身为最不受宠的皇孙,自然被留在城内。

他差点被胡人吃掉,在柳州城内的地窖中躲了两天两夜,后来才被随后赶到的楚国将士救走。

高耽阴沉着脸,忽然说道:“万岁爷,奴才以为,此次事件,萧娘子应有责任。”

皇帝掀起浮肿的眼皮:“嗯?”

这便是萧徇不愿意得罪高耽的缘由。

因为高耽在皇帝身边做事,很得皇帝信任。

他若是想在皇帝面前说点坏话,那是轻而易举。

高耽仔细观察着皇帝的神色,暗自揣度皇帝的心思:“胡人性格狡诈,根本不可以礼法相待,就算是暂时签订了条约,他们也一定会立马毁约!

熊清原要议和,如此昏招,萧娘子都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难道是别用居心,想让熊清原犯错?”

皇帝微微蹙眉。

朝廷上萧徇与太子的斗争,皇帝也知道。

不过此时此刻,他没有任何精力去想这种事。

皇帝心中,对胡人的惧怕根深蒂固。

大楚怎么可能,打赢那高大健壮的胡人?

因此在看到林慎行带兵在北境长留吃喝玩乐,想要投靠胡人时,向来优柔寡断的皇帝,会立刻将其召回。

皇帝坐在御座上,不安的揉搓着双手,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韦允恩说道:“陛下宽心,虽然发生了这种事,但这并不意味着,犬戎接下来想和大楚继续交战,这只是双方士兵一时冲动的结果,也未可知,待下官派使者去交接便好。”

萧徇得到这个消息时,也有些惊讶。

胡人本就是贪得无厌,他们轻易毁弃条约也不奇怪。

如今发生这种事,终归也在萧徇的意料之中。

林琛雪听着李义说完,不由得眉。

难道这就是萧徇所说的时机?

熊清原犯错了。

虽然大楚的军队全军覆没,并不是林琛雪想要的结果。

大将军熊清原如今统领的北军,也是阿爷曾经统领的军队,而且其中有不少人,林琛雪都曾经有过交集。

林琛雪听到这个消息,心脏被人打上了一鞭子,火辣辣的疼。

萧徇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疲乏的轻轻打了个哈切,抬头看着林琛雪:“这些日子,七郎在我身边守护,寸步也不离,着实辛苦。”

林琛雪勉强笑道:“姐姐这是哪里话?仆照顾姐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并不觉得如何辛苦。”

萧徇:“七郎可想放假?”

林琛雪愣住了,重复着萧徇的话:“放假?”

萧徇:“萧府下人,每年都有七日假,一般人都会选择工作半年之后,归家休息。”

林琛雪有些不敢相信:“好,那我现在便可以休假了?”

萧徇掀起眼皮,沉沉看她:“嗯,七日之后回来便可。”

林琛雪正想着,自己可以用这难得的七天假期,理清思绪。

因为自从自己成为萧徇心腹后,就很少有自己的时间了。

反正,就算是自己离开了,萧徇身边,还是有立春和孟秋照料的。

她需要找个地方,好好将思绪理清楚。

如今熊清原将军犯错,萧徇是否愿意,和皇上建议重新提拔阿爷?

若是萧徇不愿意,那怎么办?

其实在这云波诡谲的朝廷中,阿爷就算是不继续带兵,他们林家,能够全身而退,也是极好。

林琛雪心中有这些想法,也没注意萧徇的神情,当即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萧徇看着她的背影,下意识抿了下唇。

她就这样走了?也不拒绝?就如此舍得?

萧徇眼神微暗,又想到刚才在萧府的时候,林琛雪的模样。

嘉乾对自己,当真是一点牵挂也没有么。

萧徇又在政事堂批了几份奏折,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忽然看见立春匆匆走进来,递过来一份密封的函件:“娘子,这是彭王府送来的请柬。”

萧徇将

其拆开,粗略一读。

立春忽然发现什么,愣愣道:“七郎呢。”

萧徇面无表情:“我放了她几日假。”

立春连忙哦了一声,怯生生打量着萧徇的神情。

总觉得娘子的心情不是很好。

萧徇将请柬重新叠好,放在桌角:“我要出一趟府。”

立春应声道:“是。”

彭王是当今圣上的兄弟,生得和圣上那般不学无术。

只是当时萧徇和长姐选择一番,认为宋王才是真正可能歪成昏君之人,所以萧棠才嫁了宋王,萧徇与她共同扶持宋王当成太子。

刚才萧徇粗略浏览请柬中的内容,原是今日彭王从南边得来几幅稀世珍藏的名画,邀请萧徇一定要过去看。

萧徇穿戴好后,便出了府。

因为有火浮玉带在身边,萧徇最近都没有再受天寒蛊的影响,除了之前服用的大量热剂的反噬越来越大,但只要保持着清心寡欲,再加上天寒蛊发作的没有那么频繁,热剂对她也基本上造不成什么伤害。

彭王府,一片歌舞升平,四处都挂着灯笼,灯火辉煌。

还未走近,就听到丝竹管弦声悦耳。

萧徇穿着一件灰褐色锦绸披风,里面宫缎素雪绢裙,搀扶着立春的手下轿,早有小厮过来领路。

彭王年龄比皇帝小些,身体不知比他皇兄好上多少。

他穿一袭蟒袍,正在庭院中,笑着与宾客把酒言欢。

庭院中摆满了席位,每张紫檀木小几后面,都摆放着一张精巧的象牙席。

萧徇落座,彭王便大笑着走过来敬酒:“萧娘子,别来无恙。”

萧徇微笑。

两人相对而坐,各饮了几杯酒。

彭王:“本王才下了江南来,寻得几位技艺高超的乐师!”

萧徇抬眸,只见庭院中央却并没有乐师身影,只有四面极尽奢华的屏风,屏风后人影晃动。

萧徇微微笑道:“哦?那我可要好好欣赏。”

“他们能演奏天下各处的音乐,在萧娘子面前献丑了。”彭王说罢,大笑着拍了拍手。

乐师们开始演奏,萧徇侧耳细听,只闻音乐声中夹杂着笛音、又有振奋人心的铜钹声,音乐声暂停,隐隐传来号角声响,击掌声混杂其间,豪迈非常。

萧徇:“曲声铿锵,这是北境胡人的音乐。”

彭王含笑点头,又拍了拍手。

乐师开始演奏,这次是琵琶声交缠着编钟,余音绕梁,震撼心扉。

萧徇:“这是大楚的音乐,典雅中不失豪迈。”

“娘子说的没错,”彭王笑了笑:“那你听听,这是什么?”

彭王又一拍手,屏风后的乐师停顿半晌,随即开始演奏。

这次的曲调和之前截然不同,琵琶声柔美婉转,声调愈低沉,若是仔细聆听,只觉得骨酥耳热,沉醉其间。

萧徇沉吟半晌,表情若有所思:“这是

齐地的音乐。”

彭王哈哈大笑:“不愧是萧娘子,这也瞒不过你。”

萧徇听着那愈发淫/靡的曲调,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漆黑的双眸光芒闪烁。

彭王:“想当年,齐王喜好享乐,沉湎美色,导致被我大楚林将军给灭掉,这就是亡国之音!”

这次被彭王请来的客人,都知道彭王从南边得了一幅名贵的画卷,争相想来一窥究竟。

现在看见彭王爷终于进入正题,有人忍不住道:“王爷,您说得了南边画卷,难道是南齐的画师所画?”

南齐人生性浪漫,建国以来不知出了多少诗人、画家、作曲家。

南齐宫廷画师的一副随手画,如今还在流传的,几乎幅幅是无价之宝。

只可惜,南齐已经在三年前灭亡,灭在林将军的手下。

都道是物以稀为贵,南齐灭亡后,从那里流传出来的画,价格只增不涨。

彭王:“正是!本王下江南时,偶然从一个富商手中得到此画,听说这画是南齐宫廷画师于十年前所作。”

彭王说话时,早有仆人拿上一个长长的画匣,彭王:“打开看看。”

“啪——”

画匣打开,露出里面的立轴,仆人将画卷挂好,缓缓展开。

庭院中响起一片哗然之声。

灯火辉煌下,画中内容清晰可见,是一个女人。

画师精湛的笔触描绘的女人倾国倾城,面庞绝美,身穿南齐的衣裙,坐在亭上,低头嗅闻一朵梅花。

彭王眯眼,享受似的欣赏着画中女子:“据说这是已经灭亡的南齐公主,真是天姿国色。”

画中的女人竟与林琛雪有几分相似,萧徇几乎是一眼就发现了。

以前林琛雪年龄小,她还看不出来,但现在林琛雪的眉眼已经长开,她的五官也和楚人的柔媚不同,鼻梁高挺,骨骼走向有种淡淡的凌厉,五官天生带了些英气,和画中的女人愈发神似。

萧徇深深的看着画中人,一时间有些心不在焉。

一些零碎的记忆从脑海中快速闪过,皮肤白皙的小女孩窝在她怀中,涕泗横流的喊着阿娘。又认真的问她,能不能把阿娘,分给她。

而且林琛雪如今武功颇为高强,那一手山花鬼钱耍的风生水起。

铜钱镖,是大名鼎鼎的南齐暗器。

彭王展示完这幅无价之宝后,就去和宾客们喝酒去了。

萧徇独自坐在席位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酒杯。

她今日喝的很多,满满一壶酒,差不多给喝完了,彭王府的酒是昂贵的玉骢露,喝下去喉咙火辣辣的。

大夫纪斐曾经交代,她中的是天寒蛊,体质极寒,适当饮酒,对身体有益无害。

萧徇喝了一壶,身体也暖和起来。

萧徇搀扶着立春站起来,在轮椅上坐好,目光一斜,忽然看见远处的阴影中,站着两个人。

一个体型高大、皮肤黝黑的男孩揪着

秦宴澈的衣领,恶狠狠道:“把衣服脱了!”

秦宴澈含着泪,薄唇紧抿,摇了摇头。

旁边一个小太监笑着说道:“五殿下,他长得就像个女孩似的,想必也和女孩一样害羞。”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想让他脱衣服,得用强的。”

五皇子心领神会的笑了笑,忽然变了脸色,用右手死死攥住秦宴澈的颈脖,将他压在地上,三下五除二解下他的衣袍。

秦宴澈放声大哭,全身冰凉。

忽然身后传来淡淡的一声:“五殿下这是何意?”

大男孩听到这声音,脸色瞬间铁青。

他放开秦宴澈,转过身来:“姨母。”

今日彭王设宴,宗室所有子弟基本上都受到了邀请,就算是年龄较小的几位皇子都有参加,秦宴澈会出现在此处,并不奇怪。

萧徇坐在轮椅上,微笑着说道:“澈儿,过来。”

秦宴澈立马跑了过去,紧紧抓着萧徇的衣裙,躲在她后面。

“五殿下只是听说六殿下前日骑马,不慎受了伤,想解开他的衣服看看罢了。”五皇子身边的太监说道。

其实这位六弟长得实在是漂亮,五皇子便动了轻薄心思,但是这种阴暗的想法,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

萧徇总是很温和的,因此总会给人一种,她很好说话的错觉。

但萧徇此刻看着五皇子身边那个小太监,笑得如沐春风,忽然就变了脸色,厉声道:“身为奴才调唆主子欺负兄弟,理应杖毙。”

五皇子吓得脸色铁青,嗫嚅道:“姨母,他是我的玩伴。”

刚才还威风凛凛的五皇子,刹那间鼻涕眼泪齐流下,模样好不狼狈。

萧徇温声道:“这就是五殿下不明事理了,奴才没有了,重新找一个也是可以的。”

萧徇话音落下,身边早就涌上来一群凶神恶煞的护卫,将那太监抓了起来。

小太监鬼哭狼嚎的声音,很快从远处响起。

灯火明灭,萧徇绝美的脸庞在灯火的照耀下显得有些阴郁,像是玉面修罗,似乎小太监背杖责的事,根本与她无关。

五殿下大哭大闹的离开了。

萧徇垂着眸,帮秦宴澈整理衣领。

秦宴澈抬眸,怯生生的看了萧徇一眼:“谢谢姨母。”

萧徇温声问道:“今日是怎么回事?”

秦宴澈:“五哥要和我一起玩,我和他猜拳输了,他便脱我衣服。”

萧徇:“日后不要和这些人玩。”

昏暗的灯火下,秦宴澈唇红齿白,她乖巧的点头:“嗯,他们都是仇人,澈儿不和他们玩。”

皇帝最爱聪明可爱的六皇子。

但没人知道,秦宴澈,居然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孩。

她并不是萧棠和皇帝的孩子,而是萧家世子流落在人间的遗腹女,本名叫萧澈。

当年萧棠用了一些手段,才让当今的圣上误以为,这是

他的亲骨肉。

萧徇笑了笑,揉了下她的脑袋:澈儿乖。

秦宴澈眨巴着那双漂亮的凤眼?_[(,忽然狡黠的问道:“这件事,回宫要告诉父皇么。”

萧徇:“澈儿倒是不用特意告诉,只须在和你父皇一起用膳时,不经意将伤口展示给他看便可。”

“若是他问,你才说是五殿下欺负你。”

秦宴澈:“是。”

林琛雪离开萧徇后,便觉得腹中疼痛难忍,回到荷花堂一看,居然是来了葵水。

她如今女扮男装,不仅缠了厚厚的裹胸,下面还缠了软棍,每次来葵水都是一场灾难。

林琛雪疼的厉害,没精打采的歪在床上玩九连环,忽然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林琛雪拉开门,映入眼帘的是除夕的脸。

除夕站在阴影里,盯着林琛雪看,小脸上满是难为情。

林琛雪愣了愣,没想到还能见到除夕。

上次除夕送她一个亲手绣的荷包表明心迹,她明明已经拒绝了她。

除夕:“阿七,我有件事情想让你帮忙。”

林琛雪:“你有什么事吗。”

因为出了上次的尴尬事,林琛雪的神情有些警惕。

除夕从袖中拿出两盒胭脂,说道:“阿七,这是我表姐在京城祥云轩胭脂铺卖的胭脂,她用起来味道不对,怀疑买到了假货,是老板糊弄她呢,你能帮我看看么。”

林琛雪见除夕有事相求,虽然不太愿意和她多说话,但还是接过对方的胭脂,揭开盖子闻了闻。

光是闻味道,倒是看不出什么来。

林琛雪皱了皱眉,又用指尖挑出一点,在脸颊上一搽。

林琛雪:“很难说,有些涩重。”

除夕看着林琛雪认真捣鼓自己的胭脂,脸颊不由得微微泛起红。

仅仅只过了一年,七郎就已经比她还高了,除夕以为自己可以忘记他,但越发的不能忘掉。

萧府后院虽然不比皇宫,但依然是庭院深深,大家都心怀鬼胎的。

要想找到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实在是太难了。

林琛雪的注意力全在胭脂上,忽然听到除夕说了一句:“阿七,我们以后能不能继续一起聊天?我、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除夕这句话,让林琛雪瞬间直冒冷汗,猛地抬起头来:“嗯?”

除夕咽了口唾沫,嗫嚅道:“阿七,你也知道我在后院没什么朋友,平时都快闷死啦,我们以后还是和以前一样,一起聊天吧?”

回萧府的路上,大街上寂静无人。

萧徇喝了酒,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

平时都会看到薛七的马车中,如今只有她一人,显得有些空旷。

萧徇睁眼,看着夜空中皎洁的月光,忽然有种很深的孤独感,以及淡淡的郁结。

这种孤独感,自从得到嘉乾陪伴在身边,她已经很久没有过

了。

萧徇回到墨香阁,房间依然是空荡荡的,没有看到林琛雪的影子。

萧徇觉得不习惯,莫名的有些不悦,刚开始还能忽视,坐在桌前批阅了几本奏折。

那个人,说休假,就休假了吗。

孟秋端了热水进来,伺候萧徇洗脸,萧徇问道:“七郎在何处?”

孟秋:“薛七回了荷花堂,和除夕在一起。”

萧徇:“怎么又在一起了?”

萧徇的声音虽然轻,唇角甚至还带着淡淡笑意,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娘子不高兴了。

孟秋头皮莫名一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除夕去找薛七说话。”

萧徇慢慢将手帕放回盆中,搀着立春上了床。

灯火吹灭,等待萧徇的是更深的孤寂,如今已经是深秋,林琛雪前几日给她抓来的蟋蟀已经死了,睡觉又成了一种折磨。

萧徇只要一闭上眼,就是破碎的饥民围绕在路边。

萧徇睡了会,酒意逐渐上脑,身体发热,有些晕,她睁开眼,朝着外面道:“七郎既在府中,去跟她说我冷了,让她过来。”

立春在外面听着,只听见最后一句“让她过来”,应了一声,便去荷花堂。

荷花堂和墨香阁离的并不远,走几步路就能到达。

立春来到荷花堂外,看见屋中依然亮着灯。

立春敲门,门打开后,她看见除夕仍旧坐在薛七房中的圆桌前,头低低的垂着,双颊绯红。

立春:“七郎,娘子让你现在去墨香阁。”

林琛雪感到纳闷,萧徇不是才放了她假么,怎地又要找她了。

刚才在和除夕捣鼓胭脂的时候,林琛雪的肚子是痛的越发厉害,一点路都走不得了,林琛雪只得告诉立春:“告诉娘子,我今天去不了。”

立春:“你又犯了旧疾?”

林琛雪是因为来葵水才身上剧痛,自然也不好解释,只得说:“嗯。”

立春回去禀报:“薛七还和除夕在一起,说他旧疾犯了,不能来。”

萧徇睁开眼,眸中寒光闪烁。

记得嘉乾刚进府的时候,每次晚上让她来,她都说自己犯了旧疾。

哪有什么旧疾,分明就是借口。

萧徇坐起来,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淡淡道:“现在去荷花堂。”

嘉乾真是又欠收拾了。

她倒要看看,她到底是犯了什么旧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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