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一家人日常

孙婷忙上前解释:“我不是要你们帮忙照顾林惠丰,只是想把他一同带走,以免让他落入林家族人手里,成了把柄。”

她仔细解释了利弊,毕竟林惠丰是林月乔的生父,也是她的丈夫。

如今林惠丰不能动也不能说,落到族人手里,若是编排些林月乔不孝或孙婷不守妇道的“遗言”。

就算族人不告去官府,她母女俩也会一辈子被戳脊梁骨。

所以,不如将林惠丰一同带走,让他自生自灭死在自家人眼前,旁人也没闲话可说。

林月乔和楚湛当即答应了。

于是,孙婷赶忙召集府里的所有丫鬟杂役,整理行李,举家往楚府搬迁。

看见东西往外头运输的时候,守在墙角的六个林家族人急赤白脸,可仍旧没敢上前阻拦。

因为其中两人,就是万青万山兄弟俩。

他们奉族长之命,盯梢孙婷。

依照祖宗定下的规矩,绝了户的人家,也得等过了末七,才能开始分家产。

原本就是近乎抢掠的行径,若是再不守族中规矩,族长担心孙婷告去官府,他们没理,这才硬生生耐心守了半个月。

没想到,把楚湛给等来了。

一群族中修士躲在墙角,眼睁睁看着金银财宝往外搬,却大气都不敢出。

因为楚湛此刻就站在林家门口左边的石狮子旁边。

是孙婷让他站在那里,假装在清点财物。

她要楚湛表现出一毛不拔的气势,断了林家族人的念想。

这一招非常管用,直到搬空整座林宅,墙角的六个人,大气都不敢出。

于是,原本只有林月乔和楚湛的楚府,一下子热闹起来。

楚湛的姥姥姥爷也打算留些时日,劝楚少青放弃仕途,带着姜闻笑回凤川生活。

姜闻笑了解孙婷的遭遇之后,便让管家将空着的西小院收拾出来,留孙婷避难。

这半年间发生的事,实在超出了姜闻笑的想象。

她没想过,父亲为了救她,会亲自干涉朝政。

但这并不算是最大的喜事。

姜闻笑一回来,就瞧见儿子和乔乔像儿时一样,成日乐呵呵腻在一起。

这才是近四年来最让她开心的事。

在京的三年,可说是苦不堪言。

且不说性情耿直的楚少青,在官场上闯下的大祸小祸,已经让她焦头烂额。

最让姜闻笑痛苦忧心的,还是楚湛最初入京时,患上的心痛之症。

这场噩梦,持续了近两年,最初半年发作得最为频繁。

姜闻笑心思细腻,她在最初两个月察觉到,只要她和楚少青闲聊的时候,提起林月乔过往的一些趣事,儿子就会发病。

最初半年,儿子几乎每隔一天就会发作一次,其中有七次,严重到心跳骤停。

花雨宗派来的医修,曾暗示过姜闻笑,让她做好一切

准备。

因为找不出症结,医修也无法控制这怪病恶化,只当是天妒英才。

定居京城的第三月月初,姜闻笑召集府里所有侍从,从那一天起,楚府内,严令禁止谈论与林月乔相关的任何事体。

从那以后,楚湛的怪病发作果然越来越少。

姜闻笑清晰地记得,楚湛是从那个雪夜回家后,再也没有时刻把乔乔挂在嘴边了。

她猜到可能是两人闹了很大的矛盾。

毕竟看着两个孩子长大,姜闻笑了解林月乔的性格,即便儿子被伤到这个地步,她还是确信,林月乔没有恶意。

但为了稳住楚湛的病情,她没敢问儿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敢让楚湛去见林月乔。

直到在京第三年,眼看楚湛三个多月没在她眼前发病。

姜闻笑心一横,趁楚湛正在跟他爹下棋玩,就谈起自己月底又要给乔乔寄送礼品的事。

见楚湛没什么反应,她便继续说,少青朝中事务繁忙,都两年没能脱身回乡探望了,乔乔一次没给她回信,怕是气坏了。

楚湛当时看着棋盘,喃喃说了句:“别担心,乔乔气的肯定不是你。”

这是去京城之后,楚湛第一次主动谈起林月乔的事。

姜闻笑心里又激动又恐慌,她想知道这两个小崽子究竟出了什么事,可又担心儿子旧病复发,只能耐着性子旁敲侧击地玩笑道:“怎么不气我呢?进京两年了,也腾不出空回老家探望,林家生意繁忙,也不好叫人家千里迢迢来京城探望我们,我得在信里写点什么,才好叫乔乔消气呢。”

楚少青当时猜到了她试探的意图,故意放慢落子速度,观察儿子反应。

屋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楚湛果真又开口了。

他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去年年初,沈阿伯不是说我可能活不过今夏么?你写进信里,乔乔或许会消气。”

姜闻笑和楚少青当时都惊呆了。

三个人沉默一段时间。

姜闻笑从贵妃椅里站起来,走到楚湛身边坐下来,尽可能温和地询问:“阿湛,你是在说气话,还是真的这么想?”

楚湛手里抓着一把棋子,转头困惑地问她:“什么气话?”

姜闻笑紧张地跟丈夫对视一眼,回头温和地继续问:“你为什么觉得乔乔得知你的病情会消气?乔乔一直……”

她想说乔乔一直很关心你,但想到儿子每次发病的规律,她急忙把这话咽了回去。

她只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楚湛坦白:“乔乔在生我的气,她和隔壁的师兄组队参加双人试炼,我把那个师兄打出局了,她也被判出局,排名垫底。”

姜闻笑思索片刻,继续试探:“这也不是多严重的事,乔乔不可能为这点事记恨这么久。”

楚湛闻言皱起眉,烦躁地把掌心的棋子全都丢回碗里,神色绝望地喃喃:“从前我可以带乔乔一起夺得魁首,现在我们都不

在一个学宫,我没有用处了?,没有办法了,明白么?我没有别的办法哄她开心了,如果乔乔看我够惨,说不定就会消气,以前都是这样。”

姜闻笑感觉胸口被重物狠狠撞了一下。

她忽然意识到,她儿子虽然迟钝,但并非没有情绪。

他也会伤心的,只是不习惯表达出来。

她根本不应该总要求楚湛单方面无底线纵容乔乔的情绪。

她能理解乔乔的怨恨并不是针对楚湛,但楚湛还太小,他没有办法从根源上理解这种事。

他甚至以为林月乔希望他去死。

难怪医修此前说,最麻烦的是,这孩子似乎没什么求生意志。

他无法理解,而且已经绝望了。

事实上,造成乔乔痛苦的罪魁祸首,是她的至亲家人。

姜闻笑知道乔乔的父母偏心她弟弟,但不知道乔乔为什么这么容易恐惧不安,这小姑娘生性骄傲,似乎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真正的伤口。

如果林月乔不能鼓起勇气正视自己的伤口,不能自发对抗幼年时的恐惧。

那么,旁人再多的爱,也永远无法填补她的绝望,她会永远陷在恐惧不安中,痛苦一生。

而爱她的人,也会因此承担本不属于自己的罪责,与她互相折磨。

就是在那一刻起,姜闻笑决定,暂时不插手两个孩子的矛盾。

孩子们已经到了必须成长的时刻,她该尝试放开手,静观其变。

此后,姜闻笑还是每月给林月乔寄送些礼物信件,但她没想到,那些东西全被林惠丰私吞了,由于信里她会写自己送的礼物都是什么来历,林惠丰担心女儿讨要礼物,便连信件都没给林月乔。

这个笑面虎,远比表面上更加无耻。

此后,不到一年,楚家遭逢变故,她和楚少青被发配烟瘴之地。

服劳役的这半年来,姜闻笑最担心的是,楚湛投奔凤川之后,娘家人不接受楚湛和林月乔的亲事。

但细想又不太可能,毕竟她爹娘并不是因为厌恶商人,才阻挠她和楚少青的婚事,乔乔也是修行之人,爹娘应该会很喜欢她。

但她没想到的是,儿子压根没去投奔姥姥和姥爷。

四个月前,楚湛就这么厚着脸皮,带着统共不到十两银子的寒酸聘礼,自己单枪匹马去林家提亲了。

这天晚上,林月乔和楚湛把这半年来发生的奇事,颠三倒四的讲给姜闻笑听。

当然,主要还是林月乔叭叭叭地在讲。

楚湛反应慢很多,他如果想表达清楚,说话前,得在脑子里转很多遍。

如果林月乔情绪激动,没给他留插话的机会,那他多数时候,只能发出一些“哈”、“对”、“不是”之类的总结。

姜闻笑其实更想知道,这俩小崽子,是怎么在没有她帮助的情况下,变得比从前更腻歪了的。

但此刻,林月乔还兴奋地掰着手指头,细数楚湛提亲那天,送去林府的聘礼。

连一旁寡言的楚少青都听不下去了。

他对儿子露出极度嫌弃的表情。

长这么大,就没听说过聘金盒子里装一箱子铜板的。

楚少青用痛苦的眼神,对楚湛发出质疑:你小子就不能去你祖父家里讨点银子么?从前你娘教你求红包用的“牛年大吉虎年大吉”,你咋关键时候就不会了呢?至于拿一箱铜板提亲吗?你怎么提得出口的?这半年修为没长,光长脸皮了?

楚湛也已经察觉到爹娘的眼神越发嫌弃起来。

他急忙转头,用眼神示意林月乔不要说得这么详细。

然而,林月乔还在兴头上,越说越开心。

她觉得自己只花了不到十两银子,就搞定全套聘礼,简直精明极了,最划算的铺子,也没有这么便宜的低档次聘礼。

所以,她还特地强调了一下,其中有三钱银子是被浪费的——被楚湛当成运送布料的打赏了。

当时楚湛不让店掌柜找零,把她心疼坏了。

“等一下!”楚少青震惊地斜眼看向楚湛,难以置信地沉声质问:“你去置办聘礼,还把你乔乔妹妹带去帮你讨价还价?”

“额……”楚湛百口莫辩,心虚地把求助目光,投向善解人意的母亲——

然而,姜闻笑的目光更加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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