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请求

一出门,凌鹿便看见瘦弱的小孙倒在地上,身旁一堆散落的零件;而小孙身边,站着几个穿着联合军制服的人。

在工作站对面的码头,还有几位城里的居民正在不解地朝这边张看。

见到凌鹿跑了出来,小孙一边想要撑着站起来,一边慌乱地对凌鹿喊道:“我没事,我没事,我没站稳,自己摔倒了。”

凌鹿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想那么多,他只想跑到小孙身边,帮着把人扶起来。

不料,这些穿制服的人里,有人往前迈出一步,挡在凌鹿面前:“第四军区卫戍部队,曹锐,正在依据《污染物清剿条例》跨区调查污染物,望予以配合。”

污染物?

城里有污染物?

可是自己没有任何的感觉,没有察觉到有什么黑雾啊。

还有为什么是第四区在调查?

虽说根据《社会与历史》里面的介绍,联合军的现役军人,无论身处哪个军区,一旦发现污染物,都有义务采取防卫措施,但是,厉行洲就在琉璃之城啊?为什么他们没有先报告厉行洲?

凌鹿一个愣神,面前这人已经扬了扬下巴:“你是这里的助理?”

曹锐的肩章图案和周中尉的一样,凌鹿猜测他也是一位中尉。

但曹中尉的态度、语气,却是凌鹿从未见过的。

从最开始的陈雪,到周中尉,到大地之城的驻城军队,再到后来黄昏之城的营救组——

凌鹿见过很多军人了。

第三区的军人,没有一个是眼前这人这种居高临下、令人不适的态度。

这就是马主任他们说过的,那些不辨是非、不知好歹的其他区的人吗?

一想到这里,凌鹿那平素总是温和柔顺带着笑意的脸,已经沉了下来。

他板着脸道:“我是这里的机械师。我这里的污染度指示仪一直没有提示异常,你们是在调查什么?”

尽管凌鹿表明了自己的“机械师”身份,但曹中尉显然没把凌鹿的话当真。

在他看来,这年纪轻轻的小白脸儿,稍稍恐吓一下,就会痛哭流涕什么都说了。

于是曹锐继续道:“你知道谭剑的去向吗?我们收到证据,他与一起私自收容污染物的恶性事件有牵连……”

说到这里,他刻意提高了声音:“我们怀疑,他和你们第三区的军人相互勾结,利用自己机械师的专业技能,修复污染物的断肢,纵容污染物在边境肆虐!!”

他这话,可不仅仅是对凌鹿说的。

谭剑的机械师工作站,位于人来人往的码头对面。

刚刚曹锐他们一行五人穿着制服直接闯进工作站,已经引起不少人驻足了。如今他这嗓门一大,看的人自然更多。

这正是曹锐要的效果:

他们知道,要真想在第三区搞点事、甚至把第三区的机械师带走“配合调查”,他们第四区是没有这个能耐的。

他和那位坐在会议室振振有词的胡少校一样,收到的命令都是:抓住这个事件,好好在第三区闹一闹,逼得第三区的军队面上无光,最好能让厉行洲在这个时间点上乱了阵脚。

正如曹锐所料,他这么大声一嚷嚷,外面围观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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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锐当然听不见这些人在说什么。

但以他在第四区主城浸淫多年的经验,像“机械师”这种吃穿不愁的高级职业,一旦出了点儿什么事,那些天然仇富的围观群众一定都跟看戏一样,一边看一边拍手叫好。

更别说这事还可能涉及到第三区的军队了。

这种“揪住军队高层小辫子”“看他们内讧”的戏码,在第四区是足以让所有居民都兴奋上好几天的。在第四区内部,有好几次就是用这种方式,硬是把大家的注意力从“配给又减少了”“药物被滥用了”这种要命的问题上给转移走了。

第三区自然也不会脱离这种模式。

曹锐满意地想着,同时等着面前这个小白脸服软。

听完曹锐的说法,凌鹿先是心中惊跳几下,暗道怎么可能,谭老师怎么可能给污染物修断肢,他分明只是给自己养的大型犬做了假肢而已。

这帮第四区的讨厌鬼,连大型犬和污染物都分不清吗?

但既然谭老师叮嘱过不能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因此凌鹿并不打算辩解什么,只是抱着两只胳膊,非常认真地反问道:“谭老师?给污染物修断肢?”

他看向小孙:“小孙老师,我们有登记过这么奇怪的修理需求吗?”

小孙虽然老实腼腆不愿惹事,但内里并不软弱,而且还会有一点小小的“心眼”。

听到凌鹿这么疑问,他顶着一张带有擦伤的脸,仔细回想了一番之后回答道:“没有。”

“我们的客户都是人,登记的需求也都是给人修东西——”

“这位军官非要说谭老师给污染物修东西,那污染物要怎么付信用点啊?”

凌鹿真心认为小孙说得有道理,使劲点头:“是啊是啊——这位第四区的曹军官,我们机械师的工作都是要收费的。除非污染物能付给我们信用点了,否则我们才不会给它们修断肢呢!”

凌鹿并不知道,他这番回复在第四区听上去有多么的“胡搅蛮缠”。

他更不知道,这样的答复,配着他自己那张人畜无害软萌可爱的脸,会有怎样奇特的效果。

比如围观的众人,听到这位小鹿老师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居然有好几个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曹锐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一个小小的机械师助理,面对一个中尉级别军官的问话,居然还不立刻犯怂,居然还敢在这里回嘴?

这要是在第四区,他就直接让人绑上扎带拖走问话了。

可在第三区,他到底不敢造次,甚至都不敢动手。

他只能像方才恐吓小孙那样,再次狠狠一踢旁边的置物架。

置物架上,摆满了凌鹿和小孙才码好的物件。

其中有不少都是体积厚重形状不规则的,比如电熨斗,比如压缩机……

曹锐这么重重一脚下去,置物架当即一晃,几个摆成一列的熨斗,这就要对着一旁的小孙劈头盖脸砸下来!

凌鹿瞳孔一缩,想要扑过去推开小孙却又被人拦住,只能大叫一声:“小心!”

眼看熨斗就要砸到小孙头上——

唰的一下,一个光点从凌鹿口袋里直直飞出,宛如一道光线般定到小孙头顶,再以肉眼根本看不见的速度,瞬间展开了一层黑色的膜!

这黑色的膜,一端“黏”在墙上,一端如同遮阳棚一般延展开去,恰当好处地护住了小孙。

这层膜的厚度还不如一根头发丝,可那几个厚重的熨斗落上去之后,竟然跟落到什么钢盔铁甲上一般,除了撞出了沉闷重响以外,连个剐蹭的痕迹都不曾留下!

这样的厚度和硬度足以让人咋舌。但更让人称奇的,是这层膜的颜色:

那墨一般浓重的、仿佛要将周围的光都吸进去一般的暗黑色,实在是让人无法不联想到“黑雾”。

第四区虽然已多年没有经历过畸变期,但曹锐这几人,还是在污染区见识过污染物、乃至黑雾一般的污染源的。

如今,其中一人盯着那这突然飞出、陡然展开的黑膜,怔了几秒,嘴角抽搐几下,最终大叫出声:“污染源!他们竟然把污染源带回来了!”

曹锐额上沁出冷汗,喝道:“你们第三区,果然和污染物间有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正要从身侧拔出手丨枪,突然听见外面传来震耳的嗡嗡声。

这声音,曹锐并不陌生。

是执政官、高级军官这个级别才能调用的直升机。

在这个时间点这个地点,会搭乘直升机而来的,只可能是厉行洲了。

好,很好。

虽然不知道厉行洲怎么会来得这么快,但只要能耗住他,自己这趟任务就算是成功了。

现在这个场面,这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污染物,看看这位口口声声与污染物誓不共存的第三军区指挥官,要怎么解释吧!

果然如曹锐所料,一身黑色军装的厉行洲,带着副官和警卫兵,疾步走进了工作站。

不管内心对这位少将如何腹诽,出于军中最基本的规矩以及多年的条件反射,第四区一行人再见到厉行洲的时候,全都脚跟一碰,立正行礼。

厉行洲看都未看这几人一眼,只是大步朝着凌鹿走了过去。

此时的凌鹿,原本也被那突然飞出来的光点给弄糊涂了,现在看见厉行洲那结着冰霜的面孔和他眼中一望而知的怒意,脑子里忽地冒出许久之前,陈雪叮嘱自己的话:不要让别人知道你认识厉将军哦!会带来麻烦的!

虽然凌鹿并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但他知道一件事:这些第四区的人,没安什么好心——特别是对厉行洲,更是没什么好心。

此时,一旁有些哆嗦的小孙,看着厉行洲的身影,听到曹锐几人对厉行洲的称呼,不禁面露惊奇,喃喃道:“是厉将军?”

于是凌鹿不知道哪里来的急智,学着小孙的口吻,大喊了一声:“厉将军!您是厉将军!”

这不同寻常的称呼,自然是让厉行洲眼神一变。

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凌鹿如此“生疏”的用心。

他在心里暗叹一口气,决定顺着凌鹿的意来,便生生停下步子,专注地看着凌鹿,以惯用的沉稳语调道:“小鹿老师,这里发生了什么?”

第一次被厉行洲称呼为“小鹿老师”,凌鹿莫名有些紧张,分了两次才算说完。

但对于那突然飞出的光点,凌鹿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说了这些人莫名其妙来找谭老师,还声称谭老师和污染物有“勾结”。

说到这里,凌鹿虽已极力克制,还是掩藏不住话里的愤怒之意:这帮人都在乱说什么胡话?谭老师怎么可能和污染物有什么关系!

听凌鹿说完后,厉行洲微一颔首。

他并未转头,只是用余光瞥向曹锐,冷声道:“中尉,汇报。”

在这再明显不过的威势之下,曹锐毫无骨气地有些发颤。

他吞了几次口水,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那些证据,一项项罗列出来。

最后,他不忘指着那依然晾在空中的黑色薄膜:“厉将军!铁证如山!你看这谭剑的小助理,居然藏着污染源形成的东西!”

“这些主城内部的机械师,不知道是被军队里的什么人给腐蚀了,和他们狼狈为奸,隐瞒污染物信息,私自藏匿污染源——这些,无论哪一条都是应当处以重罚!”

曹锐的声音非常大。

大得足以让最外层的围观平民都听见,足以让越来越多的人窃窃私语。

曹锐一边欣喜着这事今天肯定能闹大了,一边有少许疑惑:为什么厉行洲不驱赶平民不清场?难道是他带的警卫兵不够多?

他的指控结束之后,厉行洲脸上浮出毫不掩饰的不耐之色。

厉行洲依然没有正眼看他,只看向了那“污染源组成的怪异物体”。

厉行洲道:“中尉,你前面的无稽之谈,你们第四区的胡善文自会来纠正你。”

“至于你所说的污染源——”

厉行洲走到黑色薄膜面前,用自己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抚过。

这小小一个动作,差点让曹锐他们的眼珠子掉下来:

厉、厉行洲这是不要命了?

直接去摸污染源?

厉行洲收回手,看向凌鹿,微笑着道:“小鹿老师,这次为我们修复的‘防护盾’,效果非常好,相信很快就能投入战场实用了。”

厉行洲的眼里,没有丝毫的怀疑或者责备,满满的都是信任与鼓励。

曹锐的嘴巴张了张:“防、防护盾?厉将军,这怎么可能——”

指挥官先生厉声截断

他的话:“中尉!”

“你们闯入这间工作站这么久了,你们的污染度指示仪,读数有过任何变化吗?!”

厉行洲慢慢回头,这次总算看向了曹锐:“还有,这位小鹿老师,是我们第三区军区重要的合作对象,曾经为我们修复过‘自动手术医疗舱’,曾在污染物遭遇战中操作机械成功救出平民。”

“他受我们所托,为我们生产的护具,如今倒要被你们质疑为污染物?!”

说到这里,厉行洲竟然抽出了他那柄配在身侧的军刀。

曹锐呼吸一滞:

这,这,这不是那个,生存区只此一把,源自旧纪年的什么技术的刀?

听说锋利无比,砍污染物跟切菜一样?

那厉行洲这是要做什么?不是听说,这人承诺过,‘刀刃永不会朝向人类’吗?

只听短促尖利的一声——

之前地上一台贴着“报废”的发动机,在曹锐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从中间被剖为两半。

切断面平整干净,每一块铁锈每一处螺丝,都被完美地切开,就像它们从来就没有合在一起过。

这钢铁做成的发动机,在那柄传说中的军刀之下,还不如一块豆腐。

旧纪年的科技,或者说厉行洲的愤怒,以这种方式露出了冰山一角。

曹锐额上的冷汗顺着他的面颊流了下来。

厉行洲缓缓收起这柄军刀,视线锐利地扫过第四区的一行人:

“诸位身为联合军的军人,眼界不可太低。”

“在旧纪年,人类曾经掌握了我们现在无法想象的科技。”

“削铁如泥,缩地成尺,都曾经是现实。”

“如今技术衰退,辉煌不再——只有这些掌握了知识的有才之士,还在为我们苦苦支撑,让我们不至于落入蛮荒,堕为野兽。”

“你们身为军人,不想着保护他们的生命,不想着维护他们的安全,竟然还要因为他们的创造他们的发明,将他们打为异类?”

“——如此鼠目寸光,实在是联合军之耻。”

厉行洲这话说得极重,哪怕是脸皮再厚,听到这里也会一头冷汗。

偏偏曹锐他们,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既不敢也不能反驳厉行洲。

更糟糕的是,曹锐听见,那些围观的平民,竟有人吼了一句:

“哪里来的老鼠,竟然想害我们的谭老师!”

什、什么??

这些平民,居然不仇视富裕的机械师,反而要出声维护他?

“第四区的老鼠,滚回你们的阴沟啊!”

“不要以为披了张皮,老娘就不敢骂你们了——披了皮也是獐头鼠目,只知道害人!”

“他们是不是弄伤了小孙老师?!还想对小鹿老师出手?!这帮垃圾!滚!”

这些琉璃之城的居民,确如曹锐一开始所希望的,群情激奋摩拳擦掌,比看戏热闹得多。

只可惜,让他们愤

怒让他们生气的对象,根本不是谭剑,而是曹锐这群“老鼠”。

人人喊打声中,第四区的一行人灰溜溜地逃了。

工作站外,警卫兵送走了小孙,又遣散兼安抚了一番围观的人,表示他们绝不会被第四区的人骗了,一定会维护谭老师的。

工作站里,凌鹿趁着人群散开,赶紧跑到了“黑膜”旁。

他一跑过去,这黑膜便自行收起,变成了一只小陀螺,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凌鹿心中一惊,心说果然是这个小陀螺!

他才将小陀螺捡起来,厉行洲便大步走到他身边,重重搂住了他。

凌鹿的头靠在厉行洲的肩窝,听见这人叹息着道:“抱歉……我应该来得再快一点……”

厉行洲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哪里有方才对付曹锐几人的冷厉模样。

凌鹿只当这人是在担心自己,赶紧拍拍他的胳膊:“先生先生,我没事呀……”

“还有,那个,你说的这个防护盾,我其实并不知道那个到底是什么啊……”

只知道它是小陀螺突然变出来的。

厉行洲将自己的额头轻轻抵在凌鹿的额间,靠着这一点点的接触勉强平复了下心情,随即抬起头,回复到往常的冷静语气:

“这个先不着急。”

“凌鹿,我需要你告诉我,谭剑老师之前委托你修复的,具体是什么?”

“这件事现在关系到他自己,或许还有其他许多人的安危。”

碎月河畔。

污染区。

老谭牵着肉串儿,疾行于密林中。

不久前,他收到了一位渔民的信息。

这位渔民是他曾经帮过的。每逢假日,对方都会送一大罐腌制好的糟鱼到他的工作站。

这次,这位渔民很着急地发信息告诉他,有一行穿着制服的人,冲进了工作站,说是怀疑谭老师帮着其他人藏匿污染物,甚至给污染物修假肢。

看到这条消息的一瞬间,老谭便一转舵,逆流而上,直奔污染最严重的边界地区。

到底是被发现了啊……老谭如是想着。

虽然肉串儿这么些年来,从来没有伤过人,害过人,但这样的话,说出来谁会信?

它到底是只污染物啊!

只要是具备攻击能力的污染物,哪有不猎杀人类的?

一旦被人发现肉串儿的存在……

自己这最可靠的伙伴,这舍命救过自己的好友,这将自己拉出沼泽、拖出密林的战友,一定会立刻被焚为灰烬。

老谭对此毫不怀疑。

换做是他自己,如果他知道有人偷偷养了污染物,那他的第一反应,一定是剿灭污染物、同时送这人去做抗侵蚀值检查。

一定是被污染物侵蚀了,才会生出“饲养污染物”这么可怕的念头!

但老谭知道,他真的没有被侵蚀。

他的抗侵蚀值,是超乎

寻常的稳定:常年都在80%。

就算他终日和肉串儿待在一起,就算他总会在污染区穿行?_[(,他的抗侵蚀值都不会下降。

所以他会养着肉串儿,不是什么被侵蚀后的不正常行为,而是他自发做出来的选择。

当然了,他不指望别人理解这个选择。

他早已计划好了:

一旦肉串儿的事暴露,他就带着肉串儿躲进污染区,在那里的密林过此残生,再也不与人类打交道。

如今,是时候执行这个计划了。

只可惜……

工作站还剩下一些东西没有修好。

不过那个叫凌鹿的年轻人,手脚如此麻利,又如此真心喜爱机器,应该能帮着修不少东西吧?

那个年轻人,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啊。

想到那个被自己草草挂掉的电话,想到通讯器里躺着的那条“谭老师,祝您新年快乐,您和狗狗新的一年都要身体健康哦”,老谭心里涌上一阵模糊的酸楚之意。

最开始,当谢卤蛋说要派个徒弟过来时,自己当然是不愿意的。

工作站里多个人,搞不好还要跟进跟出的,要是被这个徒弟发现了肉串儿的真相怎么办?

结果后来又听说,这个徒弟着实厉害,能造出带液压关节的假肢……

想到肉串儿那条跑不动了的腿,自己才冒险让这个孩子来了工作站。

还好,这孩子做得比自己想的还出色。

老谭瞥了眼肉串儿假肢上那带着几分童稚的狗爪,苦涩沧桑的脸上,多了些微笑意。

凌鹿,是个很棒的孩子,很厉害的机械师。

不过,如今自己养着肉串儿的事被人发现了,不会牵连到凌鹿吧——

应该不会。

毕竟自己没有对他透露过任何和肉串儿有关的事,他完全不知情。

第三区的驻城军队,向来行事分明,不会殃及无辜。

想到这里,老谭心中又安稳几分。

他加快步伐,急速奔向自己偷偷建在密林中的藏身处。

那位于隐蔽的污染区深处,不会被任何人找到的小木屋。

然而,就在他快要走到之时,却望见那本应匿于黑暗中的小木屋,霎时间灯火通明!

而就在这木屋门口,立着一抹高挑颀长的身影。

老谭心中一滞,脚下一僵,当即一拍肉串儿的脑袋,和它齐齐调头-

可他们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围了数名持丨枪的士兵。

老谭顿时明白过来:这附近,早已布好了陷阱。

自己和肉串儿,根本无路可逃。

不愧是“最擅长剿灭污染物的人类”啊。

老谭苦笑出声,笑得眼中带泪。

他一边安抚着肉串儿,让这四脚兽乖乖趴在地上不要乱动乱吵,一边定定神,转头对那身影道:

“劳烦厉将军亲自出手,实在抱歉。”

“既然到了如此地步,请厉将军看在它从未害过人、还数次救过人的份上,答应我一个请求:”

“不要让其他人动手。”

“我自己来。”

由我自己,我这个主人,来终结它的性命。

厉行洲从光影下稳步走出,望着那形貌狰狞的四脚兽,又看向老谭:

“谭老师,其实我也有一个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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