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非池,我很庸俗的

楚非池的院子近在眼前,郁欢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

不想和沈山南待在一处是一回事,想快点去看楚非池又是另外一回事。

“欢欢。”沈山南厚重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郁欢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说不上来讨厌沈山南,只是害怕他会破坏现在这一切。

她已经没了父亲,如果连疼爱她的哥哥也不要她了,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沈山南迈着步子,越过了郁欢,立于她的身前,开口,语调不急不缓。

细看沈山南,眉宇间能看到郁乾的影子,也能看到楚非池的影子。

对这样的一个人,郁欢也讨厌不起来。

“不用对我抱着这么大的敌意。如果我想要做点什么,绝不会等到现在。我尊重清欢的决定,也尊重你和郁乾。同样,我也希望你和非池不会因为这件事受到任何的影响。如果你觉得见到我对你来说是威胁,除了不可避免,我不会出现在郁乾和你母亲面前。”

郁欢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以前偶有听楚非池说起过他。

说他如何在急流中让沈家在宁城占有一席之地,说他如何色厉内荏地杀伐果决。

那个时候的沈山南,大概就像现在的楚非池,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引一众女孩子崇拜。

而他,这么多年来未娶妻是为了什么,郁欢不敢深究。

始终是带着敌意的,郁欢对沈山南的芥蒂不可能因为他的一两句话就解除。

“去吧,非池在等你。”沈山南脸上浮着温和的笑。

郁欢看了沈山南一眼,在他深不见底的眸子当中,总觉得他透过她在看着什么。

脱口而出的,郁欢问道:“您以前,很爱我妈妈吗?”

沈山南一怔,没想到郁欢会忽然间问出这样的问题,短暂的失神之后脸上是豁然的笑,“我希望她过得好。”

郁欢不再问更多,转身往楚非池那边走去。

夕阳下,沈山南望着郁欢的背影,像是看到了二十三年前的那个傍晚,在水乡。

林清欢也是这样转身从他身边离开,她说:“欢笑悲歌,终是殊途。”

可他愿意山河拱手,为君一笑。

终抵不过一日三餐都陪伴在左右的温情,那个人是郁霁月,也罢。

他转身,背影却越发的落寞,他拿出手机,找到顾念的号码。

良久,电话那头传来女人温婉的声音,“在家吗,我现在过去。”

“不在,和朋友聚会。”

“哦……”沈山南像是有些失望,“算了,当我没说。”

说完,沈山南挂了电话。

这些年来,在他身边的女人统共那么几个,她们要钱,他从她们身上看她的影子。

下午的电话,隔着一万多公里的距离,他说:“清欢,下辈子,换我等你。。”

林清欢说:“霁月已经在等我了。”

他又说:“那下下辈子呢?”

林清欢没有回答他,答案却早已经在他心中。

待我君临天下,许你四海为家。

待你君临天下,唯亡断意放下。

……

院子外面的卫兵接到命令,一言不发地离开。

秦雁回还打算问他们为什么就走了,结果被楚非池一记凌厉的眼神给压了下去。

片刻后,郁欢走了过来,只身一人。

楚非池先秦雁回一步走到郁欢面前,看她裙子上沾着些许的茶渍,心中一紧。

“我没事。”郁欢知道楚非池紧张,她更是知道在没了卫兵的阻拦之后,他要是觉得她受了什么伤,受了什么委屈,就会去找楚洪山。

所以她说没事。

“那我们走。”楚非池扣着郁欢的手,与她十指紧握。

但是在那一瞬间,郁欢却把手从他手中抽了回来。

楚非池略有些诧异地转身,看着表情淡然的郁欢。

不是说没事,为什么她还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

“非池,你还是先住在楚宅吧。”

郁欢的话一出,不管是楚非池还是秦雁回,都有半秒钟的愣神。

“我不管爷爷和你说了什么,他是他,我是我。你只管听我的。”楚非池很固执,固执地执起郁欢的手。

只听到郁欢说:“不是你爷爷和我说了什么,是我觉得你如果现在和我一起离开,住在蓝湾,那我算什么?楚非池,我很庸俗。”

一句话,让楚非池陷入沉思当中。

他渐渐松开了郁欢的手,俊美的脸上不再是急切。

松开的手却没有收回,单手把郁欢搂进了怀里,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头发。

站在一旁的秦雁回猝不及防地吃了一口狗粮,捂着眼睛转过头去,这不是欺负单身狗吗?

亏他上一分钟还在为这两个人担心,下一分钟就被虐。

搂着郁欢的男人身姿挺拔,夕阳把两个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暖黄色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仿佛周身都被渡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男人在女人耳边轻声说道:“对不起。”

轻柔的声音像是羽毛一样,漫不经心地扫过她的心房,撩得她心口痒痒的。

头靠在他的胸口,他强力的心跳声清晰的传入她的耳膜,直入她的心脏。

“我知道我欠你的不止这一句‘对不起’,往后,我慢慢补上,嗯?”醇厚悠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等了那么久,不过是为了他的一句“对不起”,她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心中所坚持的是什么。

是她的坚持,是她的固执?还是她的偏执?

她对楚非池的感情很复杂,没办法弃如敝履般的丢下楚非池,如果能丢下,五年前就丢下了。

“往后?”她重复那两个字,“先解决好眼前的事情再说以后。”

郁欢轻轻地推开楚非池,用一双澄明的眸子看着他。

许久许久,楚非池未曾在郁欢的眸子中看到这样纯粹的目光,而他喜欢的,依然是五年前那个有些骄纵,有些脾气,有些迷糊的郁欢。

他愿意花毕生的时间把他变回五年前的那个她。

“眼下的事……”楚非池眉头忽然间皱了一下,“手臂需要换药了。”

他说的时候,郁欢的目光已然落在楚非池的手臂上,昨天电视上短暂的画面清晰地在她的脑海中重放,现在想来,依然后怕。

但是话说出口,却是嘲弄,“你自己招惹的人,怪谁?”

他像是心口中了一箭,越发的疼。

“真的很疼。”他垂下眼,高大的身材此刻显得也没有那么的无坚不摧。

难道,真的很疼?

郁欢面露狐疑,“雁回说你被砍了七八刀?”

楚非池不知道秦雁回是怎么和她描述当时的场面,但七八刀……估计是往重了说的。

“差不多吧……”

“差不多?”郁欢越发的怀疑。

该说楚洪山教得好,所以楚非池并不会说谎,他只会选择不说。

现在被她这么一问,眼神就开始躲闪。

“七八刀?”郁欢眼神变得犀利起来,“砍了七八刀还能站在这里?我到底是多蠢才会相信秦雁回相信你?”

郁欢一口气血气堵在喉咙里面,瞪着楚非池。

可是瞪了半天,竟然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很早很早的时候,郁欢就知道,楚非池是她这辈子都没办法跨过去的坎,只要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又开始动摇。

“砍在左手上,我的左手基本上废了,所以不差这一刀。”他轻描淡写地说着。

可是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正中郁欢的心。

基本上废了的手上再添一刀还能怎样?

“你说要换药,医生呢?”她盯着他的手臂,声音有些僵硬,一时间根本没办法软下来。

“可能,在路上?”

“哦,那等医生来了再换。”

楚非池:“……”

“很晚了,我和雁回先走了。”

“……”楚非池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在郁欢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叫住了她,“这么快就走了?”

现在的楚非池是一秒钟都不愿意和郁欢分开,所以听到她说要走,表情即刻就沉了下来,竟有几分失落的沮丧。

“再陪我一会儿。”说着,也没有等郁欢同意,楚非池就拉着郁欢往院子里面走去。

秦雁回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两个人,站在风中凌乱。

黑烟从院子里面吹了过来,迷了他的眼。

眼睛有点发涩,有点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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