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说话间,门外的喧闹声戛然而止,接着就听见一个沙哑的男声叫了声:

“子时三刻,披麻戴孝,丧门吊客,合家尽死!”

这回用不着老袁解释,大家都听懂了,这是在报丧!

还开口就要灭袁家满门。

“妈了个巴子,竟敢当着本佛爷的面口出狂言,真当我是吃素的?”

唐森骂骂咧咧的大步向前,伸手就要开门。

就在这时,屋内突然传来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这是袁卢氏的声音!

“出事了!”

叶鸣和老袁对视一眼,转身就跑,唐森紧随其后,三人直奔袁卢氏居住的厢房。

袁家的房子本就不大,再加上三人速度极快,几乎是惨叫声刚落下,三人就到了厢房门口。

只是此时房门紧闭

事态紧急,三人也顾不上男女有别,叶鸣抬脚将房门踹开,手持斩业红莲刀就冲了进去。

厢房里面漆黑一片,进屋后叶鸣催动红莲业火,将厢房照得亮如白昼。

三人这才发现,袁卢氏没事,有事的是袁龙虎!

只见袁龙虎两眼反白,死死的咬住嘴唇,嘴角不停溢出鲜血来,手中还拿着一根银钗,如果不是袁卢氏紧紧抱着他的手,他早就把银钗插进心口了。

唐森惊呼道:“这是中邪了!”

早在进门时,叶鸣就已经开启了寻龙之眼,他看得清清楚楚,一只满脸血污的小鬼此刻正趴在袁龙虎的背上,抓着袁龙虎的手往心口捅。

叶鸣冷着脸向前踏出一步,手中长刀化作刚猛雷霆,一刀劈向袁龙虎的背后。

刀光闪过,那小鬼化作一缕青烟,形神俱灭!

袁龙虎身子一软,闭上眼睛倒在了地上。

老袁急忙跑上前,将袁龙虎抱回床上,仔细检查了一番,良久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袁卢氏这时才回过神来,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袁龙虎,她忍不住放声大哭,边哭边说道:

“爹,你一定要想办法救龙虎,要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我也不活了......”

老袁安慰道:“龙虎没有大碍,只是被邪气入体导致阳气不聚,这才暂时昏迷了过去,只要稍事休息,很快就能醒来。”

“不过有一点我怎么也想不通,按理说猪是唐森杀的,这些小鬼怎么会先对龙虎下手呢?”

老袁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转过头问唐森:“你在杀猪之时,是不是提了龙虎的名字?”

唐森挠着脑袋想了想,惊讶道:“老袁你真是神了,连这都能猜到。”

“我杀猪的时候确实提了袁龙虎的名字,当时我是这么说得,王家那闺女比这猪还胖,袁龙虎真是缺心眼,居然让自己儿子娶头猪回家,哈哈哈......”

“吗的,你小子是不是存心想让我家绝后,你连杀猪之时不能说人名这忌讳都不知道吗?”

这时小罡也闻声赶了过来,刚进门就大惊失色道:“娘,你出啥事了?”

老袁板起脸来呵斥道:“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大半夜一惊一乍的,你娘就算没事也得被你吓出事来!”

“何况有我们几个在这,你娘能出什么事?”

唐森好心提醒道:“是你爹出事了!”

小罡这才看到袁龙虎正脸上苍白的躺在床上,他缩着脑袋问道:“爷爷,我爹出啥事了?”

老袁刚想回答,那道沙哑的男声又在院门外叫了一声:

“时辰已到,奏乐!”

紧接着那吹吹打打的声音又来了。

叶鸣转身出了门,很快就抱着丫丫回来了,这小丫头也是厉害,外面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能把她吵醒,一边睡还一边流口水,不知道又梦见啥好吃的。

小罡伸手接过丫丫,有些心慌的问道:“叶大哥,外面这么吵,到底出了啥事?”

叶鸣从怀来掏出小旺财放在地上,在它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跟小罡说道:

“外面的事就交给我们几个处理,你们只需要好好待在房间里就行。”

“记住无论听到任何动静,你们都不能离开这个房间,听明白了吗?”

小罡使劲点头:“听明白了!”

叶鸣朝老袁和唐森使了个眼色,三人就转身走出了房门,叶鸣走在最后,出门后还把房门从外面锁上了。

小旺财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到房门边上,然后一屁股坐下,小眼神凶得很:

有我小旺财镇守此门,谁也别想出去,谁都休想进来!

三人快步走回院子,一来就看到院门被打开了。

一股阴风从大门处吹进来,夹杂着无数纸钱穿堂而过,白色的纸钱漫天飞舞,吹吹打打的奏乐声越发响亮,紧接着一支送殡队伍从门口走进来了。

领头的是两个不断往四周撒纸钱的人,后面有四人在吹着唢呐,有四人在敲着风锣。

这些人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阴气,显然是冤魂。

这些冤魂走进院子后站成两排,齐刷刷的转头望向门口,一辆八抬大轿突兀的出现在门口,抬轿的是八个驼背的男人,他们一直低着头,步伐缓慢而沉稳的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面阴风阵阵,气温骤然下降,无数的纸钱掉落在地又被阴风吹起,周而复始,循环无端。

叶鸣伸手接过纸钱一看,上面用鲜血写着一个血淋淋的大字——死!

“装神弄鬼,故弄玄虚!”

说完就把手中的纸钱震得粉碎。

“装神弄鬼?哈哈哈哈......”轿中传出一阵猖狂至极的笑声。

“连脸都不敢露的怂蛋,还好意思笑?给爷死!”

唐森抬手就是一棍,一道由琉璃佛火组成的棍影直直砸向那辆八人大轿。

轿中吹出一道阴风,将琉璃佛火吹灭,棍影顿时消弭无踪。

而那刺耳的笑声一直没停下,反而还响亮了几分。

唐森正欲再战,叶鸣将其拦下,有些忌惮的问道:“你在笑什么?”

轿中人说道:“我在笑尔等凡人愚昧无知,我本是天上真神,又何来装神弄鬼这一说?”

唐森怒声道:“你他娘的是真敢说呀,你要是天上真神,那我就是西天如来佛祖!”

“冒认佛祖,形同辱神,论罪当诛,死!”

轿中猛的飞出一只阴气利爪,直扑向唐森,一爪子将他拍的倒飞而出。

叶鸣急忙上去接住他,回头厉喝道:“就算你是真神也得讲道理,我们从未招惹过任何神灵,我这兄弟更是对佛门忠心耿耿,你凭什么出手伤人?”

轿中人哈哈大笑道:“尔等凡人如同蝼蚁,杀了就杀了,还需要什么理由?”

唐森恶狠狠道:“真是好大的威风,既然如此,你刚刚为什么不一击把我杀了,还说这些屁话干什么?”

轿中人饶有兴致的问道:“你不怕死?”

唐森咧嘴一笑:“死有什么可怕的?反正我自有秘法保全魂魄,等我死了就去找地藏王菩萨告状,说有神灵在凡间无故屠戮佛门弟子。”

“我倒要看看,你这所谓的天上真神,能不能抗住地藏王菩萨的一顿打?”

轿中人沉默了,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灵官猪。”

叶鸣和老袁异口同声的惊呼道:“那头猪是灵官猪?”

轿中人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唐森不服气了:“你凭什么说那头猪是灵官猪,有证据吗?”

轿中人冷笑道:“本神出现在这里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如果不是你们胆大包天,连灵官猪都敢杀,本神又怎会大费周章的下凡找你们麻烦?”

听这人说的煞有其事,叶鸣也不免有点相信了,他小声问老袁:

“难道那头猪真的是灵官猪?”

老袁摇头道:“我也不确定。”

“经验丰富的杀猪匠在杀猪前,都会分辨一下要杀的猪是不是灵官猪。”

“分辨灵官猪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点一柱清香就行,这柱清香又叫问神香,如果问神香灭,则代表猪魂有神,不受香火供奉。”

“而唐森这小子提起刀就把猪给杀了,压根就没点问神香,所以我也不确定,那头猪是不是灵官猪。”

叶鸣忧心忡忡道:“如此一来,这事就有点棘手了。”

虽然没从老袁那里得到肯定答案,但现在人都打上门来了,该解决的问题还是得解决。

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叶鸣也不想无缘无故得罪一位神灵,所以他想要与这位神灵交涉一下。

叶鸣拱手说道:“猪确实是我们杀的,但我们当时也不知道这是灵官猪,这是无心之失,不知道你可不可以网开一面?”

轿中人冷漠道:“不可以!”

叶鸣咬了咬牙,取出了一小团功德金光,又说道:“我愿意以此物赔偿你的损失。”

轿中人想都没想就拒绝道:“你以为本神会看得上你的这些破烂?本神只要你们的命!”

叶鸣收起功德金光,冷冷一笑道:“装尼玛呢?就你这傻样还真神?给我去死吧!”

“铮!”

刀气直冲天际,将天上的乌云生生劈开,皎洁的月光照在刀刃上,如同挂上了一层白霜。

叶鸣出刀了!

轿中人冷哼道:“区区蝼蚁也敢对本神出刀?不知死活!”

话音刚落,那些面无表情的冤魂脸上突然生出凶厉之色,手中的纸钱、唢呐、风锣化成锋利的大刀,朝三人直扑而上。

正午时分,炽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

肩上扛着一头巨大虎尸,浑身血迹斑斑,衣衫褴褛的青年从树林里缓步走出。

“我来提交任务。”

有些吃力地走到斩妖司设在妖兽山脉外的考核点,青年把虎尸放在地上,对斩妖司的考核官说道。

负责考核的监考官检查了一下虎尸,然后打量起眼前这个气质冷酷的青年。

青年长得剑眉星目,五官像刀刻般分明,透着一股子坚毅,可浑身不见血气翻涌,分明就是一个还没踏上修炼道路的凡人。

“你一介凡人,是如何击杀这妖虎的?”监考官不禁有些好奇。

青年下意识地拱手行礼,这个动作仿佛牵动了他手臂上的狰狞伤口,痛得他眼角抽了抽,语气强装平静:“就这样,杀了。”

监考官闻言深深地看了青年一眼,没有再多问,低下头在名册上登记了青年的信息,随后抬头高声道:

“姬无名通过斩妖司入司考核!”

姬无名随意在考核点找了一处空地,席地而坐,猎杀妖虎的过程,远没有他说的这般风轻云淡,个中的凶险只有他自己知道,让他现在回忆起依旧心有余悸。

一日前,妖兽山脉的外围丛林里,被倒吊在树上的青年缓缓醒转……

嘶……头好痛,下次可不能再酗酒了。

姬无名倒吸了一口凉气,挣扎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遍地的枯黄落叶和遒劲有力的杂乱根系。

他竭力的抬起头,环顾四周。

遮天蔽日的巨树高耸不见其端,林间雾气弥漫,地上长满了他前所未见的蕨状植物,阳光从树叶间的缝隙照射下来,在地上形成了星星点点的光斑。

他正被一根打着死结的绳子绑着脚踝倒吊在一棵巨树的粗壮树枝上。

等等,我怎么会有脚?

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没留给他太多疑惑的时间,瞬间就席卷了他的大脑。

他穿越了。

姬无名,唐代河南道洛阳府的一名穷苦孤儿。

父母是何人早就不可考究,他是在一个风雪夜被遗弃在道观门口的,观里唯一的穷酸老道士听见顺着风雪飘来的嘹亮婴孩哭声捡到了他。

世道好的时候,观里还有点香油钱,世道不好的时候,就靠着打猎采药换一口吃的。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可惜还没有来得及享过什么福,亦师亦父的老道士就在两个月前因病羽化升仙了。

为了给老道士换一副体面的棺木,身无分文但从小跟随老道士习武,有几分拳脚功夫在身的他,只好卖身于城里的富户徐家为奴。

“没想到,穿越重活一世还是这么命苦。”姬无名摇头苦笑。

他前世毕业于名牌学府,是个在学界声名鹊起的古文学研究学者,年纪轻轻就被母校聘请为首席教授,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纵观他的前半生,确实称得上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夜看尽长安花。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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