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参精误会了。
它以为眼前这个人类看不上叶子, 狠狠纠结了两秒钟,又拽下一根人参须往嘴巴里塞。
云木香只闻到一阵清香,带着浓厚的草木味道, 很好闻。
整个人意识清醒几分,疲惫地睁开眼, 用力挤出一个字。
“洗。”
洗一下啊!
你在土里埋了多少年,心里没点数!
四目相对, 人参精总算和云木香对上脑电波。
它跑到水桶旁,仔细把叶子和根须都给洗干净, 来不及控水就跑回云木香身边。
云木香眼前一阵发黑时,唇上凉凉的, 有水珠顺着唇线滑落。
她总算松开嘴巴, 含着根须,好一会才缓过神, 无力地撑着胳膊从地上坐起来, 紧紧盯着面前的小人精。
“娃娃!”
人参精浑身皮发紧, 立马跳进盒子里,还自觉盖上。
啪嗒——
云木香垂眸, 一把把它倒出来。
“不要装死, 立马走。”
小人精双手扒拉着盒子, 死死不放手。
云木香要拽, 就见它眼睛一闭又要哭。
“不准哭!”
云木香板起脸,训儿子似的, “把眼泪憋回去, 不然立马炖了你。”
小人精含着两泡不存在的泪水,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云木香头疼,她坐正, 试图讲道理。
“我养不起你,我自己活下去都费劲,因为你这一口,就吞了我大半条命!”www.zuye.org 石头小说网
她原本不用着急去找云沉香。
现在必须要过去。
功课用的材料都在小东西刺里头装着呢。
云木香随手拢了下长发,开始穿衣服。
“我要去续命了,你哪里来的回哪里去,我回来后不想再看到你!”
穿戴整齐,云木香把后窗开了条缝,将它给丢出去。
门窗紧闭,云木香还给画了道符。
小人精想要拉开门重新进来,直直撞到门上,被弹出八百米远。
云木香出门前,帮儿子把棉被掖好,把房间角落里的蚊香给掐灭,换成了安神香,保证儿子不会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突然醒过来。
收拾好一切,戴上围巾帽子,轻手轻脚地离开招待所。
室外一片漆黑。
云木香抹黑直奔医院,远远借着医院门诊楼外的灯光,看到了紧闭的院门。
烦。
用力地咬了咬嘴巴里含着的人参须。
果然她还是太善良,就该直接把那小人精给下锅炖汤,好好补补她失去的元气。
精神足了些,云木香往自己身上画了道隐身符。
随后,仗着别人看不见她,爬上铁门。
门卫室里。
值班的人打着哈欠,听到外面大门哐当哐当响,拿起手电灯出去冲着大门扫去。
“谁啊!”
透过镂空的大门向外看去,什么都没有。
“奇怪,风太大了?”
裹着军大衣,重新回到门卫室。
云木香松口气,一鼓作气翻过去,跳下门,快步隐没到黑暗中,再次出现,隐身符效果已经消失。
爬上五楼,云木香浑身开始冒冷汗,最后两步路,扶着栏杆愣是没迈出去。
嘴巴里的人参须咂吧再咂吧,效果已经很差了。
“去看看食堂还有什么吃的,手术等到现在我饿得心慌。”
“我给你带了饭,不过估计凉透了,要跟厨房借火热一热,今天还是不回家?”
“不了,我在值班室凑合一晚。”
一男一女的交谈声伴随着脚步靠近。
云木香抹掉脸上的汗水,直起腰来装得若无其事。
人从走廊转进楼梯口,年轻的一男一女,女同志穿着护士服,看到她明显一喜。
“同志,又见面了,你今天陪床呀。”
正想借口的云木香轻笑着点头,“恩。”
“那早点休息。”
护士摆摆手,拉着身边男人离开。
两人转弯后,云木香就听男人好奇地问,“那人你认识?”
“是住院部的家属,是不是看着特别年轻,顶级医学世家的传人!”
云木香:“?”
“这么厉害?看着好年轻。”
“郎医生亲口认证的还能错,我们医院不是有一起疑难杂症,好多人查了半年都没找到原因,就刚刚那个,把了个脉就全弄清楚!”
云木香:“??”
“真看不出来。”
“这算什么,听说她最厉害的是针灸,残疾瘫痪的病人扎两针就能好!”
云木香:“???”
离不离谱啊!
这都从哪里传出来的谣言。
云木香感觉头更晕了。
而三楼楼梯间,正往上走的吕月莲整个激动起来。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往上冲两步,抓住正往下走的护士.
“孙护士,你刚刚说的人,是不是温主任隔壁病床的家属?”
“是,吕同志你也听说了吧……”
“她现在在哪里!”吕月莲激动地打断对方。
护士指了指,“刚上去。”
话音落下,眼前人已经没了身影,只能听见她蹬蹬快跑的脚步声。
男人吓一跳,“她怎么了?”
孙护士感叹,“可能是为了石团长,那她为什么还要去找人麻烦呢?”
“什么意思?”
“我听家属议论的,吕同志今天把个人泼了。”
“啊?不会……”
“就是刚刚那位女同志。”
“惨啊。”
被唏嘘的吕月莲迸发出潜力,一口气爬上五楼,楼梯间都空荡荡的。
气喘吁吁地冲出去,看到走廊里扶墙慢走的背影,欣喜若狂。
“医生!”
她伸出手抓住对方肩膀,一拉。
待看清楚对方那张脸,笑容瞬间凝固,立马松开手。
“怎么是你!”
云木香本就没力,被她这么一甩,整个人背撞在墙上,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
要命哦。
吕月莲板起脸,“你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云木香深呼吸,“这位同志,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你认错人,无意推我。”
“……”
吕月莲这才认真看过去。
走廊的灯光有些昏黄,照在云木香脸上,白日太阳下白到发光的皮肤这会看起来蜡黄蜡黄的,惨白的唇更显几分憔悴。
“你怎么了?”吕月莲皱眉,“我刚刚根本没用力,大晚上这里也没别人,你不用装。”
云木香前后看了下,还真是一个人都没有。
慢慢的,视线定格在同样左顾右盼的人身上。
“你推我是事实。”
吕月莲皱眉。
“我现在躺下,你有嘴说不清。”
“你要讹我!”吕月莲顿时觉得刚刚的同情心都喂了狗。
“除非你帮忙扶我去病房。”
吕月莲满脸厌恶,转身要走时,看到她晃着身子要滑坐在地上,下意识伸手扶住。
“……”
她骂骂咧咧两句,磨着牙愤恨道,“我真是欠你一家子的!哪个病房?”
“509.”
“哪?”吕月莲浑身僵硬。
脑海中劈下一道闪电。
想到刚刚上来,只看到了她一个,木在原地,脑子都快不转了。
“你……”
“好人有好报。”
云木香决定,回去就把那小人精给抓回来!
必须炖汤!
“确定是509?”
吕月莲神情复杂地看着面前人,将她一只胳膊搭在肩膀上。
“你还有力气没?”
没得到回应,伸手摸了摸额头,有点烫。
这是发烧了?
吕月莲照顾爱人两个多月,力气也练出来了。
扶着纤瘦的云木香来到的509病房,避免打扰别人,轻轻敲了敲门。
病房里,根本睡不着的云沉香睁开眼。
看了眼隔壁床病人睡得正沉,家属也趴在床边休息,掀开被子去开门。
床头帽子里,小东西忽然,“唧唧。”
你妹!
云沉香猛地回头,随后快速拉开门,就看到妹妹被个陌生人扶着。
他伸手接住人,“木木。”
吕月莲白天来拜访过云沉香,只是那会他在休息,就先回去了。
“那个她好像有点发烧,我去喊下护士吧。”
“不用。”
大仙已经告诉他妹妹是个什么情况。
“她只是太累了,医生开过药,吃了就好。”
“真的?”
“恩。”
云沉香把人扶到他那张病床上,盖被子的时候,借着身影遮挡着视线,让大仙儿钻进被窝里。
吕月莲没走,顺手关上门,轻手轻脚地跟进来。
看到热水瓶,小声说:“她要吃药吧,我帮你倒水。”
云沉香回头。
白日他是装睡,因为隔壁床的事,闹得好多人来向他打听他家属的医术。
这个也是。
他还听说,这人上午泼了妹妹。
“很晚了,谢谢你帮忙。”
云沉香拦住吕月莲的动作。
吕月莲有些失望,还想说什么,看了病床上躺着的人,下一秒,云沉香就挡住她视线,意思很明显。
她无奈,“那我先走了,有需要随时到斜对面506找我。”
云沉香笑笑,什么都没说。
吕月莲失望地离开。
云沉香关上门,动静惊到隔壁床桐桐。
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云沉香轻声说:“没事,继续睡吧。”
“哦。”
轻轻翻个身,她重新闭上眼。
云沉香这才坐到床边,垂眸看向妹妹,视线落在她额头渗出的汗水上。
起身倒了水,把毛巾浸水,拧干,重新坐回床边一点点擦着汗。
心里头问大仙,“来前,住市里头那一晚,你不是说她后半夜补足了需要的灵气?”
“唧唧。”
那谁知道她是不是把灵气当屁放了,自己像漏勺怪我啊。
云沉香听到这话,神色闪了闪,抬手捏碎一节香。
“唧唧!”
浪费!浪费!你这样会得罪你神的,知道吗!
“哦,我这人有个毛病。”云沉香又掏出一节来,“一担心,就容易手抖。”
握紧的拳头正要用力。
“唧——”
云沉香忍受着刺耳的声音,看着大仙儿拔刺,掏符,小爪子直往妹妹身上拍。
微光闪光,整齐的黄色符篆立马变成一摊灰烬。
连连好几下,大仙直接瘫趴在云木香锁骨上,累得直喘气。
云沉香摸摸妹妹的额头,温度已经正常,这才收起毛巾,把窝在妹妹锁骨上的大仙儿给抱起来。
“对不起,刚刚我太紧张,你会原谅我的吧。”
“唧?”
“我给你赔罪,来一根?”
“唧唧!”
大仙迟疑的神色立马改变,傲娇地伸出两根手指。
“唧唧。”
它必须让你认识到错误!
云沉香轻笑声从喉咙间溢出,老实地点上香,顺手把大仙儿放到床边小桌上,由着它自己吃。
大仙儿的吃相很斯文。
云沉香感觉到它情绪稳定下来,无声地问它。
“妹妹这情况,随身带些符篆,是不是会安全点。”
万一哪天大街上晕倒,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唧唧。”
没用。
“?”
“唧。”
她画的符篆品质最好上品,没办法保存。
“唧唧。”
哦,针对她自己用。
符成的一刻钟内,所产生的伪灵气是最茂盛的,效果也最好。
云木香就在这时,睁开眼睛,扭头盯着小东西。
“你意思,极品可以?”
小东西边啃香,边点头。
每一阶品质都天差地别。
小东西不禁看她一眼:谁让你懒的,功课都得要命才做。
看懂的云木香:“……”
“你早说呀!”
“唧唧。”
其实你吞了刚刚那人参精,三年五载的都不用再做功课。
云木香猛一锤床,“是吧,我就说该炖了它。”
“不对,你怎么知道它?认识的?”
“唧唧。”
一身的人参味那么明显。
云木香低头,嗅了嗅身上。
云沉香轻笑。“没味道,普通人闻不到。”
“那就好。”
“娃娃!”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病房内的所有人。
隔壁桐桐和娄思华也被惊醒。
“什么声音?”
云木香看着站在窗户上的小人精,吓得立马两道昏睡符篆打出去。
桐桐和娄思华立马失去意识。
云木香掀开被子,打开窗户一把抓住对方。
“还敢跟着我!”
“娃娃!”
小东西看一眼,以房间为界限屏蔽了一切声音动静向外传输。
坐回床边,云沉香把人参精丢到小东西旁边。
小东西抬起后爪,踩住它一根须。
云沉香还是第一次见到成精的人参。
“妹妹,要不你吃了吧。”
“娃娃!”
小人精直接炸须,叽里呱啦地乱喊一通,吵得云木香脑袋都要炸。
“你这说得我也听不懂啊。”
小东西忽然嘀咕两句。
云沉香神色复杂地看向妹妹,“大仙儿说,这人参精说你不能吃它,它是受你许愿来当田螺姑娘的,只要你每天分它一点灵气,帮助它生长。”
云木香:“???”
她扭头看向小东西,
“认真的,你确定没翻译错。”
小东西啃下最后一口香。
“唧唧!”
瞧不起谁,它,精通六界语言!
“那为什么不会说人话。”
“……”
舌头短,舌头短行不行!
你们人类说话要分平仄,要分卷翘,还要分前鼻和后鼻。
它就一小猬,只有一个鼻子!上哪儿去分!
小东西说完,委屈坏了。
人参精感受到它的情绪,转身想安慰它,手刚抚向身后,直接被它身上的刺给扎穿。
“娃娃?”
小东西烦躁地抖了抖刺,甩开人参精的手。
“唧。”
你许愿,它完成,天道默认你们已经签订了契约。
“毁约的后果?”云木香迟疑地问。
“唧唧。”
问题不大,最多你运气变差,成为天道抛弃的弃子,要知道,人参受宠才会多成精。
“……”
云木香面无表情地撑着额头。
这是强买强卖。
小东西像是想到什么,突然举起手来。
“唧。”
它有解决办法,拿一根香来换。
云木香:“……”
她抬头看向哥哥,“你觉得我留下它,是好是坏。”
“挺好的,不是说能做家务,你也轻松点。”
“那要被人看到怎么办,我会被当妖怪打。”
“这倒是个问题。”
云沉香说着,从病服口袋里又掏出一根香递给大仙儿。
小东西美滋滋地,“唧。”
契约不是强制性,你同人参精协商,只要它点头答应,好聚好散就是。
“你看它这样会,像是想散的样子?”
人参精聚精会神地听着,看到云木香看过来,立马站直。
“娃娃!”
“你看,它话都不会说,沟通就是个问题。”
“窝,学。”
“?”
小东西看一眼,“唧。”
它说它刚给自己捏了个喉咙。
“……”
真是离谱她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这根本不公平,只能它限制我。”
“唧。”
它没完成你的愿望?
云木香沉默。
早饭她没吃上,碗就被儿子给打碎了。
晚饭的鸡汤倒是很香。
云木香舔了舔嘴巴,“鸡是你弄来的?”
人参精点头,指了指山。
“窝的。”
“……!”
“泥要,给泥。”
“……!!!”
云木香握着拳头轻咳一声,眯着眼睛追加。
“你跟着我,要保证不能被别人发现,包括我爱人和儿子。”
“窝懂。”
“接受点菜吗?愿意学习新菜谱吗?你洗衣服泡水里不会全是人参味吧?打扫卫生不会满屋子掉土吧……”
云木香一口气说了许多她的要求。
人参精歪着头,有些能听懂,有些听不懂,如此慢慢消化着。
最后在小东西的解释下,它慢慢点了点头。
“田螺废,我也废!娃娃,腻害!”
云木香听着这小孩儿音,“我这算不算雇佣童工。”
小东西白一眼。
“唧。”
它比你祖宗都大,今年刚好五千岁,正好是人类儿童期,需要大量灵气生长。
云木香捂着嘴。
好吧,是她说话太大声了。
一堆好处说得云木香心动,“可是你吃我哎,怎么算我都是亏的,你看你今天搞这一出,我忙活半夜,差点丢了命。”
人参精皱起小脸,一下子愁成老头。
“而且啊,你留下来,我原本选定的条件非常好的房子也不能住,因为容易被人发现,唯一一个独居的是间木头房子。”
云沉香好奇地问,“去看过房子了?”
“恩,白天去看的,筒子楼里的三室一厅,老房区的一栋木屋,前后院加房子差不多两百平。”
云木香冲哥哥眨眨眼,随后夸张地说:“环境最好的领导居住的小白楼,两层楼带阁楼,房间多,环境好,还安全,距离学校还近。”
余光瞥了眼人参精,它含着手指紧张到不行,重重地叹口气。
“算了吧,谁让我心软呢。”
人参精欣喜地蹦跶起来,以至于一激动,被小东西踩着的人参须拉断了。
云沉香轻咳一声,阻止她,“我不答应,要拿你命去养个人参精,我不同意,谁都没有你重要。”
他看向小桌上。
小东西偷吃了人参掉的那根须,人参精着急这下又恢复方言,满嘴胡话一句听不懂。
云木香坚持,“哥!它还是个孩子。”
云沉香:“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小东西鄙夷地看着两人,瞅见云沉香手里捏的那根香,瞬间倒戈配合。
“唧唧!”
也不是没办法。
两人一娃齐刷刷看过来。
小东西坐正,指着云木香严肃一唧。
你拿什么续命,就拿什么给它生长呗,每天让它在旁边蹭一点,找个花盆埋点土,时不时浇点符水就好。
人参精睁大眼睛,没太懂。
云木香挑眉,让小东西给掏点符纸出来。
就着病床的小桌子,连连画了几张,人参精立马趴到桌面上来,陶翠到不行。
“窝,可以!”
云木香轻笑,一个弹指点燃所有符篆,人参娃娃倒是抢起那符灰。
“肥尿。”
“……”
小东西心情复杂。
人类太坏了!
刚刚那几张鬼画符似的东西,都是劣品符篆,明明云木香可以画出上品来。
它正要说什么,面前一根香吸引走它全部注意力。
一个扒灰,一个啃香。
无比和谐。
云沉香垂眸看着他们,问妹妹,“想好了?”
“哥哥,夸我有爱心,其他多余的话什么都别说。”云木香提前打预防针。
云沉香轻笑,“好,你以后……多注意。”
“哥哥,应该说有它我会安全得多。”
云木香说着,手上结印打入小人精的眉心。
对方像是察觉到什么,下意识要抵抗,感觉没危险后,顺利接受。
金光一闪,人参精感觉到自己和眼前的人类建立了某些联系。
“?”
云木香看着歪着脑袋的小人精。
“一些安全保障,这个契约保证我不能吃你。”你也不能吃我!
人参精很愉快地接受。
云沉香看了眼时间,“妹妹,该回去了,马上就要天亮。”
“回去!”
“你房子什么时候能住?手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定下来,我不想住医院里。”
“老房子还需要收拾,我明天问问小亮找谁。”
“以臣什么时候回来?”
“任务保密哦,我不知道,你要是实在不喜欢住在医院,明天我来给你办出院手续,回招待所。”
“也行。”
云木香把小东西和人参精都带走了,一口袋揣一个。
“你这个喜欢娃娃,娃娃地叫,以后就叫娃娃吧。”
“娃娃!”
……
隔天一早。
云木香是被五点半的铃声吵醒的。
刚睡下又被吵醒,整个人都很狂躁,儿子也在被窝里蛄蛹两下,哼唧唧地往她活力钻。
几分钟后,铃声消失,母子俩继续沉沉地睡下去。
倒是娃娃,听到铃声就开始起床准备。
云木香是被呛醒的。
打着喷嚏,披上衣服,就看到娃娃已经做好做早饭,最后一道就是在效果里热麻辣兔肉。
它还怪好的,仔细把辣椒花椒都给挑出来。
除了兔肉,还加了一种她不认识的青菜。
“这是什么?”
“黄鹌。”
娃娃指着外面,“山上挖的。”
“野菜?”
“恩恩恩,兔子吃。”
“……”
好在云木香药集上翻到过这种野菜,有一定药用价值,清热解毒,消肿止痛,喂兔子吃,兔子长得特别快。
好像味道略微苦涩。
但冬天能看见绿色的青菜,还是个挺让人愉悦的事情。
摸了摸娃娃,就听见身后儿子在喊妈妈,中间夹杂着好几个喷嚏。
“阿嚏,阿嚏,这是谁想我宝贝蛋呢?”
云木香坐到床边,顺手拿过淼淼的衣服,一摸热乎乎的,烤过。
她想起什么,扭头朝外一看,之前换下来的衣服床单已经全部晾在外头,干干净净。
等等。
没水怎么洗的?
“妈妈。”
“哎,起来了吧,早饭已经做好了。”
“想拉臭臭。”
“……穿衣服,去公厕拉。”
一早上,云木香就跟儿子浪费在厕所里,昨天一口辣吃得他上火,小脸憋通红也拉不下来。
最后哭唧唧地跑出来。
于是,云木香早饭多给他夹了两筷子青菜。
“就是你这两天没吃青菜,嗯嗯才会痛。”
淼淼垂头丧气,要命似地吃一口。
“呸呸呸,妈妈好苦!”
“是,妈妈命苦,赶紧吃。”
“哦。”
淼淼生吞了两根,死活不再吃了。
最后抱着冲好的麦乳精,敲着小腿美滋滋地喝。
“太好啦,终于不用再喝臭牛奶啦。”
“嘿,你倒是提醒我了。”
不过现在也没功夫去搞牛奶。
“赶紧喝完,我们要去找你东叔叔,定房子。”
“妈妈,我喜欢白白的房子。”
“是吗?妈妈也喜欢,可咱们得选绿绿的。”
淼淼皱起眉头,“臭!”
“收拾收拾就不臭了。”
“不要不要!”
“淼淼吃饭还嗯嗯呢,不一样臭。”
“妈妈,不一样!”
“可是淼淼不是喜欢去学校玩,那里离学校最近哎。”云木香封上炉子,拍了拍手上的浮灰,扭头笑眯眯地看着儿子。
淼淼瞬间被勾引,“妈妈,淼淼乖乖听话。”
小脑袋一摇一摆,一点都不老实。
云木香洗了手,冲他弹了弹手指,“你就会说好听的话哄我,杯子喝完放水盆里,我们要去看舅舅了。”
“妈妈,先要房子!万一被抢了怎么办啊。”他随手把被子丢水盆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云木香擦干手,抹上手霜,才拿起外套穿上。
“过来,嘴巴擦干净给你戴围巾,想先看房子啊,舅舅白疼你了。”
淼淼小脸被包一半,再说话瓮声瓮气。
“那我们去接舅舅一起看。”
“舅舅坐哪里呀?”
“篮子里?”
云木香噗嗤笑出声,拉着他出门,按锁的手都笑抖了。
去到医院,给云沉香办理出院手续。
郎医生听到消息,刚上班就过来,问过兄妹俩的意见,最终给出院手续上签了字。
多个人,自行车就被云沉香推在手里。
三人去到行政办公楼。
云木香拿着她和儿子的户籍证明,将户口落在周以臣户口下,得到了两个新本本,一个粮油本,一个工业本。
正常城市有的副食品本在军区被取消掉。
因为很多副食品都是军属自己做出来的,相互之间流通性还挺大,副食品本的存在意义不大。
拿到本,代表母子两个正式迁过来。
月初可以领粮,小学上学也有淼淼的一个名额,云木香就业上,也会登记在案。
“工作方面还要排队,不过你个人条件好,相信很快就会有工作分配给你。”
云木香愣了神,突然想到学校开的介绍信。
“这个同志你看一下,是不是还要在你这登记?”
她之前以为,直接去学校报到就好。
负责登记的人事干事接过来,瞪圆一双眼睛。
“原来你就是教育局调来的新老师啊,你好你好,那你工作不用再等,我这边简单登记一下,你到时间去学校报到就好。”
云木香资料后面,就业处被划了。
等弄好,对方给她一个条子,“拿这个去后勤部就能领到房子钥匙,悄悄说,不一定非要选本团的家属楼,如果其他团的家属楼还有剩好房子,你也能挑,别太老实。”
云木香恍然,随着她小声说:“明白,我保证不往外说,谢谢你同志,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张冰,我儿子今年夏天就到入学的年纪,到时候还要麻烦云老师。”
“不麻烦,开班前来学校找我。”
“一定一定。”
云木香和对方握着手,随后笑着出了办公室。
云沉香老远就听到寒暄声,“认识?”
“没,她想让儿子进我班里。”
云沉香恍然,“现在去哪里?”
“去后勤拿钥匙。”
后勤部人还挺忙,敲敲门问了声,按照指示找到隔壁办公室。
条子和户口拿出来,登记的人一看名字就笑了。
“是嫂子呀,我当家的就在周团长手底下,我叫侯娟,这就定下来了?要不要再拿几把钥匙看看?”
这一刻,云木香忽然懂了小白楼那钥匙怎么混进来的。
她笑容浅浅地摇头,“不看啦,早点定下来早点收拾,好早点住进去。”
侯娟点头,“也是,招待所住着不方便,那嫂子看中哪一间。”
这嫂子听得云木香浑身不舒服。
特别是在对方明显看着比她大的情况下。
“不用客气,叫我名字就好。”
“哈哈哈,嫂子是不是不习惯,军区都这么喊,不管年龄大小,一律都喊嫂子。”
“……”
云木香想,还是要早点开学,她更喜欢别人喊她云老师。
云木香笑笑,“老房区靠路边的木屋有人住吗?”
“嫂子相中了那间!”侯娟诧异,她低头翻了翻,“不对呀,小白楼的钥匙我不是给了东警务员。”
云木香说:“给了,也去看了,环境挺好的,不过我自小独居惯了,更喜欢老房区的木屋,独门独院。”
“嗨,小白楼那也差不多,嫂子再想想,老木屋那边环境可不好,一下雨到处都是泥,不如小白楼干净。”
“挨着大路,到时候门口垫两块石板就好。”云木香顺势提问,“对了,这要是拿到手,想修整一下房子,是去外面找人吗?”
“不用,后勤直接就能干,嫂子你提要求就好。”
侯娟见她主意已定,也没再劝说,回头打开一个柜子,里头挂满了钥匙,她歪头找找,取下两把老旧的黄铜钥匙。
“嫂子,这个是大门的,这个是屋门的,你要是想换锁也行,正常屋子修整都是给检修一下瓦片,门窗,嫂子还有其他要求吗?”
云木香昨天看过,房间室内不用整,前任收拾的很好,甚至一些大家具都还在。
“房间里的东西,是不是要先搬出来?昨天小亮说是上一任房主的。”
“是,那个嫂子不要吗?主任那边还钥匙的时候就说过送人,嫂子不要,我就找人拉回仓库。”
云木香惊讶两秒,随后笑着说:“我以为是有主的,那床留下,其他的小件就拉回来吧。”
都是一些小柜子什么的,占地方还不配套。
床是实木的,能睡好多年。
其他的到时候量了尺寸,全部要重新打。
商量好后,定下房顶要翻修,有条件后,木屋的房顶也添上了青瓦片。
门窗都要换,窗户换成玻璃的,采光好,门依旧是木门,换新的。
院子里,篱笆墙全部扒掉,用石头垒一米高的围墙顶上铺上碎玻璃,有效防止小孩子再翻墙进院子。
厕所也要收拾。
“我听说小白楼里头的厕所埋了管道,木屋距离小白楼挺近的,能不能也埋条管道过去,一起通到化粪池?”
侯娟笔记不停,“可以,就是花费要多,管道什么价钱可不便宜。”
“动这一次工,后面几年就省事,我还想在厕所旁边加盖两间茅草屋,我听说军区允许家属养殖。”
“有定量,不超过三只就行,咱们自家下单,三只足够了。”
“那行,就在后院,贴着围墙,厕所,洗澡间,鸡鸭棚并排,三处下水管道连一块儿。”
侯娟心里轻啧一声,点头答应。
“嫂子,到时候正式动工前,我让工头去找你再确认。”
“行,那费用是现在付还是工后?”
“先给比定金,分三次给,定金一比,工程过半一笔,完工再结清,嫂子这些,先留五十定金吧。”
侯娟刷一下撕下一张单子,其中一张递给云木香。
“这个收好。”
侯娟点了钱,想起仓库还有一些家具,“嫂子要不要去挑一挑,都是以前家属留下的,不少还是好的,转业或者调职后不方便带走,就留下来了。”
云木香摇摇头,“房间尺寸不同,我想定做,军区有手艺人吗?”
“有,筒子楼那边后头有个家属成立的木工坊,给打家具,嫂子要定做去那看看,在九号楼后头,就是九团筒子楼,我们都是按顺序叫。”
“我一会过去看看,你忙。”
云木香拿着单子和钥匙走了。
她前脚出去找云沉香,后脚齐春领着户籍条子过来,一边回头看,一边进门。
侯娟瞧见,皱着眉头捏笔敲敲桌子。
“有什么事。”
齐春猛然回神,“同志好,我刚落户,来拿钥匙。”
“户籍我看看。”
侯娟低头,瞧见了户主信息。
十团,三营营长。
侯娟登记时,齐春好奇地问,“刚刚出去的那人,也是新来的吗?她分到哪里了呀。”
侯娟抬头看她一眼,住哪里以后都知道,要是都给了也就没瞒着。
“老房区。”
“啊,那岂不是木头房子?”齐春努力压着要翘起的唇角。
侯娟开柜子的一顿,回头笑看着她,“知道的挺多。”
“没什么,主要我舅舅就是咱们军区的人,所以听得多了就记住,我和我爱人认识,就是舅舅牵线。”
“哦,你舅舅贵姓,我认识?”
“姓詹。”
“……”
侯娟的手一顿,詹姓整个军区就一家。
看眼前人的年龄,肯定不能是詹营长家的外甥女,那就只能是詹师长。
侯娟拿单间钥匙的手一拐弯,扫一圈,最后取下一号楼301的钥匙。
“给,你运气好,家属院最后一间小两室,下次就要等到十号楼建成,就营长来说这是能申请到的最大规格,以后只能升职再换。”
“那我运气好好哦。”
“……”
不,是你舅舅给力。
“我听舅舅说仓库还有些家具可以选,是不是真的?”
“……是,我找人带你去。”
隔天。
云木香一早出门要去木工坊时,遇见穿戴整齐的齐春也正要下楼。
“这是去哪儿啊。”
看到云木香装模作样地摸了摸头发。
“早,带孩子出去转转。”
齐春见她就问这么一句,主动地说:“好巧,我也要出门,去看看房子,昨天才拿到的钥匙,分了家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木香,听文凤说你也去看过房子,位置在哪里呀?没准我们以后还能做邻居。”
“我啊,小白楼。”
“不可能!”
“隔壁。”云木香坏笑道,“我这话不是没说完,看把你激动的,好像比我自己住进去都要高兴,有你这样真心为我高兴的朋友真好。”
“……呵呵,是,好,恭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