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婉儿,是我负了你啊

“1号,怎么办,主星催我们尽快将资料传送过去,任务时间不多了”002担忧地说道。

“别担心,002,最多再过一天,我马上就能把信息收集齐了”在意识中不时和002交谈的女子此刻正跪坐在地上,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瘦弱的身躯好似风轻轻一吹便会倒似的,一头乌发微微披散开来,不施粉黛却依旧难掩其倾国之姿,因着生病而愈发清减的身姿反倒带着几分病弱之美,惹人怜爱。背影纤弱的女子此时手中正不停的摆弄着什么,口中不时发出几声咳嗽。

屋外,端着药的丫鬟听着从里面传来的动静,不禁泪流满面,她的小姐啊,生生为那不值之人耽误了一生啊。

半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强扯出一抹笑容,轻轻推门走了进去。她不能让小姐担心。

直直映入眼帘的是被摊放在地上的精美华服,望着跪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却手中一针一线未停的人——

绿萍刚刚才堪堪止住的泪忍不住又流了出来,连忙将手中的药放下,走上前去轻拍着女子因为咳嗽而不停颤抖的后背,哽咽地说:“小姐,我们不绣了好不好,不绣了,就算绿萍求您,求您体谅一下自己的身子,别再绣了,您受不住啊——”

“咳,咳——”,听着绿萍的苦苦哀求,连咳嗽都快没有力气的女子却依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不行,来不及了,绿萍,你知道吗,我没时间了”

左手攥着快要完工的衣裳,右手端过被放在一旁的药碗,一饮而尽,冲着一旁伤心不已的绿萍笑了笑

“你看,我把药乖乖喝完了,不担心了吧”,说着,放下手中的碗,“好了,绿萍,你不用为我担心,这是我……我一定要做的事,下去吧,我这不用你伺候”,不待听到这话的绿萍作何反应,又赶忙拿起绣针忙活了起来。

望着女子的动作,知道自家小姐是何性子的绿萍止住了口中将要说出的劝阻的话语,满脸泪痕的她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端着药碗默默走了出去,轻轻阖上门,站在门口却久未离去,低头看了看手中空荡荡的药碗,对女子的心疼和对那人的恨意撕扯着她的心脏——闻怀瑾!

夜半,黑夜笼罩下的大地寂静无声,瑟瑟秋风席卷着地上的落叶,秋分时节落下的枯叶被风带向了远方,空气中满是凄凉的味道,仿佛预示着什么。而本应同样漆黑的屋内此刻却闪烁着烛光,倒映在窗上的是女子瘦弱的影子。

一针,两针,咬掉线头。好

了。看着手中完工的华服,女子原本苍白的脸上竟是浮现出一抹兴奋的潮红,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孱弱的身躯终是缓缓向后向后倒去,嘴角竟是现出一抹鲜红。

这时,原本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力度之大,竟将其震碎,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收到暗卫传来的消息后便马不停蹄,连夜赶来的男人看着快要倒地的人儿,目眦欲裂,心中升起一股惶恐和不安。

满脸惊慌的跑上前,一向行事胸有成竹,不慌不乱的男人竟是踉跄了一下,滑跪在地,慌张地接住了似是要离他而去的小人儿,将其紧紧搂入怀中,感受着女子还有温度却因病越发清减的身躯,看着怀中人瘦到只有他巴掌大小的脸庞,男人小心翼翼地轻抚上去,一开口,便是止不住的颤抖:“婉儿——”

听见男人的呼唤声,他怀中的女子缓缓睁开了原本闭着的双眼,望向来人,虚虚一笑,“你来了啊”,听着怀中人几欲不察的声音,一向信奉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男人,此刻眼中的泪却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嘶哑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爱意和恐慌,“婉儿,瑾哥哥来了,瑾哥哥来接你回家了,我再不会让你苦等我了,别睡好不好,是瑾哥哥错了,我错了……求你,不要抛下我”,面对群起而攻之的文武百官尚能镇定自若的丞相大人此刻搂着心上人,慌张得恍若做错事的三岁孩童,再无面对外人时的巧舌如簧,只是一个劲地哀求着怀中的人能再给他一个机会,不要离他而去。

已是强弩之末的女子仿佛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虚虚抬起手,抚上男子婉若天人此刻却满是痛苦与狼狈的面庞,“你没错,是我该谢谢你,谢谢你,予我一场情爱,让我……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对着已是泪流满面的男子露出一抹微笑,一如二人初见时的美好,“我,从未……怪,怪过……你”,话音未落,素白的手便从男子脸上直直垂落了下来,再无生息。

抱着再不会给予他任何反应的身躯,男人口中发出绝望的声音“不——不要,婉儿,你醒醒,瑾哥哥错了,是瑾哥哥错了,是我错了啊”,似是失去伴侣的野兽,痛苦而凄凉,那嘶吼声中的哀切不禁使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闻怀瑾啊,闻怀瑾,怀中人是你自懂得男女之事起便下定决心要放在心尖上疼爱的人,却因着你的缘故,误了她大好年华,让她苦等了一生啊。

回过神来已是痛苦

不堪的闻怀瑾回想起爱人刚刚的临终之言,她说不怪我,她怎可不怪我,一同在脑海中浮现的是来前暗卫冒死对他袒露的真相——

丞相,属下有罪,言姑娘其实早就发现了属下的存在,并交代属下,不让您得知她的真实状况,言姑娘她,她如今已是命不久矣了,丞相您快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什么叫命不久矣,他的婉儿怎会沦落到那种境地,她还好好的,好好的留在他二人的家中,等着他回去呢。得知消息后的闻怀瑾不肯相信,心中却是难掩的恐慌,下令处罚暗卫后便拼命赶往言婉的住处。

未等赶到,一路上,听着手下禀报上来的从前被言婉交代隐瞒他的事情,闻怀瑾早已是痛彻心扉。

——

这些年,经常有人找媒婆上门向言姑娘提亲,全都被言姑娘回绝了,她只说自己早已有了夫君,却又担心和您的关系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因此她从不说自己的夫君是您,时间久了,言姑娘家附近的人就说她是被人养在外面上不了台面的小妾……

言姑娘病了,知道您最近正在忙贪官污吏的案子,她就不让我们和您说,说是怕您担心

……

他的婉儿,他捧在手心还来不及的婉儿竟然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被人如此糟践着

回想起往日里自己前去看望时,被他搂在怀中的娇人儿总是会轻抚着他的眼角柔声说道:“瑾哥哥,你不用总是来看望婉儿的,你公务繁忙,就不要总往婉儿这跑了,这一来一回的身体哪吃得消啊”,眼中满是对他的心疼与爱意。那时候的他还沉浸在婉儿对他的爱意中。

未曾想,这背后,婉儿竟是承受着如此大的委屈。是了,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他的婉儿,是何等的纯善,二人定情时,面对自己提出待他功成名就后再成亲的这样无理要求,也只是欣然同意,从未考虑过若闻怀瑾一直碌碌为伍,她会怎样。

这个傻女人,只会在他身后默默等着他,守护着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叫他知道。只因她是世上最懂闻怀瑾心中抱负之人,她不想叫闻怀瑾担心,不想成为他前进路上的负担。而他,也仗着女子对他的爱和支持,肆无忌惮地在朝堂施展着他的野心与抱负,却总是下意识地忽略了她的处境。

十八岁,在这个别人早已是几个孩子的娘的年纪,她却还傻傻守着一个不知将来会如何的男子给她的承诺,被人肆意揣测着,污蔑着,却从不向他这个始作俑者抱怨。

婉儿,婉儿,婉儿……是我负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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