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满楼】两个瞎子

【嗞……嗞嗞……】

【死亡节点已过,宿主评级合格,任务系统已激活.】

【破碎虚空功能已激活.】

【检测到宿主身体严重损伤,修复功能已激活.】

【据宿主情况,皮肤组织率先修复中……】

【现进行随机武侠界面选择中……】

【随机挑选完毕,请宿主做好准备,即将投放当前随机挑选武侠世界……】

平述、简洁、意思明了的冷漠机械系统声音之后,花黎的脑袋终于短暂的安静了。

她没了舌头,无法说话,脑袋里很累,也不想再说话。所以也没有询问什么,而系统也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就好像那声音从来也没有存在过,刚刚听到的都是幻觉一般。

但系统的声音消失后,她开始感觉到自己身体上那细微的变化……

她的生命原本在流逝,只是流逝的很慢,她虽然现在还活着,但不久后就会死,只是会在一段时间后。因为她的命还被吊着,那人为了这场交易的结果能维持的久一点,特意给她喂了一颗药,吊着她的命。

她想,那肯定是很珍贵的续人命的药,喂给人只为了折磨受罪也真够肆意够随便的,也不觉得浪费。

花黎当然是不想死的,无论如何都不想死。

被那人用刀一片片刮开血肉时,又很想死。

而现在看来她好像真的不用死了。

奇异般的,那股生命的流逝感停止了。

她的身上那大面积的,原本几乎已经开始麻木的地方,忽然又疼了起来,同时伴随着一点痒,好像什么东西慢慢生长了出来。

随着这像蚂蚁啃食一般密密麻麻的痒,她开始感觉到了身上的凉意,那种冷风吹来的凉意。

很……奇妙。

修复功能吗?

皮肤组织……现在是在修复她的皮吗?

也是,毕竟如果活下来,总是要见人的,见人连皮也没有,也太吓人了。

那么最后能修复到怎样的程度呢?

连挖眼拔舌都能全部恢复如初吗?

最后,意识消失前,心里头又漂浮过这样一个念头,一切都结束之后,系统一开始是没有出声的,故障似的嗞了很久啊……

……

……

等花黎再次生出意识时,便感觉到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伴随着滴滴答答雨点拍打的声音,她能感到周围依然安静极了。

她感觉到,她的皮应该是已经修复好了,因为她有雨点打在身上的感觉。不过更多地方还是火辣辣的疼,不知是不是皮还没有完全修复好。

只是她的身上依旧是有很多伤口的,伤口也依然在流血。所以身子底下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血水。

雨水的腥味伴随着血水的腥味,透过雨幕,随着缕缕的花香,惊动了小楼里的人。

花满楼很是惊奇,他是个瞎子。然而一个瞎子,除了一双眼睛,无疑会拥有其他更为灵敏的感官,更何况是花满楼。

然而他没有察觉到任何动静,那个满身血腥味的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他的楼前。

对于这样一个人的凭空出现,他疑惑,惊讶,同时也无法看着不管。

他本就是一个热爱鲜花也热爱生命的人。所有了解陆小凤故事的人都知道,花满楼曾有一句名言——他小楼的门永远开着,无论什么样的人到他这里来,他都同样欢迎。

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明显深受重伤,性命垂危之人。

一察觉到此人的存在后,原本静静听着雨滴拍打着屋檐的花满楼便推开本就半开着的窗,踏空而出,而后轻飘飘的落地,扶起了地上那道裹狭于血腥之中的身影。

雨水噼里啪啦的打落在他的身上,很快将衣裳打湿,他却并没有在意,而是在扶起地上这人的同时,稍稍为其简单检查了一番。

这一检查,便是一惊。

这是一个女孩,一个才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察觉到这一信息,花满楼的心里还有些不敢置信,再一次确认,才确定这一事实。

受了这么重的伤之人竟然只是一个小女孩。

闻着那股极其浓郁的血腥味,察觉到怀中身体几近虚无的气息,他脸上总是存在的微笑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眉间皱起的痕迹。

他叹息了一声,不明白究竟会是何人,会对一个小姑娘下这样的毒手?

她的身上好似有着无数的伤口,每一处都在潺潺的流着血。

以至于对方浑身都沐浴在浓郁的血腥之中,连漫天磅礴冰冷的雨水也消不干净。

来不及更加细细检查了,对方的身体已经失温到如同一具冰块,在哗啦啦的雨幕下,花满楼将几乎冰透了的,湿漉漉的小姑娘尽量轻柔的抱在怀中,带回了小楼内。

不过花满楼虽知道对方身受重伤,却没想到她身上的伤会严重到这样的地步。

一番检查后,他发现除了那无数的伤口,她的手筋脚筋也被全部挑断。

身体内也受了极严重的内伤,经脉俱损,还到处窜着一股邪寒之气,无时无刻的寒蚀着五脏六腑。

花满楼眉宇间一直没松过的痕迹更加加深了。

她甚至还是一个毫无内力的普通小姑娘,对普通人下手,最为江湖人所不齿,更何况是这样狠毒的手法。

这却不是让他更为惊讶的地方,当他的手触碰到对方眼睛的部位时,才是真正的忍不住手指连着心口同时一颤。

因为他发现那个地方竟是凹下去的,一层薄薄的眼皮下面连着眼眶的那条缝,几乎全被半凝固的血渍给糊住,但表面眼皮凹下去的痕迹早已证明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原来,她的一双眼睛也没了,甚至是被生生挖走的……

除了与他一样都没了眼睛之外。

更让人不敢置信的是,她的嘴也被线给缝着,当他后面小心翼翼的拆了线检查时,果不其然,里面的舌头也没了。

楼外的风雨更大了,但吹来的风中仍然飘荡着清新的花香。

至此,纵使如花满楼,当完全检查完这具小小的赢弱的身体之后,也终于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再一次忍不住感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对这样一个小姑娘这样残忍,下这样狠毒的手。

物伤其类,触摸着那两块凹下去的眼皮,花满楼心中甚至久违的感觉到了别样的情绪,一丝丝愤怒从他心中蔓延出来。

他当初没了眼睛,度过漫长的黑暗,虽然没有对他人言以痛苦,虽然他慢慢也感受到了其他世间的美好,但无论如何,那都无法消弥它本身就存在的、毫无光亮的窒息与折磨。

而眼前才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身上,却不止如此,眼睛,嘴巴,手脚,每一处遭遇,拿任何一处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堪称令人绝望疯魔。

他心中悲悯而难过,也实在不敢想象,当这小姑娘醒来后,面临这样的一切,又会如何的痛苦。

他甚至不知道她这样的情况,还能不能再活下来。

然而出乎花满楼所意料。

她活下来了。

不仅活了下来,甚至醒得也很平稳、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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