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千足飚

只见那怪兽长着磨盘一样的大圆脑袋,头顶凸起两只眼睛好似两盏灯,肥硕的身躯足有十五米长,上面披满黄褐色的麟甲,腹部长了无数只粗壮的腿和足,密密麻麻,仿佛一辆配备了成百上千个轱辘的大巴车,风驰电掣地朝他们冲过来。

羌锵的一条腿是假肢。牛轟轟的两只胳膊僵硬打不了弯。两个人都无法动弹。面对怪兽来袭,只能闭上眼睛束手待毙。

万分危急之中,晶晶迈开大长腿,一步跳到前面,用身体挡住羌锵和爸爸,用手指着怪兽,大喝一声:

“不要过来!”

奇迹发生了。

她手腕上的软手镯突然发出一道紫光,射向怪兽的两只凸起的眼睛。

怪兽呜咽了一声,猛地急刹车,无数条腿停止转动,在地上刨出两道深沟,掀起一阵尘烟。

过了一会儿,尘烟消失了。

怪兽匍匐在地上,朝晶晶缓缓移动,来到她跟前,将圆脑袋紧贴地面,整个身体一动不动,忽闪着两只大灯一样的凸眼睛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友善和讨好。

晶晶发现怪兽原来这么可爱,像个放大了一百倍的毛毛虫玩具,立刻把紧张丢掉九霄云外去了。

她朝着怪兽甜甜的笑了笑,柔声说道:“喂!你好!我叫晶晶。你叫什么?”

怪兽咕噜咕噜地呜咽了几声。

“嗯!我明白了。看你有那么多脚,跑得像风一样快。我在一本书上看过上古时期有一种蜈蚣叫古飚,是最大的无脊椎动物。我干脆叫你千足飚好么?”晶晶忽闪着杏核眼问道。

怪兽听了,抬起圆脑袋来,在空中点了几下,然后再低下去,把脑袋贴着地面。

“哦!原来你本来就叫千足飚!太好了。千足飚,很高兴认识你。”

千足飚趴在地上几乎和晶晶一样高。晶晶一伸手就能摸到它的头,轻轻摩莎两下。

“千足飚,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不是大荒转耳轮山?”

千足飚把身体拱起来,仿佛在地上架起一座玉带桥,左右晃了晃,然后塌下来,依旧趴在地上。

“你要带我去看看?”晶晶猜测道。

千足飚晃了晃大圆脑袋。

晶晶回身对牛轟轟和羌锵说道:“老爸,羌锵,你们两个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骑着千足飚转一圈,看看周围的情况。”

说完迈开大长腿,一跃跳到千足飚背上,拍拍它:

“千足飚,我们走吧。”

千足飚立刻伸直了无数条腿,从地上站起来,驮着晶晶,转头向湖边飞驰而去,登时掀起尘土多高,迷住了牛轟轟和羌锵的眼睛。

两人被尘土呛得咳嗽半天。

等灰尘消散了,他们互相望望,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牛轟轟忽然情绪失控,带着哭腔说道:

“晶晶走了!那什么,先是她妈,然后是她。都走了。剩我一个人!那什么,两个姑奶奶?什么仇什么怨?我到底哪里招你们烦啦?”

“小姑夫,晶晶没走。她是去看看四周情况,搞清楚我们是不是在大荒转耳轮山。马上就会回来的。”

“你不懂女人的小脾气。你没见她骑着大虫子跑没影儿了?羌锵,你还年轻呢。女人的心事谁会懂?”

牛轟轟吸溜了一下鼻涕,

“她妈妈跟我赌气离婚,嫁给了史同春那厮。握草!她嫁给谁不成?非嫁给他?这不是故意气我么!史同春那撮鸟哪点儿比我强啊?五官挤成一团跟肉包子似的。哪有我牛轟轟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告诉你,羌锵,那什么,等你以后有了女朋友,铁了心一辈子给她当牛做马算了。千万别惹她生气。咱们男人昨天刚打完架,今天就能在一起踢球。她们女人的心眼比针眼还小,一赌气就再也不理你了。你说什么也白搭。”

“晶晶是你女儿啊!她怎么会不理你?”

“女儿怎么了?那什么,女儿也是女的啊!是女的就有小脾气!惹不得。”

羌锵心想他可能是太疲倦太紧张了,导致精神崩溃,所以才会说这样的昏话,耐下心来安慰道:

“小姑夫,晶晶不会撇下你不管的。你没瞧刚才千足飚冲过来的时候,咱们俩都动弹不了,晶晶不是挡在前面保护咱们吗?你放心吧。她一会儿准回来。”

牛轟轟愣了一下,似乎被说服了,点了点头。

可是没两秒钟,他又带着哭腔说道,

“可是她妈妈呢?那什么,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羌锵只得硬着头皮说大话:“这个你也放心。小姑夫,我猜她是故意气你的。谁让你先花心找小蜜来着?你放心。等我下回看见小姑一定挺你!劝她跟史同春离婚,与你重归于好,破镜重圆。”

“真的?”

“真的。我保证。”

牛轟轟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不再哭了,情绪平静下来。

“小姑夫,你忙了这么半天,估计累坏了。先睡会儿吧。晶晶马上就会回来的。”

牛轟轟嗯了一声,闭上眼睛。他确实累极了,立刻呼呼大睡起来。

羌锵其实也很疲倦,耳边传来牛轟轟的阵阵呼噜声,勾起了他的瞌睡虫,眼皮变得越来越沉,终于扛不住,向后一仰,躺在草地上,也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晶晶骑在千足飚背上转了一圈回来,叫醒了羌锵和牛轟轟:

“羌锵!老爸!看我给你们带什么来了?”

牛轟轟和羌锵见她身边堆着小山一样的黑色圆球,瞪大眼睛叫道:

“地雷?”

“什么地雷啊!是乌瓜。”晶晶咯咯地笑起来,“你们俩饿了吧?快吃吧。我刚才已经吃了。又香又甜,还解渴。”

羌锵的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来,用手撑着地挪过去,拿起一个乌瓜,啪地在地上摔成两半,露出黄色的瓜瓤。二话不说,捧起来就吃了一大口。口腔里像灌满了蜜汁,真是又香又甜,当即叫道:

“太好吃了!快吃啊,小姑夫。”

牛轟轟翻了翻白眼:“你说的倒容易。那什么,我的胳膊硬得跟棍子似的,怎么吃啊?”

晶晶拿了一个乌瓜,在地上摔成几块,捧到爸爸嘴边喂他吃。

牛轟轟吃着女儿喂的乌瓜,感觉从里到外无比的甜蜜,眯起眼睛,一脸享受的表情说道:

“哎呦喂!好女儿。那什么,我情愿胳膊就这么一直僵硬下去。有什么大不了的?就当天天吊在吊环上好了。那什么,好让你天天喂我乌瓜吃。”

“老爸!你想得倒美!我还考试不考试了?天天喂你乌瓜吃。”

晶晶笑着从地上拿起一捧形状奇特的植物,朝着牛轟轟摇晃几下,

“老爸,你看看这是什么?”

只见这种植物根茎上三片叶子,中间顶着一颗珠子,鲜红欲滴。

牛轟轟摇摇头:“不知道。从来没见过。”

“这是一种仙草,名叫头顶一颗珠。味甘性温,镇痛止痛,活血化瘀,专治跌打损伤、肌肉僵硬。我刚才在湖边特意给你采来的。”

晶晶从仙草上摘下三颗红珠,

“老爸,你张开嘴。我喂你吃。吃完你胳膊就好了。”

“哎呦喂!好女儿。那什么,原来你骑着千足飚去给爸爸盗仙草来了!”

牛轟轟坐起来,张大了嘴巴,依旧向上高举着胳膊,仿佛抓着两只看不见的吊环。

晶晶喂他吃了三颗红珠。

羌锵摔开一个乌瓜,递到嘴边让他啃一口瓜瓤,相当于温糖水送下。

待三颗红珠吞下肚,牛轟轟感觉体内有股热气从腹部升上来,沿着胳膊一直蹿到手上,手指尖微微有些发麻。

片刻,只听啪嗒啪嗒两声响,两只高举的胳膊自己落了下来。

“哎呦喂!那什么,胳膊终于能动了!”

牛轟轟欣喜若狂,登时将两只胳膊上下舞动犹如车轮,看上去好像一只激动的大猩猩。

“太神奇了!”羌锵惊讶地看着他舞成两团花的胳膊,跟自己把三节棍的两个梢节舞成提撩花似的,“小姑夫,你什么时候偷学了我的三节棍功夫?”

“竖耳!欧服扣子。”牛轟轟回答了一句塑料散装英语,地道得胡同口音。

“老爸!你能不能让胳膊停一会儿?我看着眼晕。”晶晶叫道。

“不能停!那什么,这么挥着舒服。摩擦摩擦,啪啪一啪啪。那什么,我都僵硬一天了,非舞不可。欧服扣子。必须的。摩擦摩擦,一下一下似爪牙,是魔鬼的步伐。啪啪一啪啪,是魔鬼的步伐。”

羌锵着急得问晶晶:“晶晶,你确定这头顶一颗珠没什么副作用吗?我怎么觉得小姑夫跟吃了兴奋剂似的?”

晶晶摇摇头:“我不知道呀。也许吃一颗红珠就够了。我刚才心里着急,一下子给他吃了三颗!”

羌锵担心地问牛轟轟:“小姑夫,你到底是自己想挥舞胳膊呢?还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停不下来?”

“管他呢!鼓得。微蕊鼓得。那什么,一个字:爽歪歪!就这肥油倍儿爽!倍儿爽!情是那么荡漾,心是那么浪。歌是那么悠扬,曲儿是那么狂。干什么都痛快,今儿我就是爽!就这肥油倍儿爽!倍儿爽!”

天啦噜!

这头顶一颗珠仙草也太上头了吧?

“晶晶,你从哪里采来的仙草后劲儿这么大?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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