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子在郊区的山上,我们一行人准备好了之后就出发了。开了两辆车,我和独眼老四以及二叔坐二舅的车,谢启明和许涟漪姐弟坐jessica那辆。
我心里暗自吐槽了一句谢启明,见了美女就忘了兄弟。害我和这个独眼怪胎坐一辆车。二舅似乎是不知道他昨天来找过我,一路上只和我聊些往事。那独眼老四也不吭声,一言不发地闭目养神着。
“小生啊,你好不容易回来了,一定好好去看看爷爷奶奶,老人家年纪也这么大了,你也知道见一面少一面…”二叔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点了点头,一路上的注意力却都在那独眼老四身上。
这家伙破天荒地和我一起坐在后座,撑着下巴,靠在窗户上睡觉,我一眼瞟过去,发现这人睫毛挺长,薄唇,妥妥的小白脸长相,也难怪许涟漪会好这口。
我突然开始回味谢启明给我说的这人的身世,如果说他真的是被拐卖之后救回来的,那我为什么会觉得他眼熟呢?时间完全对不上啊。
想到这里,我才发现他已经睁开那只好眼,斜视着我。那眼珠子漆黑,叫人看不清情绪。我连忙移开视线,回想起他昨天说的那些没头没脑的话,越觉得这人怪异。
一路上胡思乱想,不知不觉着睡着了。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进了山路。这里的山不同于重庆那种树林墨绿连绵,而是呈翠绿色,时不时有裸露在外的花岗岩,且大多数是独立成座,很少有一大片山群。
前座的二叔也睡着了,身旁的独眼老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一下子吓得清醒:“你盯着我干嘛?”
这人打了个我看不懂的手语,又指了指窗外。
“他说,快要到了。”前面开车的二舅忽然开口道,“让你看看外面,风景很好。”
闻言,我顿时觉得不可思议,只见眼前的人一脸真诚,全然没了昨晚那咄咄逼人的模样,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伙计。
又过了将近半个小时,山路已经从水泥铺的变成了泥路,四周的树木长的极高极旺,几乎快要遮住天空,我虽然自小学开始在山城长大,但毕竟是在市区里,从来没这么亲近大自然过,一时觉得稀奇,摇下车窗探出头去。
山里的空气非常清新,各种我叫不上来名字的花草树木应接不暇,从小因为腿不好的原因,连假期也很少外出,更不要说爬山这类户外运动了,我心说这地方用来写生不错,画点风景画那叫一个惬意。
直到下午三点,我们的车才在一处住户前停下,听二舅说认得这里的老乡。我顿时觉得这山里的气温骤降了许多,连忙翻出带着的外套,这才感觉体温逐渐回升。一下车,所有人都加了衣物,唯独那个独眼老四还是那一套长袖外衣,好像感觉不到冷似的。我又回想起昨天他抓我手腕那一下,感觉跟一块冰贴在一起一样。
谢启明搓着双手,一边哈气一边走到我身旁:“这山上怎么这么冷啊,你这小身板能行吗?”
“我只是瘸,不是虚。”我白了他一眼。
“得了吧,就你那小弱鸡。”谢启明一边说道,一边抓起我的左手哈着热气。
我懒得同他贫。二舅对我们说道:“车开不进了,走过去还得几个小时,阿生,你要是撑不住舅舅背你。”
“不用,我能行。”我笑着婉拒了,背好背包,握紧了登山杖。
许绍阳扶着我二叔,和二舅他们走在最前,谢启明带着我走在中间,独眼老四则慢悠悠地跟在最后。我倒觉得奇怪,本以为还会是这家伙开路的。
“四哥,你不冷啊?穿这么薄。”谢启明奇怪地回头问道,那独眼老四只是摇了摇头,朝我们摆摆手,意思是不用管他让我们赶紧走。
“你觉不觉得这人很奇怪啊?”我小声地对谢启明说。
“是有点,但是人家好像也没恶意。”谢启明说道。
“我总觉得他不安好心,咱们小心点。”我说道。
“那你跟紧我。”谢启明说着,按了按我的手。
“好。”
这一路上我们越走越深,四周渐渐地已经看不到任何住房了,蚊虫到是不少,我看到前方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有个蜿蜒曲折的东西,吓了一大跳:“我操,有蛇!”
这话一出,大家都被吓得不轻,纷纷转过来看我,我指了指那地方,二舅一踩,只是个长的长的树根。
“堂哥,没想到你这么胆小了。”许绍阳打趣我道。我顿时觉得脸上烧的慌,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没来过这种地方…”
“有我在,不会有蛇。”独眼老四突然在我身后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见这假哑巴说话了,许涟漪放慢了步子跟到了我们身旁,又试图同他搭话去了。
“四哥,为什么啊?”
独眼老四看了眼她,朝她伸出了一只手,许涟漪不明所以地把自己的手递给他,结果就被冷得缩了回来。
“因为我是冷血动物,蛇吃了会拉肚子。”说完,他居然扯着嘴角笑了,似乎自以为很幽默。
我们后面听到这个“笑话”的几个人都被冷得一抖,许涟漪更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但是看老四笑得那么僵硬,她只好也捧场地笑了笑。
“这人是不是精神不太正常啊?”这次轮到谢启明跟我讲悄悄话了,我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绝对同意:“我第一次见有人笑得这么变态。”
“太可怕了,你那个堂姐什么眼光啊。”谢启明小声嘀咕道。
“就是就是。”
“长得也跟个男妖精似的。”
“就是就是。”
就在我俩嚼舌根的时候,独眼老四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一转过去突然一个大张着嘴的蛇头出现在我面前。
“我操啊啊啊有蛇!!!”我吓得单脚弹起来,谢启明生怕我摔倒连忙给我搂住,于是我整个人几乎摊在他身上。
“又怎么了小少爷?”jessica有点不耐烦地回过头来。只见独眼老四不知从哪里抓了条小蛇,捏着头正朝向我。
“老四,你怎么吓唬他呢!”二舅笑道。
“许二少没见过蛇,让他见见。”独眼老四淡淡地说道,语气平静极了,似乎真的只是给我见见一样。他捏着那小拇指粗的蛇,仿佛是个玩物。
我知道刚才我俩的悄悄话肯定给他听去了,没想到这人听力这么好。知道自己不占理,我只得撇了撇嘴。二叔回过头见是我们几个小辈开玩笑,便没有理会。吓完我,独眼老四似乎是觉得很有趣,又勾了勾嘴角,手一发力,就掰断了那小蛇的骨头,瞬间就没了生息。
许涟漪见那蛇一下子就死了,也被吓到了,结果那老四又把蛇递到她面前:“送你。”
许涟漪顿时皱起眉毛:“干嘛送我?”
“挺可爱的。”老四淡淡说道,也不知道是在说谁。见许涟漪不要,就随手丢进了一旁的草丛里。
这下许涟漪也不再理会他,加快了脚步走到我们前面去,似乎是找二叔告状去了。见我们都不理他,独眼老四也不再说些自以为有趣的冷笑话,沉默着跟在我们后头。
一群人走了许久,终于在一处小溪边停下,找了块相对平坦的地方坐下,我本以为只是休息一阵,结果二舅突然从包里拆出了帐篷。
“二舅,你带帐篷干什么?”
“扎营啊,这深山里可没有农家乐。”二舅一边说着一边招呼独眼老四帮忙。
“什么?我们不是再走一阵就到了吗?”我疑惑地问道。
“老路前些日子被泥石流给压了,本来从那边走个几个小时就到了,现在只能绕山里走,还要个三四天。”二叔说道。
我心道倒霉,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帮着去搭帐篷。
“你坐着吧你。”谢启明无情地拒绝了我的帮助。于是我只好和许涟漪坐在一起翻吃的,jessica则脱了外套到水边洗脸去了。
我们一共八个人,带了四顶帐篷,几个男人一起很快就搭好了,二叔就来帮我们一起弄烤架。
“整这么奢华,还有烧烤呢。”谢启明闻着味就来了。
“阿生这次来玩嘛,就当顺便出来露营了。”二舅笑着从独眼老四的背包里掏出几罐啤酒。我心说这人一直背着什么呢,感情是给他背酒,自己衣服都不曾带一件。
我顿时觉得我二舅真不是人,又有点可怜他了。
独眼老四似乎习惯了,见我们不需要他了就独自坐到一边的石头上,离我们的距离不远不近。是一段不会打扰却又能听见指令的距离。
见识了他刚才听力的厉害,我这次刻意又放低了声音,问我二舅:“二舅,他到底什么来头啊?”我一边说着一边用下巴指了指独眼老四。
“这孩子啊,也是个可怜人。你别欺负人家嗷。”二舅说完就笑着揉了两把我的头发,我顿时无语,谁欺负谁啊到底。
一群人吃吃喝喝,收拾完了差不多就到了傍晚了,二叔对我说山路夜里不好走,似乎是怕我执意要赶夜路。我说我没那么倔,安了他的心后,就坐到谢启明的帐篷里,打算玩会手机。
太阳下山后,所有人都回了帐篷,只有独眼老四一个人还坐在白天那块石头上,似乎没有要进任何一个帐篷的意思。我看着他一个人坐那可怜兮兮的,就撑着登山杖缓缓走过去。
“哎,你不睡觉啊。”我朝他问道。
独眼老四侧着身子仰着头,似乎是在看星星。他朝我这边的半张脸蒙着绷带,看不清神情。
“晚安。”他说道,又是一句毫无温度的话。
见他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我觉得疑惑,打算再说点什么,结果二舅就把我给叫回去了。
“二舅,他和你一个帐篷吗?”我问道。一共四顶帐篷,两个女生住一起,二叔和许绍阳一起,我和谢启明住一顶。就剩下二舅是一个人了。
“他不睡。”二舅说道,“他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