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入局

颜汜一手举着手电筒,一手拿着钢条,我和谢启明跟在后面,一步一阶梯地朝甬道深处走去。

这甬道极长极深,墙壁和阶梯都是是用石砖堆砌起来的,倾斜角度不算大,只是用手电筒一眼看不到尽头。

“这上面是不是通向出口啊?”谢启明问道。

“不知道。”颜汜道。

三部手机几乎已经没电了,我们不禁加快了脚步。我们走了大约一个小时,终于看到上方出现了一个出口。

甬道外似乎是一条大峡谷,我们就处在裂缝之中,而不出三米的脚下,是一条更深的裂缝,裂缝对岸,竟然出现了一座仿古宅邸。

我用手电筒照向正门,那牌匾上端正地写着“许氏祠堂”。我一惊,连忙招呼他俩看,没想到这地下居然埋着我们家的祖坟!

“你们老许家这祖坟修的可真特别,居然在一大峡谷里头。”谢启明笑了笑,拿着手电四处看着。

“我们进去吧。”我说道。

“过不去,这条缝对你来说太大了。”颜汜指了指横在我们面前的裂缝。

那裂缝大约一米六七的距离,正常的成年男性完全可以跳过去,但我瘸了一条腿,单凭剩下一条腿我无论如何也跳不过去。

“那我们怎么走?这也没有其他的路了。”我焦急地问道。

“你可以跳过去吗?”颜汜转过头对谢启明问道,后者不做回答,直接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看来他平时健身也不完全是为了泡妞。

“过来。”颜汜朝我伸出手,“抱着我。”

“什么?”我一愣。

不等我作答,颜汜直接一把搂住我的腰,另一只手甩出那剑,只见剑身的刀刃又变成许多片,最前端的剑刃绕上了对面房梁上的一根柱子,颜汜扯了扯确定能承受的了重量后,带着我向前猛地一荡,就荡过了裂缝。

“不是哥们,你蜘蛛侠啊。”谢启明震惊地看向颜汜,后者一脸淡定地收起剑,问道:“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蜘蛛侠?有没有童年啊。”谢启明哼道。

“没有。”颜汜冷冷地答道,自顾自地向前走去了。

他正要走入,却忽然停住了,看向身后的我,似乎是要我先走。我撑着登山棍,缓缓踏入门槛。

这里的制式我越看越熟悉,突然发现竟然和上面爷爷奶奶住的老宅一模一样,都是六博棋那样的格局,只是里面的东西并不是一样的家具了。我们走到中庭,里面是一个偌大的祠堂,祭台上空无一物,我拿出碎掉的长命锁,放到桌上,又取了一旁的香插到香炉里,用谢启明的打火机点燃,跪在满墙的灵牌前端正地磕了三个头。

“二,二丫。你先起来。”谢启明忽然在我身后说道,我疑惑地转头看向他,只见他震惊地盯着一个地方,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那灵牌正中有一块清晰地写着许悯生三个字。

“这是…我的名字?”我疑惑地站起来。

“是长生禄位。”颜汜举着手电筒,在我身旁说道。

“四哥,那是什么?”

“长生禄位是指为活人设立的功德禄位,将活人的姓名写在木牌上,加以奉祀,目的是为其祈求福寿,受天尊护佑,累积福德。应该是你哪位长辈替你立的。”颜汜说道。

“是你父亲给你立的。”

里面忽然传来人声,我和谢启明吓了一跳,连忙躲到颜汜身后。

只见一个人影从屏风后走出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二舅!我心底的恐惧瞬间涌上心头,以为这又是幻觉,抽出谢启明背上的钢管就要朝他刺去。颜汜见状连忙拦住我,对我道:“他不是幻觉。”

“你说什么?他真的是我二舅?”我半信半疑地问道。

“个瓜娃子,老子不是你舅子你是我舅子麦?”齐禄用蹩脚的重庆话对我说道,我还是心有余悸,小声回道:“你是我老汉儿嘀舅子。”

“老四,干的不错啊。”齐禄笑着拍了拍颜汜的肩膀,后者点了点头退到一旁。我和谢启明在一旁看呆了:“感情你,你们俩…”

“对啊,我俩串通好的。是我让他把你们带到这里的。”齐禄笑得更开心了,一把抱住我,“欢迎来到咱家祠堂!亲爱的大侄子!”

“什么咱家,你又不姓许。还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什么叫你俩串通好的?”我拍开他的胳膊。

“老四是我的马仔啊。我就知道你小子这趟回来没安好心,所以干脆让老四跟着你们一起下来咯。”齐禄笑着指了指颜汜。

我顿时觉得纳闷,当时我们求他求了好久,这人才好不容易答应我们跟着一起来,感情他俩早就商量好了在这玩我呢?

“你不是说你…你没义务陪我吗?你不是说你和他不熟吗?”我一把揪住颜汜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

他似乎是被我的样子逗笑了,凑近我低声说道:“我骗你的。”

我翻了个白眼甩开手。我们在中庭坐下,二舅将一切都告诉了我。

这是一场千年的棋局,整个许氏早已深陷其中,牵扯着的还有我的母家陈氏,甚至齐家都有所牵连。齐禄说这地下的工厂的确是我们家建造的,而所谓的太岁并不仅仅是一块肉灵芝,而是其背后所隐藏的东西。十年前,太岁失窃,整个工厂里的员工全都莫名死亡,当时许家的领头人就请了一位高人,做出了许多尸俑,这么多年以来都在查找真相。

里面的那个许怀民并不是我的哥哥,他只是一个被建造出来的人俑。我真正的父兄当年失踪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齐禄说我们许家每一代都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他们就像是被挑选好了一样,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我母亲陈拾梅应该就是得知了这个事情,所以当年才毅然决然地和我父亲离婚,并且带着我离开西安。

她不想我涉足我父家的这些事,却不知只要我身体里还留着许家的血,我迟早都会再次回来。

“他们俩当年几乎是和太岁同一时间失踪,一起消失的还有我们家的一本古书,我怀疑他应该也是为了保护你才带着古书一起离开的。”齐禄朝我说道。

“那你刚刚说这个长生禄位…又是什么东西?”我问道。

“你生在子时,小时候体弱多病,你母亲为你求了长命锁,你父亲就给你立了这个长生禄,都是为了保你平安。”齐禄说道。

“那…那本书,写的什么?我父亲为什么要带走它?”我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齐禄闻言忽然沉默了,他看了眼谢启明,偏过头去。这意思是有外人在场他不好说,我也明了。谢启明略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咱们…先回去吧。”

“既然你都来了,我也不能让你白走一趟。”齐禄站起身,从灵堂供桌下扯出一个带锁的盒子,又摸出腰间的钥匙将其打开。那盒子似乎是红色的,只是被表层的灰尘覆盖掉了原本的鲜丽,里面放着一枚铜钱,上面还系着红绳。

“这是你爹当年给你立牌的时候一并求的五帝铜钱,可挡煞,辟邪,祈福。当年你妈带你走的急,这东西就没来得及给你。现在也算物归原主了。”齐禄将那铜钱递给我。

我接过来捏在手心里,就算是我这个完全不识货的小屁孩儿也知道这东西应该挺贵重,而且份量不轻。

“行了,小少爷,回家吧。”齐禄拍了拍我的肩膀,“回到你正常的生活里去。”

这一趟行程好似做梦一般,坐在车上望着窗外的山林,脑海里还在回放着在工厂里发生的一切。我从前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就算这世上真有非自然的东西,我也不觉得会与其有任何纠葛,但此刻,我却真真切切地牵扯其中了。

我们和爷爷奶奶道别之后,就一起回到了二叔的家,我们三个都受了伤,一起被二叔送到村里的医院去了。

颜汜伤得最多,他应该是为了保护谢启明才伤的,我听二舅说着都觉得疼,我倒还好,只是一点擦伤和扭伤。包扎好了之后我就撑着拐杖打算去颜汜的病房看看他。

“四哥!我来看看你…”我一推开门,只看到一眼颜汜的后腰,他便立刻抄起枕头朝我扔来。我被砸了个正着,强忍下要破口骂他的冲动,等我拿开枕头,他已经穿上了病号服,背对着我坐在床上:“你怎么不敲门。”

“我担心你啊。”我又将枕头扔向他,正好砸中他的后脑勺。我走到他面前,拉出圆凳坐下。

颜汜头上的绷带也换了干净的,他实在是太瘦,原本就宽松的病号服穿在身上也显得太宽大,露出的双手指节也缠满了绷带,裸露的骨节发白,难以想象这样一双纤细的手是这么斩杀了那些怪物。

他垂着眼,看起来似乎又莫名地不开心了,这人的情绪总是古怪,我看向他的脖颈,一直到衣领往下的皮肤都被纱布覆盖,我以为他是脖子也受了伤,连忙伸手要拉开他的衣襟。

“你干什么?”颜汜抓住我的双手,警惕地看向我。

“我看你伤哪了。”

“我没事。”颜汜别过头去,我这才发觉他似乎一直弯着背,看起来好像是心口不舒服。

“你胸闷吗?”我站起来,将窗帘拉开,又把窗户打开了。

颜汜将枕头放好,躺下去缩进被子里了。他侧过身去,说道:“…我伤得不重。”

看他这意思是要我赶紧滚了,我本想着不打扰他让他静养,却突然闻到一股血腥味,似乎就是从他被子里发出来的。

“颜汜!怎么有血味啊,你是不是伤口崩开了?”我着急地去拉他的被子,谁知这死小子硬是抓着被子不让我看,我一下子恼火起来,抓起一旁的拐杖捅了他屁股一下。

“灾贼!老子是担心你。”

颜汜忽然翻过来裹住被子,抄起枕头又朝我打过来,我被他一下子打懵了,连忙捂住脑袋,故意说道:“我操!别打我头,还疼呢!”

闻言,颜汜果然立刻停住手,我趁机一把将枕头抢过来扔到一边,一手拉住他的手,一手抓住他的衣领朝自己面前逮过来。

“你到底怎么了?!哪流血了?”我担忧地问道,看着他的脸我忽然愣住了,只见平日里清冷的脸皱着眉,苍白的皮肤也染上一层淡红色,眼角和耳根通红。

似乎是痛的极狠,他呼吸也有些紊乱,咬着牙忍耐着,我这下确定了他肯定是哪个伤口崩了,不然换平常他那么大力气早就把我挣脱开了。这会他居然挣了两下都没挣开我。

颜汜似乎是被逼急了,低下头一口咬住我的手。我痛得连忙放开,心说这人属狗的吧,怎么咬人这么疼。

“你干什么!”我收回手一看,只见上面整齐映着两排牙印,不过好在他没下死力,不然就直接给我咬出血了。

颜汜又拉起被子蒙住头,彻底缩成一团,再也不理我了。

“嘿,瓜娃儿还真怪,老子好心来看你,你他娘的咬我!?”我气的骂了句。

jessica突然推开门走进来,似乎是很诧异我居然也在,走过来将我拉起来:“你怎么在这,快出去。”

“舅妈,他伤口好像崩了,要不要叫医生啊?”我担心地问道。

jessica翻了个白眼,一边说着一边将我推出去:“行了啊小屁孩儿,这没你的事。”

然后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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