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张灵雪看着对面的薛灵封，近距离直面大魔头的盛世美颜，她还有一瞬间恍惚。
都说，封魂殿主风华绝代，天上地下空前绝后，是四海八荒唯一的圣灵之体，她还有些不以为意。
如今呼吸相闻，她抬目便对上他眼尾的泪痣，一颗带着水滴形状的花瓣标志，在火烧火灼中隐约乍现。
熟悉又陌生。
在哪里见过这滴泪痣？
张灵雪启动记忆，失败。
她重新打量眼前的魔头。
肤白似雪，眉目如画，眼钩含情，眉尾缱绻，昳丽面庞流泻而下，勾勒笔锋如墨的下颌线，停留在鼻骨下方，形成一道似嗔似喜的悲凉，又在浓墨淡彩的唇珠上方，停留稍许，留下一抹红。
恰似那一抹红，劈山填海，抚平世间不平事。
应如造物主手里抢夺而来的神工巧匠，笔描犀利，多之增浓，少之寡淡，一色一味皆是大彩！
“雅！”
张灵雪不由自主夸赞一声，凑近了观察，她发现他眉心中央在渐渐生成一道痕迹。
“这是什么？”她指着那道裂缝，裂缝中央似火似冰，冰火交融，两股气息交相缠绕，绚烂诡目。
“这是崽儿。”
“谁的崽儿？”
“你的崽儿。”
尽管害怕被劈，但薛灵封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张灵雪诡异地沉默一下，静静地看着他。
薛灵封有点害羞，但还是扭扭咧咧地说：“是你着床……你不能不负责任，这是你的崽崽。”
张灵雪张了张口，又闭上。她站起身想走，被金光缠绕着，根本脱离不开薛灵封一尺之内。
“轰！”
她击出一掌，总算震碎两人之间纠缠不清的金光，虽说自己也中内伤倒地不起，但薛灵封伤得比她重。
“把它度化。”
张灵雪可不想带走魔界的任何产物，就算魔头说这是崽儿，可在她看来，这只是罪孽深重的怪物。
魔界向来有很多奇诡之法，能让神仙精怪着道，她不清楚也不确定，是否有能让仙魔神交坐胎的说法，但不论真相如何，这东西都不能留。
“你不要走……”
薛灵封躺在地上，伸出一只手，见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他凄惨地吐出一口血。
“难道你想等到十八年后，我带上崽崽去清灵仙找你吗？你想让崽儿一出生就没有娘亲吗？”
他哀戚凄苦，破罐子破摔，反正孩子妈已经翻脸不认人，那他还有什么好忌讳。
“就算它是怪物，也是你的崽儿！”
薛灵封震耳欲聋的大喊，就连十殿域口的火火都听见他的声音。
张灵雪停下来，她回头盯着血泪交加的男人。
真丑，崽崽怎么能有这样的爹？
“你要如何，才肯把它度化？”
不是张灵雪心狠，而是她在清灵仙，听说了太多仙子堕魔，与魔物结合的产物。那都不能说是孩子，只能算是魔童。不属于魔界，也不属于仙界。
生来不容于天地之间，万物生灵皆可为食。
与其被万法吞噬，不如现在超生度化，来世再当一个好人。
“除非你给我一千金，不，一万金！”
薛灵封狮子大开口，一千金都够买一座仙山了，他要一万金，岂不是想买十座仙山？
屯山造崽呢？
张灵雪虽不信任他，但眼前别无他法，只能取出芥子袋，把全部家当交给他。
“这里有两万金，足够你度化魔童。”
她挥挥衣袖，不带走一对父子。
薛灵封抱着犹带清香的仙子芥子袋，深吸一口，摸摸脑门：“崽崽，为父一定将你养大！”
张灵雪走出封魂殿，来到十殿域口，她看见火火已经等待许久。
“走吧。”
她点点头，转身想走。
火火看看她的身后，没见到有鬼追出来啊，怎么大师姐像是被鬼追一样？
“等等——”
张灵雪思前想后，还是不放心，决定回去看一眼，免得魔头拿着她的钱逃之夭夭，魔童降世天下大乱。
“我有点事情没处理好，你先出发。”
她把牵引碟交给火火，只要有了这个引路蝶，火火不用灵力，也能平安回到清灵仙。
“告诉师父，我不日即回。”
张灵雪丢下一句话，消失在魔障叠峦中。
等她回到封魂殿，魔头已消失不见。
若是他真按照约定，把魔童度化，那他不应该跑得这么快，度化魔童需要耗费大量修为，他此时必定在某处修养。
张灵雪抱着千分之一的侥幸，在魔界搜寻起来。
期间，她遇到魔界左右护法，但两人似乎都装没看到她，径直就略过去了。并且，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有人准备好吃食，仿佛早已恭候多时。
张灵雪拒绝又一次投怀送抱的宵小精怪，用神识在魔界搜寻，无果，她念咒乘风直上三千里，到达玄武殿。玄武殿是神界执掌的武魂殿，神官大多在此领取下界任务，为苍生降福。
“哟，是什么风把我们的玉雪仙子盼上来了！”
神官文佑站在殿门口相迎，见张灵雪冲上来直奔万相台，赶忙闪身挡住：“哎，你可别着急，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我有急事，劳烦神官通融。”张灵雪丢下一句话，又想硬闯。
文佑用拂尘挡住她，推着玉雪仙子的胸口，往后退三步：“今天有神官祈福，不适合闯入哦。”
张灵雪左右踱步，想了想，站在玄武殿口等待起来。
文佑给她递上一杯清茶：“润润嘴唇，看你都干裂起皮了。”
他抚摸着自己润嘟嘟红艳艳的嘴唇，觉着还是自己护肤得当。
“里面是谁祈福，怎么要这么久？”张灵雪喝完一杯茶，还不见里面的神官出来，她不由得怀疑，到底是谁这么大阵仗？
“你不会想知道的，等着就好。”文佑兀自站在一侧，也不多言诳语，闭目休憩。
张灵雪见脾气最软和的文佑神官都不愿意多说，只能阖目调息，把一阵阵的心浮气躁压下去。
须弥三千年，眨眼三五日。
张灵雪再睁开眼睛，目前一片清明，她总算把心头的火灼火燎给化气吸收，腹中一片充盈。
文佑见她眨眼，也跟着眨动眼睫：“总算出来了，你快站好！”
她给张灵雪披上一件神官的衣服，想让她藏到大殿后头，但浩浩荡荡地队伍已经前进到门扉，只能让她藏于身后。
“参见帝君！”
原来是九天之上，万界之首，浩瀚星辰的福泽神祇，神君天吾。
张灵雪跟着参拜，只瞧见一片神识笼罩的玉袍从眼前掠过，她都没看清玉袍的主人是美或威严，就被福泽绵延的神识扫过，身上也接收了天帝的赐福。
“参见神君！”张灵雪真心实意的参拜，能被神君无差别的赐下福泽，果真是这一趟的幸事！
前面的神驾停当，神君天吾回过头来，看向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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