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就亲孤一下,好不好?

烟火足足燃放了一盏茶的时间,连街上都出现了几个行人围观烟火。

赞叹声被风声裹挟着飘上了钟楼。

谢蘅芜咬了咬唇,千万句汇在唇边,却像是被堵了似的,不知该从何说起。

半晌,她轻笑“幸亏现在还不算太晚,不然该扰了他们休息了。”

萧言舟收回看向她的视线,望向远处。天际还有未散尽的烟火雾霭袅袅,昭示着方才盛景。

他淡淡“可还喜欢?”

谢蘅芜轻轻一点头,莞尔道“很美,妾身喜欢。”

她知道这是为了她准备的,从她捏谎生辰到出宫,这样短的时间里却能备出烟花来……

她在侯府的生辰也是假的,无人会在意一个假的生辰。这么多年,她早已没有了过生辰的习惯。

可来到异国后,本该为敌之人反而对她的谎言上了心。

想到其中有萧言舟用心,谢蘅芜心头一热,像是被毛茸茸的猫脑袋轻轻拱了一下。

她看向萧言舟,后者侧面线条凌厉分明,眼睫低垂着,带了上位者的漠然与傲慢。

感受到身旁视线,他侧睨来,眉毛轻扬“喜欢就行。”

谢蘅芜向他莞尔,忽然上前几步,张开手臂抱住了他。

在寒冷的天气里,拥抱总令人感到莫名舒适与安心。

谢蘅芜环住他腰身,将脸埋在他胸前,似呢喃一般“陛下如此费心,妾身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萧言舟的身子在她抱过来时瞬间僵硬,随后很是不自然地回抱住她,在她后背轻拍了拍。

“陛下,车马已备好了。”

霍珩自黑暗中现身,沉声拜道。

谢蘅芜还未松手,被霍珩瞧见,一时有些尴尬,便将脸埋得更深,一边小心挪着步子往萧言舟身后躲。

萧言舟有些好笑地看了看在自己怀里的谢蘅芜,对霍珩道“知道了,你先下去。”

霍珩应一声,又消失在了夜色中。

谢蘅芜这才抬起头,疑惑道“陛下,我们还不回宫吗?”

萧言舟轻嗤“给你过生辰就放个烟花?你把孤当什么了?”

谢蘅芜“那我们还要去……”

她后半截话被堵了回去,因为萧言舟又揽过她腰身,向钟楼外一跃而下。

下坠感猛然袭来,吓得谢蘅芜连尖叫都忘了,只不管不顾地抱紧了他。

等二人已在马车内坐定,谢蘅芜还神色恍惚,倚靠着软枕一幅神思缥缈的模样。

萧言舟坐在她身旁,见她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便觉有趣,伸手在她脸蛋上掐了一把。

谢蘅芜吃痛,这才回神,第一句便是抱怨“陛下又吓妾身。”

萧言舟反唇相讥“你自己心神不稳,还怨上孤了?”

谢蘅芜轻轻哼了一声,谁能想到他忽然会从那么高的钟楼上跳下去呢?若非现在还好端端地坐在马车里,她真觉得萧言舟是想带着自己去死。

“所以陛下究竟要带妾身去哪?”

萧言舟不甚明显地勾了勾唇,吐出二字“秘密。”

谢蘅芜见此便知萧言舟是不会说了,她也没再追问,定下心来仔细打量过马车内。

萧言舟的马车,也就是外头瞧着普通罢了。

车内坐榻宽敞柔软,地上铺了厚实的白狐毯,车内四角缀以拳头大的夜明珠,莹莹放出光芒,比烛火还亮。

正中炭盆里烧着上好的银丝炭,上头还煨着一壶酒,将车内烘得温暖如春。金丝楠木几上摆放了精致茶点,像是刚做好端上来的。

谢蘅芜一面瞧一面咋舌,在心里悄悄计算这些该花费多少银两。

她又与自己的小金库做了番对比,最后得出结论。

奢靡!实在是太奢靡了!

“对了,孤还没有问过,你想要什么赏赐?”

一把低醇男声跟上谢蘅芜的思绪,她转过头,眨了眨眼“赏赐?”

萧言舟神色倨傲,颇为吝啬地轻点一下头“她都赏你了,孤能不赏吗?”

谢蘅芜盯着那夜明珠脱口而出“陛下可否将那珠子赏我?”

萧言舟的面色空白了一瞬,随后随她视线望向夜明珠,神色一时间有些复杂。

“你喜欢这种东西?”

谢蘅芜笑盈盈“南梁没有这么大的夜明珠,妾身觉得新奇。”

“库房里还有许多,回头孤让赵全给你送就是。”

不知怎的,萧言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听到这一句,谢蘅芜的眼睛亮了亮。

这么说来,这珠子便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东西。

那便可以卖了!

谢蘅芜自然明白,自己讨要的这个赏赐可谓俗。但今后若要离宫,没有钱财在手又如何立足。

她不是不懂要些雅致的东西,可惜在生存之前,雅致毫无用处。

得了萧言舟允诺,她心里高兴不少。

萧言舟则眼神略有复杂地看着她,心底暗自疑惑。

依赵全调查的信息来看,昌平侯待她也并不算差才是,且她在南梁还有才女之名。

怎么到了这里,才女变成了财奴呢?

莫非查错人了?

萧言舟眉头蹙起,陷入自我怀疑中。

而谢蘅芜早将此事丢开,挪了位子到窗边,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去。

行人少了倒也清静,谢蘅芜看着北姜街景,两侧铺子大多已关了,但街灯还闪着微暗光亮,映出了雪的模样。

在南梁,她几乎没有见过雪。

瞧着瞧着,谢蘅芜后背莫名绷紧,下一瞬,萧言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在看什么?”

温热的气息随着他说话喷洒在耳畔,谢蘅芜瑟缩了一下,却反而往他怀里钻了钻。

“回禀陛下,妾身……是在看雪。”

“雪?”萧言舟尾音上扬,好像对这话十分不理解“雪有什么好看的。”

他的声音像是直接钻进耳朵里,谢蘅芜起了半身鸡皮疙瘩,小声道“陛下,南梁没有这么多雪。”

萧言舟抬了抬眉,没再说话。

谢蘅芜以为他不会再做什么时,萧言舟却将她腰身搂住,将下巴放在她肩头。

肩上一沉,谢蘅芜下意识回头,柔软唇瓣与他面颊轻擦而过。

蜻蜓点水般的触感转瞬即逝,萧言舟面色不变,一双凤眸的颜色却好像更深了。

谢蘅芜面上一热,僵着脖颈不知该不该再动,只是轻声“陛下这是做什么?”

萧言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不过是按照书中所说行事而已。

它们说,女子都喜欢被人从背后抱住。

谢蘅芜侧过脸来时,两人似耳鬓厮磨,面颊的距离近在咫尺,他已能看清她的鸦睫如何缠乱交织。

朱唇就在目前,他仍能回忆起方才那一咬的触感。

那样软,那样香,像酥酪般。

萧言舟默了一会儿,忽说道“再亲一下。”

“什么?”

谢蘅芜以为自己听错了。

哪知萧言舟神色认真,又重复了一遍“孤说,再亲一下。”

冷面暴君伏在她肩头说着这种撒娇似的话,谢蘅芜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了。

她暗自掐了把大腿,痛意明晃晃地告诉她,不是梦。

萧言舟是吃错药了吗?

谢蘅芜呆愣愣眨了眨眼,视线飘忽,越过萧言舟落到了那壶温在炉上的酒。

他也没喝酒啊……

“你要磨蹭多久?”

见她迟迟未动,萧言舟不耐烦了。

听到这般熟悉的不耐语气,不知怎的,谢蘅芜定神了。

还是这个没有耐心的萧言舟,还好还好……

亲一下便……亲一下吧?左右她都和亲了,这些事情于情于理,都是早该做了的。

顶着萧言舟略显阴沉的目光,谢蘅芜低头,在他面颊上轻轻落下一吻。

这样近的距离看萧言舟,他的脸越发俊美冰冷,不似凡人。

谢蘅芜几乎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在亵渎神明。

然而这又是“神明”亲自命令她来亵渎的。

她抬起头,用细弱蚊蝇的声音问他“陛下,这样可以了吗?”

萧言舟却阖眸,凭着靠在她肩头,于她脖间深嗅。

似乎不是很糟糕。

谢蘅芜觉得自己像是被猛兽盯上了,而后者正嗅探着,判断她是否美味。

也不知萧言舟嗅了多久才抬起头,凤眸半眯似方餍足的肉食动物,他懒声,

“还不错。”

周启的话还算有点用处。

至少方才,她身上的香,确实更浓烈了。

马车轻轻一顿,车壁被人轻叩,外头模模糊糊传来霍珩的声音。

“陛下,我们到了。”

萧言舟在车里低低应了一声,却丝毫没有行动的意思。

谢蘅芜轻轻挣了挣,小声催促“陛下,我们该下去了。”

“急什么,”萧言舟居高临下看她,“我们又不是来查案的。”

谢蘅芜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让外头那么多人在寒风里等着,她心中还是有愧。

萧言舟似是看出她的窘迫,低笑一声,在她耳畔道“那你再亲孤一下。”

谢蘅芜美眸微睁,脑海里冒出俩字。

无耻!

正好此时萧言舟松开了环在她腰间的手臂,谢蘅芜回身,想趁机溜走。

然而她忘了,两人的身形差距有多大。

谢蘅芜一回过身,便被萧言舟结结实实堵在了车壁与他之间,倒更像是主动跳入陷阱。

萧言舟几乎将她完全围住,臂弯间的狭小空间让两人的氛围更加暧昧。

他低眸,没在阴影中的脸阴沉又邪肆,令人忍不住想逃离。

谢蘅芜的后背抵着坚硬车壁,她仰起脸,看高大的帝王微微俯身,艳丽凤眸眯起,似笑非笑般“就亲孤一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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