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 63 章

玉壶光转时,雪霁天清,抛开一些必须要出门去做的事以外,百姓大多窝在家里不愿出门。

因此,只有极少数人注意到:街道上成群结队的甲胄士兵,以及接连不断、直向皇城中去的驿卒。

钟引光刚从睡梦中睁开眼,在旁边候了许久的侍女便马上出声唤她:“女郎,您终于醒了,快起床吧。”

钟引光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地问:“什么时辰了?”

侍女一边展开她的衣服,一边应声:“将近午膳时分了,您还是快些起来吧。”

钟引光慢慢支起身子,有些不耐烦,也有些不解:“吃饭的事有什么好急的?就算晚半个时辰用也不打紧。”

侍女压低了身子,在她耳边说道:“郎君回来了,吩咐您去前厅和他一块用午膳。”

钟引光原先是好端端坐着的,闻言却差点从床上跌了下来,她一刻不敢再多耽误,立马起身让侍女为自己更衣。

“我阿兄他什么时候到家的?怎么这么突然?”

侍女利索地为她系上结扣,回道:“今天清晨就到了,还带回来不少新奇玩意儿呢。”

“一早就到了?”钟引光面带焦急,勉力定了定心神才说:“快为我梳妆吧。”

前厅里只有钟琢玉一个人坐着翻账本,平日里与他形影不离的秦觉浅并不在,想来是专门为兄妹二人留出谈话余地的缘故。

钟引光快步走到人身后,自觉地为他揉捏肩膀,语调轻松:“阿兄可算是回来了。”

钟琢玉扭头瞥了瞥她,便又把目光投向手中的账簿:“我倒以为你不想我回来,睡到该用午膳了也不起,神仙来了都称羡,你可真是过得糊涂又逍遥啊。”

钟引光讪笑了两声,紧挨着他坐下。

钟琢玉头也没抬,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估摸着,阿娘这两日应该也到了。”

钟引光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兴趣缺缺地点了点头。

没听见声音,钟琢玉这才搁下账本,容情暧昧地看向她:“再者,去的那封家书可是让我心痒痒了许久,早就想回来一探究竟了。”

他拖长声调,开门见山:“你和齐九,是准备定下来了吗?”

钟引光面色一僵,慢吞吞地说:“还是让九郎自己同阿兄说吧。”

钟琢玉看着她脸上的神情,不慌不忙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你先给我个准话,家中也好做个准备。”

钟引光沉吟半晌,不大自在地垂下眼睫,轻声说道:“我已经解开心结,往后不论发生何事,都不会再生悔意了。”

钟琢玉仰天大笑,茶水溅出几滴在他袖口,向来爱惜衣物的他却连一眼都吝啬施与:“好!总算了却我一桩心事!”

他含笑接着说道:“齐家是多少双眼睛盯着的人物,齐九辈分又小,不宜奢靡铺张。无论他们出多少礼,阿兄都能让你风光厚嫁,绝不叫人看轻了去。”

两人对视一眼,但见钟引光的脸因为羞赧而浮现酡色:“阿兄,言之过早。”

笑闹了一阵,钟琢玉的欢喜之情也渐渐淡了,话锋一转:“我还有要问你的事,为何突然来信要我们暂缓回京?发生了什么?是招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吗?”

连发三问之后,他眉头紧锁,安静地等待着回答。

钟引光面色肃正起来,从王壁之来找自己,再到霍将军杀鸡儆猴,闹出人命的事,最后是齐意康提出带自己远走避祸,一五一十地都同他说了。

面对如此严峻的态势,钟琢玉却斜睨了她一眼,打趣道:“原来是看中在此千钧一发时刻,齐九能豁出性命来保你啊。”

钟引光说得口干舌燥,刚端起茶盏准备润润嗓子,听完他的话,略微有些尴尬:“阿兄,说正事儿呢。”

钟琢玉“啧”了一声,又在桌案上拍了两下:“这也是正事儿呢。”

“罢了罢了。”他摆摆手,并指在眉心上捏了几下:“怎么还牵扯进皇位争斗这样凶险的事了。”

钟引光抱住他的手臂晃了晃,凑近了撒娇:“师兄来找我的时候,我单单想着,莫说是真被封了一官半职,就算能在显贵前混个熟脸,多少也能帮衬下披金坊。”

钟琢玉横了她一眼,斥道:“披金坊缺生意做吗?竟需要你一介女儿身豁出脸面去挣?少拿祖产当幌子。”

钟引光自知理亏,被他毫不留情地凶了一顿也没有泄气,只是乖乖地垂首听训。

“那怎么现在就回京了?要不你和觉浅一块儿,再去齐州再躲一阵子?正好阿娘也还没回到...”

不等他说完,钟引光便打断了他:“不必了,九郎前几日曾说过时局动荡,晋王光是忙他自己的事就焦头烂额了,顾不上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何况,他也已经派人来家中看顾着了。”

钟琢玉负手在厅中来回踱步,数落了她半天不带重样的,直到气消了,又慢慢地在座位上坐下,嘀咕了一句:“怪不得。”

钟引光赶忙为他端上一杯茶,付之一笑:“什么怪不得?”

钟琢玉接过茶,用盖碗撇了两下浮沫:“上京城戒严了,我们今早进城的时候,被守卫盘问了许久。路上你阿嫂买了些新奇玩意,若不是塞了点疏通费,怕是都难带回家。”

“怎么会这样?”钟引光惊讶地直接喊出了声。

钟琢玉没好气地看了看她:“直到刚刚我都以为是临近年关的缘故,现在看来,上京城是真的要发生大事了。”

突然,他放下一口没动的茶水,站起来拍了拍衣袖:“不行,我还得出去一趟,让陈掌柜把店面都关了,避避风头。”

钟引光的心也悬了起来,极力扯出个笑脸对人:“还是阿兄思虑得周全。”

钟琢玉拔腿要走的前一刻,又忽然止住脚步,语重心长地交代了一句:“既然你二人心意已经相通,那下次与齐九见上面了,还是要催上一催,以防夜长梦多。”

钟引光忽然愣了,阿兄虽没有明说,但她也知道他话中所指的是什么事,只是恍惚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怔了一怔,转瞬间面色便又恢复如常了,于是沉声答应下来:“知道了。”

天光苍白,檐下冰雪将坠未坠,钟引光穿过封冻的路径回到温暖的房中时,不禁打了个寒颤,便向侍女抱怨了一句:“这天儿怎么这么冷?”

侍女捧住她脱下的外氅,很认真地答话:“女郎说错了,今年是个暖冬呢,城外的庄户都已经来买好种子准备开春了。现在是因为化雪,才显得比前几日冷。”

正在闲聊的时候,有个侍女举着信跑了进来,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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