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喝药

愫愫慢慢走过去。

那人仍旧一动不动,也不发一言,看样子并未察觉她的靠近。

就在她正要开口说话时,只见那人突然站起,迎着江水就要跳下去。

愫愫一把拉住他的衣襟,声调都被江上寒风吹得发了颤:“你疯了?!”

男人被拉回栽倒在地,身上披的黑袍顺势而落,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容。

“你是谁。”他回头冷冷望着她,声音沙哑地问。

愫愫靠着江岸而立,耳畔江风呼呼作响,她只得提高声音:“方才你卖了一株千年人参,掌柜的说钱给少了,让我帮忙来找找你。”

他冷淡依然:“不用了,钱多钱少,终究是一抔灰而已。”

愫愫看出他神情中仍有求死之意,指了指还残留着灰烬的火盆:“好好的银票,烧了多可惜。”

“如若人不在了,这银票留在我手里,又与烧了何异。”

愫愫追问:“这么说,你今日投江,也是为那人?”

黑袍男人看了她一眼,冷声道:“你废话太多。”说着,她往前几步越过愫愫,又站在了渡口尽头的石台上。

愫愫盯着他许久,突然道:“你就是那个背叛月叔的人?”

男人侧过眼,目光中闪过几分疑惑,似乎是在探究她的身份。

“你这样死是万万不行的。”

“为何不行?”

愫愫一本正经地解释:“现在全梅庄都知道是你做了月家的叛徒,如若你死在这里,难免会让人怀疑是不是月家动的手。你也知道,现在月家处境艰难,你此番一死,免不了有人会利用你的死诬陷月家的清白。”

“我不在乎月家。”他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手却不自觉攥紧。

“哦,不在乎。”愫愫点点头,食指隔着虚空点了点他袍角上绣的那一片月家家徽,“那为何还佩着月家族徽?难道是不舍这件衣袍?”

他垂下眼,果然见那一方弯月。在一众黑暗的底子下,月影恬谧,它是唯一一片光明。

男人一掀衣袍,遮住了月影。

求死的心却是迟疑了。

愫愫拍拍衣上的灰尘:“人世间这么多条岔路,总有会行错的时候。既然走错了,便要往回走。如若一死了之,便连偿还的机会都没有了。”

男人目光动了动,心已在愫愫的一番话下冷静了。

她说得对,如若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被灭门的真相,妹妹的死,永远无法查清楚。那些害他全家的人,永远无法得到应有的惩罚,还有他欠月家的债,也永远无法偿还。

“好了,我走了。”愫愫拎起药,顺着石阶往回走去。

男人顿了顿,忽然叫住他。

“还未问姑娘名姓,救命之恩,伊某实难报答。”

愫愫回头,笑道:“举手之劳罢了,不必报答。”

伊蒹顿了顿,并未再问,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风雪里。

他望着风雪,不知不觉目光全然变了。

愫愫提着药刚走到客栈,便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马车上挂的是月家的族徽。

一见她,为首的老人便迎了上来,拱手道:“沈姑娘,在下是庄主派来接你们上山的,您唤我月三爷便是。雪天路滑,到底来晚了些,还请姑娘见谅。”

愫愫笑着道:“无妨,替我谢过庄主。如今时近年关,已是叨扰。”

“何来叨扰。”老者面露微笑,“咱们梅庄,可是好多年没过客了。姑娘上次来还是十年前,这次可得多住些日子。”

边说着,几人边上了马车。

从那月三爷的话中愫愫得知,不久前月叔便出门探友去了,不知何时才归。梅庄如今只有些年岁尚小的孩子在筹备过年,当然,还有刚从朗州回来的月家嫡子。

山路弯弯绕绕,和愫愫记忆中的并无不同。唯独不见了往日那高耸的山门,以及山壁上斧凿刀刻的“梅庄”二字。

月三爷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去,叹息道:“当年那场大火将梅庄都烧尽了,庄主说梅庄以后不许闲人上来,这山门不修也罢,石壁上的藤蔓久无人清理,这便有了姑娘你如今看到的这幅景象。”

“三爷,月叔可说何时回来?”

月三爷回道:“庄主向来行踪不定,短时去两三天,长时两三月。不过姑娘放心,庄主离开前都交代好了,就住你们原先的院子。”

马车颠簸着一路往上,越过几座山头,便见到了梅庄的真面目。

方才经过的几座山头虽能看到梅花,却都是零星几枝,远没有看见那漫山遍野的梅丛涌入眼帘那般让人惊叹,或深或浅,或密或疏,无边的梅林如同春潮一波接着一波翻涌起伏,人的目光仿佛也被卷入那无声的梅涌之中,随着梅山的脉动一同呼吸。身随目移,似乎也置身于这无边无际的梅海里。

愫愫当年已见过一次,但还是为这满目的景色而流连。

月三爷面露慈祥,含笑道:“姑娘这次来得巧,梅庄的梅花……可很久没有开得这般烂漫过了。”

未到两人住的院子,月三爷便离开了,只留下几个侍女带他们到住的院子去。

“赵姑娘,这间院子是您的,那边是沈公子的,都是以前的住处。院中炭火已经生好了,饭菜过些时候便会送来。如若有事,去那儿叫我们便是。”她指着不远处的庭院道。

两人道了声多谢。

这两间院子规制大小无差,似乎是月家专为来客而准备的客房。她屋中起居皆是崭新的,连当年爹爹给她做的秋千都在,仿佛这十年来一直未曾来过人一般。

愫愫回屋先给沈缱煎了药,出门时,才发觉雪又下大了。

不知不觉,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沈缱厌恶喝药,这是她上辈子就知道的事。有一次他生了风寒,无论月如琢如何劝说都不肯喝下一口,结果夜里病情加重,梦里迷迷糊糊念她的名字。

那时候她早就成了鬼,就算他叫也找不到办法给他喂药,只能默默看着他,直到月如琢发现了给他灌药才退了热。

愫愫知道他定会抗拒,因此在送药之前她还特意问侍女讨要了些蜜饯。但她还是未曾料到,沈缱会抗拒得如此彻底。

她端着碗,皱着眉:“都是那郎中开的药,为何我的就不能喝?”

“赵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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