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旧王孙

问到这里的时候,盛争月才转过头,远处火光映照下他脸上笑容似修罗般,他道:“对啊。斩草除根。”

“今日之后,哪有这些人呢?我将要快马夜行千里,去上京登基。”盛争月轻声道,“怎么能让别人知道,我给这群籍籍无名的人养过马,喂过狗呢?”

盛淮安道:“那个女孩子同我讲了很多,她说我同你长得有些相像,所以希望我掀她的盖头。”

盛争月和盛淮安,虽算的上是兄妹。面容其实已经没有多相像了,但是盛争月被净身后,恰好沾染上了点女气。

盛争月想到了师爷女儿欲言又止的眼神,还有抓来不少年轻俊秀的男子,她都说不好看。盛争月垂落在身侧的手轻动了动,他和那个姑娘最后一句对话是“今晚会红艳艳的”。他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道:“所以呢?”

被他放在各处的火药已经纷纷点燃,茅草被烧得噼里啪啦,远处人的呼喊越来越响,随后又轻了下去。应该是被浓烟呛死了。众多纷杂声音中,忽然传来一句“小月亮,你在哪儿”,盛争月抱胸睨着盛淮安,他似乎要证明什么,倔强地没回头去看火势。

“待会火也要烧到这儿了,放你们这对鸳鸯一条生路。”盛争月隔空点了点他们,道,“你们要是不计前嫌,我也愿意让你门继续回上京,你继任你惨死的师父,当骠骑大将军,另一个……随便吧,都可以挑。”

惨死?

“你知道我师父怎么死的?”盛淮安追问。

盛争月朦朦胧胧地笑了下,道:“知道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若在平时,盛淮安定会说,那我打得你吐出来。此刻,她看到盛争月身后来了人,他避过了地上的灰尘,进了马车,干脆利落地走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盛淮安收了刀。

“平王的……私生子。”沈长序道,“三年前,平王就应该是皇帝的。但是他听了萧弦的话,他太急了,逼宫围城,结果在我们英武的淮安手下,成了条无头尸。现在他听到这些消息,会怎么想呢?”

“那条衣带诏,是你给他的。”盛淮安肯定道。因此,盛争月方才说,欠他一个人情。

“我猜,淮安你拿到的,应该是平王登基的圣旨?中书侍郎能够从已故的中书令手里拿到的,我实在想不到其他了。”沈长序说着,把红盖头方方正正折好,“尘埃落定了。萧弦也想不到,会半路杀出个盛争月来。”

他抬眸盈盈一笑:“正好换他放你一马。所有事情都解决了。这次我真的没有什么瞒着你的了,全是烟,走吧。”

他抬手想去牵盛淮安。

盛淮安后撤一步,问:“沈长序,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特别对得起我?”

沈长序愣住了,他有些不知所措,问:“不是正好么?你不用替你的兄长劳神费心,至于你师父的事情,我陪着你慢慢查……”他不拿衣带诏和盛争月来换,不知情的她说不定也和师爷家的小姑娘一起,葬身于火海了。

盛淮安难以描述此刻的感受,就像是烈酒混着火全部都堵在喉咙里头,骂不出来又难受,她道:“你是不是觉得替我解决了一桩麻烦事?上京怎么办呢?你让盛争月回去,我兄长怎么办呢?”

燕王往常州赶,那一句“上京有大风雨”,说明事态早在酝酿之中。远在常州的她却半点消息都没有收到。盛淮安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去。

“没怪你瞒着我,沈长序,别擅自替我做决定。”盛淮安道。

她趁着火势没有烧到这里离开。沈长序攥着红衣角,他身上的红衣艳艳如火,不似往日素净。他感觉自己又做了错事。

山下江莺带着人在等着了。那条被赫连揭擅自命名为“赫连大王”的狗夹着尾巴也在其中。

玄一看到山中大火,盛淮安安然无恙,他皱着的眉头一下舒展开来,道:“主人!”他上前去,鲜少地将盛淮安虚拢在怀中,下巴轻轻搁在了她肩上。

盛淮安像逗狗般,揉了揉玄一的脑袋,道:“我没事。”

玄一道:“我担心你。有人说你派人来寻我,我就傻傻跟着去了。”

盛淮安推开他整理自己沾了草灰的衣角。遥遥朝山上看去。

盛争月杀死了陈达,谢青松带着一双跳脱的儿女惨遭连累身亡。随后他又一把火烧死了村寨所有人。盛争月放的是□□,再浇上烈油,点上火,大罗金仙也没办法把全部人给捞出来。

这个能言善辩,谎话连篇的年轻人糊弄青州知府虚报运河进度,骗走他的官兵当土匪,青州知府为官碌碌,他用的借口兴许也就是寻常的“助你升官晋爵”。但胜在实在管用,知府派人引开了玄一,又是送他回京。

然后他全家,也被盛争月干脆解决。等江莺下午赶到之时,只剩下一只偷溜出来找人玩的狗。

睁眼闭眼手起刀落,盛争月的确算是个狠人。

那个说打擂招亲的富商,恰好是重新拾掇起生意的李承渊。有人抢了钱就跑,他骂骂咧咧地说“晦气”,直到见面时,发现是江莺。只好把晦气给重新吞下,他道:“一看就知道,是上京又出了事。”

他道:“要车马不?脚程很快,不出两日就能重新把你们送回去。”

盛淮安道:“明日。我拜托你找的,沈元正的夫人,你找到了吗?”

后面的沈长序提着红裙,步步走了下来。

江莺捅了玄一一下,低声嘀咕道:“他有异装癖吗?又穿女嫁衣?”上一次,沈长序也是穿着嫁衣横穿御街,去酒楼里接盛淮安。

玄一不理她。

江莺又压低声音,道:“就像你刚才那样抱将军,她肯定不当回事,你看我教你的没错吧?”

玄一方道:“闭嘴。”

入了夜,盛淮安今夜暂住在李承渊的大宅子里。

他行商经营很有一手,不过短短几月时间,白银又重新跟流水般哗哗入账。她在纠结倘若自己回到上京去但是运河还差一半的工程需要核对,陈达已经死了,又该如何是好?李承渊提议,他贴补点钱,留几个人看着修就好了。

盛钰的身体弱,她亦然不知能不能在上京护得住他。盛淮安想要让他留在常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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