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西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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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皇宫之中最独特的所在,所有人都知道,不在御花园中百花争艳,也不在皇家围场气象万千,而是在太后寒英殿。

寒英殿正殿是先皇为当时还是贵妃的太后所建,殿身本已是京城中独一份的华美宏伟。更为重要的是,殿后还独享皇宫中唯一独有的云桥池,以及迂缓曲折的百步桥,山岚水影相映成趣,秀木琼林掩映生姿。

池边建了一座八角沉香亭,在夏日融融时,太后便常常独坐池边,池风缓缓,沉香幽静。即便放眼整个大俞,也少见如此清雅的所在。

萧齐在目送萧辞离开后,便来见了太后。

太后在皇宫中熬了半生,终于将自己熬成了全大俞最尊贵的女人。

“西山?她想在西山能找到什么?还带着那个驸马?不是说伤了吗?”她面朝云桥池而坐,头上的凤钗高高昂起。即便面对的是当朝皇帝,她肯留下的也只有一个冰冷的背影。

“说是驸马的伤已无大碍,想来应该是会与皇姐同行。”萧齐站在她身后,略一欠身,恭敬答道。

太后似乎心有不满。“前些天还说伤得厉害,连进宫都来不了,这会儿就没事了?”

萧齐被他一噎,也不知道应该如何为萧辞开脱。

母女两人都是面朝云桥池的方向,可是萧齐在太后身后一步之外,始终无法看到他母后的表情。

“罢了,她与我这个母亲不亲近,从外面回来不与我说,再出去也不与我知会。原本以为成了亲,选的又是个读书人,多少能劝着她一点。如今到好,两个人一样的没有规矩。”

她转过身来,露出一张与萧齐有六七分相似的面容。与萧辞的锋芒毕露不同,太后和萧齐的相貌里更多的却是上位者的贵气。

萧齐尚且年轻,但太后却早已不是青春年华。岁月涤尽了青涩浮华之后,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更显得风韵天成,顾盼之间自成一段气派,也难怪当年能在后宫获得先皇独宠。

看到自己唯一的儿子,太后面上终于露出一丝安心的笑容。“反倒是你,还知道时时与我交心。”

太后拉着萧齐的手,一直走到亭中石桌边坐下。桌上早就备了好几盘瓜果点心,甚至比御膳房准备的更要精致几分。“你皇姐是个闲不住的人,这京城里太闷了,她才日日要出去。你说这驸马原本深居简出,怎么也没见他影响你皇姐几分?”

这下萧齐心里也不知道如何替萧辞开脱了。“呃……也有的。如今皇姐其实已经不太出去胡闹了,日日留在府中,这些日子已经消停了不少。”

可是太后尤不满意。“那她也是没出息,一个男人,就让她把自己的性子都改了。”

萧齐心里哭笑不得,微微弯下腰,侧着头苦笑问道:“母后,您这到底是想让皇姐在京城里,还是喜欢她出去?”

太后愣了一下,自己也忍不住掩唇轻笑。“是我的不是。”

“不过母后日日对着云桥池,到底在看什么?”萧齐见她笑了,自己也放松下来。

“这云桥池水深不见底,能藏的秘密自然多了去了。”太后指尖染着鲜红豆蔻,捻起一颗绛紫色的果子。

“秘密?”

“皇儿可想知道?”

萧齐不知道自己该说是,还是不是。

太后朝站在旁边的长喜一挑下巴。“怎么?没听到陛下问云桥池吗?还不快下去看看?”

长喜赶忙应道:“奴才这就找人下水。”

“等等。”太后喊住长喜。“你不就在这吗?为什么要找别人?”

“启禀太后,奴才实在是不善泳技,只怕不堪重任。”长喜陪着笑,擦了下额头的汗珠。“奴才这就去找会水的人来。”

“那如果本宫指明要你下水呢?”太后朱唇微张,将一颗紫色的果子送了进去。

满头珠翠之下,她的容貌却越发艳丽。朱红的嘴唇从不因岁月而褪色。唇角一勾,便是大俞的整个春天。

萧辞和温言动身的远比之前计划的要早得多。

当日凌玉点齐人手便匆匆奔赴西山。裴千源在宫中当了一辈子差,家底颇丰,在西山的居所修得颇为精致,又有大大小小奴仆二十余人,故而十分好找。

凌玉到了西山后,并未暴露长公主府身份,只先化妆成普通香客在附近佛寺住下来,派人轮流盯着裴宅。

就在她刚刚布置好人手的当夜,月黑风高,惨叫声划破苍穹。凌玉带人赶到,只见满地尸体和血迹。奴仆歪七扭八地躺了满地,每个人都是一招致命,又快又狠。

一道黑色身影朝着裴千源的卧房冲去。凌玉赶紧带人追击,一番缠斗,终于在千钧一刻之际救出吓破胆的裴千源。那名杀手见刺杀失败,当即抹了脖子,只留下一具毫无线索的尸体。

西山虽然地处偏僻,但毕竟是王畿,出了这样的灭门惨案,提刑司责无旁贷。凌玉将侥幸逃过一命的裴千源安排到了一处叫慈光寺的私寺,并亲自看管,带过来的人手接管了裴宅,同时以最快速度送信回了长公主府。

萧辞和温言匆匆赶到时,现场已在清理之中,如预料中一般狼藉。

裴宅虽依山而建,却选了一块难得的山中平地,分为五个相互独立的院落,裴千源自己住在全宅的中心。若只按照占地来看,裴宅比起京城中的高门豪宅或许算不上什么,但是建在山中则运送人力耗费更多,真要算下来成本恐怕不低反高。

所有尸体都暂时停在偏院厢房中,正堂大院中只剩斑斑血迹昭示着案发当夜的惨烈。

凌玉出身将门,见得多了便没什么反应。妙歌和包小壮却没有见惯这种场面,刚到裴宅门外便有些瑟瑟。

萧辞穿了一身暗红色烟罗长裙,发髻高高盘起,并排斜插的三只梅花金簪,在日光下明晃晃地耀眼。她站在马车外,想着也没什么好看,便想要把他们都留在裴宅外,只自己一人进门。可是温言却走了几步跟上来,执意要一起进去。

“你去干什么?”萧辞一把拉住温言。“这里面除了死人没有别的什么好看的,你待在外面,妙歌和小壮也都在外面,不好吗?”

温言眉头不讲理地拧在一起,一步不肯退后。“难不成你要一个人进去?”

萧辞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便格外有耐心。“我见惯了,没什么可怕的。”

温言固执起来便一步不退。“既然没什么可怕的,为什么不让我和你一起?”

萧辞无法,只得带着他一起进去。

在裴宅门口安排了重兵把守,但是见到萧辞不用别人吩咐,立刻退在一边。

萧辞紧紧拉着温言并肩而入。

血迹从入门开始。第一道血迹应该是门房的。可能那个可怜的小门房才一给他们开门,就遭到了毒手。

紧接着是院子里的仆人,血迹旁边掉着一只灯笼,可能他正领了主人家的吩咐,要出去办事,可还没走到大门就丢了命。

再往里走,地上出现了残破的兵器。看来此时已经惊动了护院的武夫,他们提刀出来试图保护自家主人,但是却功夫不济,被一刀结果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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