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三十七章

“不行。”奉庚低声说道,语气和缓却坚决。

调查完作坊和市集,几人返回旅店的路上,竹阙和奉庚起了些争执。

“为什么不去啊,好多人都说万香楼的东西好。”竹阙紧紧跟上奉庚的步伐。

奉庚没有作答,只自顾自大步往前走。

竹阙因为他莫名其妙的执拗有些愠怒,却又不甘心,便提着裙子一会凑到奉庚左边,一会窜到右边,同他讲道理:

“万香楼的楼主有那么多好田地,种出的东西又质量上乘,从他那里应该可以买到很多好种子好苗的!”

“不行。”奉庚仍旧说道,竹阙像只叽叽喳喳的鸟儿般在他身边蹦来跳去,晃得他头晕。

“就算不买东西,去吃饭,去看看,玩一趟也没什么亏的啊!”竹阙坚持道。

听她如此说,奉庚索性停下脚步,对上竹阙的目光,再次坚决地强调道:“不去。”

竹阙见他语气不好,心中顿时不爽,忍不住撅起嘴来……她这不是要帮魔界解决问题嘛……他自己还是魔尊呢,干嘛这样……

南胡和北琅总算赶上来。

南胡叉腰大口喘着,庆幸奉庚和竹阙这两人停下脚步,他变作女子穿着一条修身的女裙,走路都不好迈开腿,北琅一边骂一边拽他往前赶,他好几次差点踩到裙子摔倒。

南胡正准备说话,瞧着面前两人气氛不对,赶忙噤声,连喘气声也硬压下来。

“那到底为什么不去,你和我说说理由呀。”竹阙揪着裙子,不自觉提高了音量,“什么都不说,就一个劲地不去不去不行不行……”

北琅看了眼南胡,一脸的懵,那表情好似在问“对啊为什么不去那个好地方”?

南胡生怕他突然插话,赶忙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千万闭嘴别添乱。

奉庚见竹阙两只手揪着衣裙,拳头捏得紧紧的,想必心中不安,突然便有些心疼,自责方才语气有些着急了。

这什么“万香楼”,听描述便觉得不是正经地方,但他见竹阙全然没往奇怪的地方想……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和竹阙说明白。

“那你别去了。”竹阙见奉庚闷在那里,赌气跑去挽起南胡的胳膊,转而阴阳怪气道,“我和姐妹一起去,反正你也进不去。”

“立刻就去。”竹阙扬着下巴强调道。

奉庚闭眼顺了顺呼吸,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竹阙见他还闷着,气冲冲地拉着南胡离开了,南胡刚休息没一会又要开始疾行。

他十分无奈地频频回头,却还是被竹阙强行拽走。

这算强抢民女吗?南胡心内苦道。

他实在跟不上竹阙怒气冲冲的步伐,再次差点被裙子绊倒后,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哎呀姐妹,你慢点儿,人家现在是娇滴滴的女孩子!”

竹阙停下脚步,猛地转头,见奉庚和北琅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奉庚看到竹阙转头,便立即撇开脸,装作看向别处。

南胡见这闹别扭的两人,心里好笑。他琢磨一番,想出一个旁的问法,问竹阙道:“姐妹你是怎么来的?”

“啊?”竹阙收回目光,转而对着南胡,满脸疑惑,不知道他干嘛突然问这个。

“就是……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南胡认真道,他已经做好准备顺着这个问题,继续暗示她万香楼可能是个什么所在。

“地里长的啊。”竹阙立即答道,甚至有些得意自己的反应速度。她是个萝卜精,当然是地里长的。

南胡深深地看了竹阙一眼,决定还是让奉庚自己解释吧,他掺和不起。

但眼瞧着奉庚和竹阙两人的别扭劲儿,南胡还是想帮着打个圆场,于是娇滴滴地同竹阙说道:“哎呀姐妹,今日真是走了好多路,我这脚生疼。”

南胡一边说一边俯身揉了揉脚踝。

竹阙还没来得及反应,跟在后面的北琅见状,立刻冲上来扶南胡,问道:“怎么了腿疼?”

南胡正准备骂呆头狼干嘛冲上来,他话都没说完,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北琅背上了。

“没事,我背你走就行。”北琅开朗道。

南胡无奈地沉默片刻,只好顺着现在情况说下去,他装作难受的样子,对竹阙说道:“今晚怕是去不成了,要不今天先休息吧,明天再说?总没法让北琅背着我进万香楼。”

“好……好。”竹阙见南胡蹙着一双柳叶眉,也开始担心起来,问道,“只休息一晚可以吗?”

“应该可以吧……”南胡答道,心想可不可以的那不得看你俩明天还闹不闹别扭吗?

北琅背着南胡健步如飞,将竹阙和奉庚甩在身后。

“你走那么快干嘛?”南胡揪着北琅的头发问道。

“不走还被夹在他俩中间。”北琅认真道。

“我说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老子。没想到啊,变机灵了。”南胡乐道,又接着说,“赶紧走。”

街上只留下竹阙和奉庚,一前一后,沉默无言。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菱州城的小街铺着青石板,一旁便挨着城内河道。河水清澈,水面算不上平静,淡淡水波轻拍着河道两侧,为此时鲜有人来往的小街,增添了些静谧声响。

此外,便只有身后的脚步声。

竹阙没再回头,但奉庚的脚步声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

她快,他便也快。

她停下,他便也停下。

如此走了一阵后,竟开始飘雨了。

水乡的雨温柔,雨点不大,只让人觉得像是起了淡淡烟雾,好似云朵被揉碎了散落。

入夜的灯火微光氤氲在烟雨中,显得周遭愈发静谧了。

竹阙见头顶笼过一片墨色阴影。

奉庚行到竹阙身侧,撑起一只胳膊,将宽大衣袖遮在竹阙上方。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匆匆撇开视线。

竹阙忍不住噘嘴心想,这么点大小雨,又淋不死我,我可是萝卜精。

但觉衣裳湿,无点亦无声。

迷蒙细雨,大抵如此,可雨时入夜的风吹过,难免有些凉意。

竹阙感受到近旁奉庚散发的温度,虽仍噘着嘴,却不自觉靠他近了些。

又近了些。

可惜路有尽头,终究还是走到旅店了。

第二日清晨,竹阙在墨玉花盆里醒来的时候,见奉庚并不在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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