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区别对待

此医馆名为永安医馆,牌匾上所雕刻之字,有点掉漆模糊,显然有些年头了。

医馆里,放着一张贴墙的大药柜,药柜前面,有一张长方柜台,方柜台上,放着尚未分拣的药材;对面的墙,则贴放着一张单人床,床边还带有帘子。

医馆的装潢简单,单论这些,并无特殊之处。

诡异的地方,当属余下的那面墙上,只见其上挂着一套人骨。

久远的人体骨骼被大卸八块,分而挂在墙上,只独独缺了头颅骨。

医馆里无人。

小胖墩的一只脚才迈进门槛,却只见一名穿着灰色长袍的老者从方柜台里站起,手中正拿着一棵晒干的甘草,显然刚才是捡掉落的药材去了。

老者头也没抬,继续于方柜台上挑拣药材,只听声音便知来者是谁:“去哪了?怎么快天黑了才回来?”

“爷爷。”

小胖墩害怕得将双手缩在腹前,也不蹦跳了,老老实实地走了进去。

医馆中唯一的老者,便是永安医馆的大夫张永安。

张老大夫一抬头,与紧随着小胖墩进来的几人迎面对视上。

双方皆是一愣。

只见这位老大夫,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灰色长袍的竖领将脖子包裹得密不透风,头戴一顶厚实的毡帽,面部也用围巾包起,只露出一双浑浊的双眼,连需要干活的双手,也带着狼皮制作的露指手套。

这让几人不约而同地第一时间联想到了村门口的咒人。

花春盎心直口快地问道:“郎君~~~这大夫也是个咒人吗?”

周家兄妹俩同时震惊得回头看她,此番境遇之下,竟是敢将真心话说出!

好在两人缀在后头,花春盎的声音也不大,并未传进医馆中去。

谢恒:“不知,先进去看看。”

周子骞没敢进去,背着妹妹自觉退至一旁,让夫妻二人先进。

谢恒背着花春盎却尚未进入,怔愣的张老大夫已是回过神来,怒而喝住二人:“我们这不欢迎外乡人,趁着天还没黑,你们赶紧滚!”

凶狠又野蛮。

退到墙角贴着的小胖墩,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也不敢说。

谢恒并不在当口触碰老大夫的逆鳞,静静地站在门口,刚要说话,周丁兰已是先一步开口道:“这位老大夫,是这样的,我的腿摔断了,想于您这治病歇息一晚,您看行个方便……”

温声细语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张老大夫粗暴地打断了:“不方便!不方便!我不治外乡人!你们再不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周丁兰看了眼谢恒,强忍着怒意找补道:“我们会给钱的,老大夫你放心。”

“全都给我走!”

张老大夫见四人仍没有离开的意思,抄起旁边的扫帚就朝几人扫来。

年过半百却老当益壮,背只是微驼,抡起扫帚来也甚有气力。

谢恒错开一步,挥来的扫帚同时避开他,一下打中了后边的周子骞。

周子骞面色铁青,却碍于美人在侧,堂堂男子汉不好对老人家动粗。

周丁兰则被扫了满脸的灰,张老大夫半点面子不给她,自觉在谢恒面前不仅没出上风头,反而丢了脸面,于是破罐子破摔地骂道:

“你这老人家好不讲道理,你这医馆明明无人,同为岐国人,你却非要有本乡外乡的成见,见死不救,你这是医者不仁!”

周子骞咬牙附和着:“老大夫,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若是夜晚无处歇脚,在外游走容易遭遇豺狼虎豹,不若您行行好,给我们安排个住处,明日一早我们便走,保证不给您添麻烦。”

“走!”

张老大夫又是一扫帚挥来,这一回,背着妹妹的周子骞躲得倒快,一下蹿到了离门口十几步远的地方。

挥完这几下,张老大夫到底年纪大了,将扫帚当做拐杖拄着,看向谢恒二人问道:“你们还不走?”

语气比之刚才和善了不少。

不知是觉俊男美女养眼,还是扫走了两人心情愉悦。

“你家孙子偷吃了我的酥饼。”花春盎指着屋里的小胖墩脆生生地说道,“就他,偷了我两块酥饼,一块三枚铜板的梅干菜扣肉酥饼。”

“没有没有……”小胖墩浑身一紧,将头埋得更低了,低声反复嘟囔着这两个字,仿佛只要坚持否认就能安然无恙了。

张老大夫一听,一张怒容再度凶狠了起来,只是这次针对的不是几个不请自来的外乡人,而是自家的亲孙子:“拿出来还给人家!”

小胖墩吓得一哆嗦,双手用力地抓住裤腿,并不愿意将好不容易拿到手的两块酥饼交出。

花春盎适时开口:“别问了,全被他吃光了。”

张老大夫既愤怒又无奈地瞪了孙子一眼,认命地往长方柜台走去:“我赔给你们。”

花春盎变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在告状,转眼嘤嘤啼哭了两声,假作拭泪道:

“这是我家郎君跑了好远的地儿,才买来给我的。礼轻情意重,非是钱财能衡量的。我如今身怀六甲,就酷爱贪嘴那家的梅干菜扣肉酥饼,吃不着的话,我儿今日是不愿意再走一步了。你说是不是郎君?”

张老大夫回头看向她,也不知信没信,反正老脸显然有些挂不住了。

周家兄妹俩震惊地看向二人,周丁兰死死地盯着花春盎的肚子看,仿佛欲用眼神将她的肚子剜出个洞来,周子骞则在盯着谢恒看,眼神复杂,不知掺了几分的羡慕、嫉妒与怨恨……

“……”谢恒轻咳了一声,接着花春盎的话往下编,“内人自怀孕起,口味刁钻,食不甘味。南边战乱不断,得知内人怀孕后,我们便带了两名亲信,准备前往北方投奔亲戚。奔波一日至此,舟车劳顿已是筋疲力竭,苦内人受不住,无法于马车上暂歇一夜,这才冒昧来此,还望老大夫医者仁心帮忙安排个住处,明日一早我们便离去。”

“区区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言毕看向周子骞,“子骞。”

正背着亲妹妹躲打,一转眼成了亲信侍从的周子骞怔愣一瞬后,迅速会意,于是从荷包中掏出了一锭银子,小跑上前递给了张老大夫。

张老大夫勉强收下,瞥了谢恒一眼后,进了屋,并强调:“我姓张。”算是默许。

“张大夫。”

谢恒恭敬地喊了声,便背着花春盎进了医馆。

周子骞收起绣着锦鲤的荷包,背着妹妹跟上,只觉吞了只苍蝇,钱是自己给的,怎么面子却是他挣去的?

周丁兰却转而又对谢恒犯起了花痴:“公子当真是才高八斗,足智多谋。”

周子骞吃了哑巴亏,火冒三丈之际,干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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