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原来贺宜画的不是瑞雪,而是他苏管事本人。

他是到贺府做管事的,故所穿衣物常常是深色而非明艳,偶尔觉得穿出了少年老成的滋味,应付一些事都会忙得焦头烂额,时常不自觉的紧皱眉头,沧桑似老叟。

画中男子神色自若,眉目舒朗,衣着得宜,端坐木椅,衣衫无风自动,一派安宁,像个温和文人。

本以为贺管家只是夸大其词,没想到小姐真的成了一位名副其实的画师。

“画得不好?”贺宜偏头望他,她是第一次表示人物画,画的不好是正常的,听苏管事的语气忽然让自己感觉到莫名心虚。

苏管事连忙否认,“只是很惊喜,小姐真不愧是一位画师。”他才知道自己在小姐眼里是这幅模样,忽然有点鼻酸。

苏管事的声音中隐约听到了一些抽泣,“小姐,这幅画我可不可以拿走?”

贺宜:“……可以。”

她第一次尝试的画就这么不能见人?非要带走毁尸灭迹?

贺府门童跑进来找苏管事,苏管事背着他秀气的用袖口擦拭眼角,出了书房。

一黑衣蒙面人阖着双眼,枕着屋顶上的瓦片,观察着下方的动静。

门童身长五尺八,是门童中罕见的高大,姓白,刚变声不久,嗓音低沉如闷雷。

白门童低着头,苏管事踮脚仰头问他:“何事。”

白门童开口,仿若天降闷雷:“府外来了一个男子,戴着面具,我看着吓人得很,以为他是路过,谁知他转过来,要上门拜访小姐。”

黑衣蒙面人翘着二郎腿悠悠晃着。

苏管事汗颜,他吓人还是你吓人?擦了虚无的汗,继续踮脚仰头问白门童,“说是谁了?”

白门童眯着眼回忆,“说是什么痴情酒友前来拜访。”

黑衣蒙面人突然睁开眼!

苏管事汗颜,这件事他应付不了,“你没听错?不是找二公子的?”

白门童还有些孩子心性,容不得有人质疑他的听力,眉一皱心一火,闷雷滚滚,“就是找小姐的!”

黑衣蒙面人把黑面巾往上扯,眨了眨眼。

苏管事忽然感觉自己被闷雷劈得浑浑噩噩不分日夜,痴情,莫不是来找小姐讨情债?三小姐是京城美人,人人皆知,风流多情绝不能沾身!酒友,莫不是逢酒作戏结识?

还带着面具,脸都不让人看,见还是不见,这是一个难题。

痴情——酒友——贺伯什么时候能采买回来——

苏管事心中呐喊。

“找我何事?”不怪贺宜偷听,她在书房整理,外面闷雷初响她就已经听见了一些,但最后一声暴怒闷雷让她听清是找她的。

苏管事为难,“府外有位戴着面具的男子拜访。”

贺宜问:“知道是谁?”

苏管事迟迟开口:“小姐,此人不愿意报上姓名,要不然就找个借口不见?”

“不说姓名,那说了些什么?”贺宜扶额,上门拜访却不报名字,这人有点怪。

苏管事把声音压低,鬼鬼祟祟:“说是你的痴情酒友。”心里祈求贺宜不要见这人了,行为古怪能是什么好人?

贺宜双眼睁大,连忙发问:“我欠的情债?”

黑衣蒙面人起身盯着贺宜的动作。

贺宜:???

贺宜不动,找她的?是她欠的?她怎么不记得?

苏管事急切道:“小姐,眼下该做决定,我看就不见,我去将人打发走?”

贺宜回过神,贺容贺宥都不再府中,来人又是找她的,许是在她出京城之后,在江湖上结识的人,并且此人的风格同自己很相似。

说不定就是她出京城之后在江湖上的两年中结交的友人,兴许是遇上了什么难处,找上自己。

说不定是……

贺宜:“可能是门童把‘旧友’错听成了‘酒友’呢?请他进来。”

白门童欲争辩,被苏管事扯到一边不让打雷。

苏管事暗道,三小姐啊三小姐,你怎么就不解释解释前面“痴情”两个字?

黑衣蒙面人坐起来发愣。

苏管事听从她的吩咐,安排将人请进府顺道叫人备茶。

贺宜从书房到厅堂前,“痴情酒友”已经到了。

“痴情酒友”身姿挺拔如松,衣衫飘逸,折扇未展握手轻摇,面戴面具背对苏管事欣赏着挂在厅堂的字画,哼着曲。

苏管事接待:“这位‘酒友’公子请坐请喝茶。”

“痴情酒友”嗯了一声,继续赏着字画。

苏管事扯着笑:“请喝茶,小姐马上就到。”

“痴情酒友”又嗯了一声,没动身。

苏管事好奇厅堂里那些幅字画有什么独特之处,不过是贺伯从二公子那处随便拿来装点厅堂的字画,并不值钱,怎的引得这位公子看得入了迷。

他思索一番,顺着“酒友”公子的视线望字画上瞧。

字画下方绘有美人赏红,月下美人食饼,原是在看画。

“痴情酒友”歪着头问:“你是?”

苏管事介绍:“我是府上的苏管事。”

“哦,苏管事”,“痴情酒友”点头,折扇指着字画,“你知道……她吃的是什么饼?”

“她?”苏管事有点茫然,这个“她”是指谁?

“痴情酒友”:“就她啊!”折扇奋力想要戳中字画上的美人,可惜字画画得有点高,它的主人都想爬上桌面上去。

“她她她吃的饼应该是胡饼,胡饼,就是胡饼。你别摔着。”苏管事一边脑子疯狂运转,一边迅速拦住“痴情酒友”的举动担心他在厅堂上摔了。

“府上可会做?”胡饼公子……不“酒友”公子深情款款的看着苏管事。

早早赶过来上房顶守着的黑衣蒙面人:……

苏管事:……

苏管事:“会做会做,我这就让厨子去做来。”

他差人去了厨房,转眼“酒友”公子就已经坐下喝茶。

饮茶颇有风度,“茶是……”

苏管事抢答:“庄子摘的寻常茶叶,其间是加了些洛神花,但不宜常饮,公子若是喜欢,可以带一些回去泡着喝。”

“痴情酒友”对此十分满意,“怎么不见贺管家?我听说你家小姐失忆了?”

苏管事像是深怕沾染了不得了的酒气,减退几步,身手忽然变得敏捷。

连吃带拿还认识贺伯,还清楚小姐失忆的事,正当苏管事不知道如何回答之际。

“贺宜来迟,还望客人勿怪。”她方才作画,一时不察把袖面染了一角,特地去换了一身才过来。

小姐可算来了,苏管事擦了鬓间的汗,袖角都浸润了。

贺宜笑意相迎,瞧着这位客人的身形眼熟,回忆着曾经认识的人,只听一声划风响,“痴情酒友”折扇一张,风姿翩翩奔她而来。

雕花的银白面具在她眼前放大,发丝招摇似主人,面具露出的柔和双眼含情脉脉,“你可还记得我?”

苏管事心里咯噔一下,完了,似乎就是来讨情债的。

这人突然感觉自己的小腿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弹到了,吃痛踉跄了一下。

黑衣蒙面人默默放好指尖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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