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009

实则方才落到这院落中央时,祝琬心头便已有些犹疑。

她本就是凭借着一股莽劲儿,才硬是沿着窗檐外光滑的立柱一点点顺下来,落到院中时才发现这里四处皆落着锁,想找钥匙都不知道该去寻谁。

她有些无所适从,便想着听听里面人在谈什么,结果刚蹲下都没来得及去分辨里间室内的声音,便被人从后面用利刃抵住腰。

耳畔听不到身后人的呼吸声,却又有冰凉潮湿的气息喷袭在她后颈,腰身处传来的刺痛让她心头寒意更甚。

她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当真挣扎或者违逆身后这人,只怕那柄匕首便会立时要了她的命。

祝琬抬起手,向来人示意自己的顺从。

片刻后,腰间的匕首移开了些。

但她仍未被放开,那人的手扣住她的颈,不知是用了什么样的劲力,转瞬间祝琬喉间吃痛,却发不出声响,而后便被这人带着绕过廊柱,身子一轻便上至屋顶。

身旁的人携着一身夜间冷凝的寒气,悄无声息地在祝琬身后一侧,她看不到那人的面容,也不知他这般挟着自己要做什么,但也看得出这会大抵是他也想听听下面人交谈的内容。

屋檐上的层层瓦片有几处被掀开,里间的话音带着酒意含含混混地,还夹杂着地方话,祝琬都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只隐约听得出几处地名,有禹州地界的,也有几处她从未听闻过的。

祝琬正听得专心,不防身旁手臂似是忽地被一片衣摆擦过,她一惊,下意识地转头,便瞧见身侧又多了一位一袭黑衣的男子。

她几乎下意识地便要惊叫起来。

可也只是张了张嘴,几乎是一欲喊出声,喉间便是一阵剧痛袭来,立时便住了嘴。

后出现的这人没理她,朝着她身后拱了拱手,却没出声。

片刻后她被身后人拎着后腰的衣衫径直从房上带起,下一刻便跃至旁边的角楼,三四次纵越,便出了这间四处落锁的官驿。

直到脚踩上实地,祝琬心头泛起的那股子晕眩感才稍缓了些。

都还没站稳,那人便松了手,祝琬立时腿一软伏在地上,方才腰间的衣裙受力而紧皱,勒得她又痛又酸,这会好半天才缓过劲。

腰间抵着的匕首没了,喉间捏着的手指松开了。

祝琬在地上垂着头,面前站着的二人动也未动,不用抬头看都知道人没走,正朝着她不知道在打量什么主意。

祝琬也没动,她想了想方才的事。

这会算是清楚了,方才想听里面人交谈的不止她一个,是她倒霉,撞上了这二人。

但似乎这人对她没什么杀意,否则她这小命早就没了。

此刻也是,她是故意没有抬头看的,因为不确定来人是否愿意被看到脸,可她没抬头,对方也没动作,像是在等她起身。

思来想去,她觉着应是此二人对她有话想问,所以看她脱力在地上,既没动手灭口,也没径直离开。

祝琬从地上起身。

手上既没有什么整理衣摆的小动作,面上也没有半点退缩的神情。

“多谢二位手下留情,若有什么想问的只管开口。”

这会一抬头,借着暗淡月色,算是彻底看到了这两人。

只是看了也白看。

正前方那个是她方才在屋顶时看到的后来之人,一身短打夜行衣,面上覆着黑布,他朝着当时捏着自己喉咙的人行礼,应是另一人的下属。

另一人则靠在巷道墙边,上半身俱是隐在阴影里。

她一开口,面前那人抽出腰间佩刀,瞬息间便抵住她的颈,而后望向旁边那人。

“哪的人。”一旁半倚着墙的人随意问道。

“我祖籍定州,此番是南下探亲,路遇山匪,幸得二位搭救方才有机会脱困。”

祝琬微扬着头,眸光往下瞧了眼那柄泛着寒光的刀,半真半假地说道。

旁边那人嗤笑一声。

“哦,南下探亲。”

“家住哪啊?”

祝琬默了默。

她本就想回避这个问题。

有心转头看看那人的神情,但颈上这柄刀别着她的头,只能偏向另一侧,根本瞧不见说话之人的身影。

“……中,中州。”祝琬轻声道。

也不算骗人吧,帝都确属于中州。

话音落下,那人又是一声冷嗤。

而后似是有什么细微的动静,没多会,面前站定一人。

这人走路没声,在他站到祝琬面前时,颈上的那柄刀立时便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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