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扶光有点受宠若惊。
不单单是因为宋雨锋表现得太过热情，包厢的高档环境，也让他略感不适。
宋雨锋订的是凤凰楼最高规格的两人位包厢。
不仅有饭桌，茶桌，牌桌，还有两张洗脚床。
地板铺着的是金白相间的瓷妆，显得极其富贵，连墙面布满各种金黄色的花纹，熠熠生辉，每一寸光芒闪烁着的都是钱的味道。
朝饭桌看去，虽然菜都还没上，但酒已经备好，一瓶茅台飞天一瓶轩尼诗永恒，论总价都快超好几万了。
赵扶光既诧异，又不解。
仅仅只是招待自己，宋雨锋就花了那么多钱？
到底是他有钱没处花，还是这场双人宴另有目的？
想到这，赵扶光不由意识到，自己得警惕一些，免得被这个笑嘻嘻的发改委主任给拉进坑里了。
“宋主任实在太客气了，让我有点适应不来。”赵扶光跟着宋雨锋一起落座后，便率先表明态度，“我在县里可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待遇，宋主任今儿准备得那么充分，我真不习惯，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猪肚鸡火锅味道不错，我们要不去那里吃？”
宋雨锋讪讪一笑：“你刚说我客气，现在看，是你客气了，我好不容易求到一个能跟你见面的机会，哪能带你去吃什么火锅，要吃也得吃好点的啊！何况来都来了，哪能放下这里不管，去外面吃？客套话就不说了，来，赵局长，咱先碰一杯。”
碰了杯，喝了酒，宋雨锋掏出一个木盒子，给赵扶光递烟。
赵扶光看了眼烟嘴，荷花牌的，还是尊贵版的，某个大人物喜欢的顶级口粮。
“又是好酒，又是好烟，这要是在定山县里搞上那么一顿，晚上回去睡觉，我指不定得做噩梦。”
宋雨锋哈哈大笑：“赵局长真会说笑，我这人一向热情，这点东西对我而言不算什么，这要是换了孟处长和胡厅长，他们没准玩的比我还花，比我还要更热情呢。”
赵扶光眉头一皱：“这顿饭，跟孟处长和胡厅长有什么关系吗？”
“跟他们有关系的不是这顿饭，而是……”宋雨锋压低声音，“赵局长也许不知道，他们俩啊，也想见你，他们花钱可比我大手大脚，换成是他们请你，他们花的钱肯定比我还多。”
赵扶光愈发不解：“自从上次一别，我跟孟处长和胡厅长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就算有联系，也只是工作关系，他们请我做什么？”
“他们啊……”宋雨锋欲言又止，转而讪笑，“算了，吃完再说，咱先动筷吧。”
赵扶光两眼一眯，忽而才意识到，宋雨锋的段位有多高。
难怪秦璐之前提醒过赵扶光，说是宋雨锋这个人不简单。
能在市党委、政府以及人大之间来回斡旋，就足以说明宋雨锋的官场智慧有多灵敏。
就比如刚刚，他偏不回复赵扶光的问题，偏要吊胃口，说是等吃完饭再说。
常言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等吃了饭，宋雨锋再说事，意义就不同了。
更让赵扶光觉得宋雨锋这人恐怖的是，接下来吃饭的环节，宋雨锋的嘴巴就没有停过，除了吃，就是说，口中不是食物就是话语，既吃的津津有味，也说的天花乱坠，看似随心所欲，但他有边界，从未提及过孟处长和胡厅长，也不曾说过他请赵扶光吃饭的原因和目的。
待到吃完饭，宋雨锋把赵扶光请到洗脚床上，同时叫服务员安排小妹来洗脚，还特意表明，要找两个年轻漂亮的。
赵扶光有点懵，怎么感觉宋雨锋轻车熟路，好像经常来似的？
两个小妹到场后，宋雨锋便给赵扶光递了根烟，跟赵扶光一边抽烟一边享受着洗脚服务，赛似神仙。
不过，别看宋雨锋好像特别轻浮，但他有底线。
给他洗脚的小妹，或许是看出宋雨锋身份不凡，不停跟他笑嘻嘻聊天，娇滴滴地称呼他为大老板，洗脚洗的都把手伸进宋雨锋的腿，并不断暗示楼上有按摩服务，加个微信，办会员卡能打折。
宋雨锋笑眯眯，两句话就让小妹闭嘴。
“瞧不起人也得有个限度，你都把我叫做大老板了，你说我还需要办卡打折吗？”
“我微信人数封顶了，要想加人就得先删人，你说你要加我微信，你是希望我删掉宝莱格集团的马总，还是删掉市委工商局的张局长？”
小妹浑身一颤，妆容失色，甚至遍体冷汗。
直到洗脚服务结束后，她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凤凰楼看着很高级，但有些人的自我认知还是有点差强人意，摆不正位置。”正当小妹收拾洗脚工具准备要走的时候，宋雨锋语重心长跟她说，“小妹妹，我不是说你做的不好，你的服务我确实满意，但既然要干这一行，就要对自己有个清晰的认知，别仗着自己年轻漂亮就能乱开口，或许你的姿色和手艺配得起这一行的标准，但比你漂亮的一抓一大堆，凭什么你就觉得你能吸引别人为你办卡？有的时候，能否谦虚地低着头干活，比你的花言巧语更重要，回去好好反思一下吧。”
小妹耷拉着脸，没说话，出去了。
赵扶光隐约看到，她好像被训哭了。
待到房间只剩下自己跟赵扶光，宋雨锋才笑着问道：“赵局长，刚才的洗脚服务，你还满意吧？”
“我不经常来，不知道这行业的满意标准在哪里，总之我觉得还行，不过……”赵扶光故作无奈转口道，“我今儿总算知道宋主任的发改委为何成绩那么好了，原来主任无论是对内对外都有一套严格标准。”
宋雨锋拍着床边爽朗大笑：“这还算严格啊？不瞒你说，刚才我训小妹的那些话，只能算是我的底线，我是看你在场，才没把话说的太过分，要不然我还得多说她两句，毕竟我最讨厌这种干活对事不对人的女人了。”
抽了口烟，宋雨锋接着再次语重心长道：“别说是干洗脚的，就是咱这些当官的，也得有一套标准，入行不是入门，而是入土，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批评一下就垂头丧气，甚至是哭，那就干脆别入行了，能干这活的，社会大把人，凭什么是你做而不是别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