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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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孙府沐浴更衣,孙景竹亲手给文绛恩上了药才安下心来。

文绛恩思绪烦乱,身体明明已经困乏到极致,脑子却比平常还要清醒。

她现在躺在软床之下,盖锦被洗热水,那她师父呢?

文绛恩睡不着,孙景竹一颗心吊在妻子身上,自然也无法入眠。

两人背对背躺在睡了许多年的床上,房内昏暗,只余月光。

不知过了多久,文绛恩轻轻开口:“景竹,你睡了吗?”

“……没有。”

“我想了想。”文绛恩顿了顿道,“我们还是……”

“我们之间,没有和离,只有丧夫。”

文绛恩一下坐了起来,忙呸了两声道:“为什么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难道和离就很吉利?”孙景竹也坐起身。

他的眼睛在暗色中显得格外明亮,甚至带着一丝恳求:“绛恩,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推开我?”

文绛恩垂下眸子,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能道:“对不起,我知道这么说很自私。”

“景竹,你是个很好的人。”

“但在见到师父之后,我的心还是会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为他难过,为他着急。

为他心动。

年少时的不可得,因为自己的缘故变得面目全非。

可久别重逢,便惹她少女心事重新翻涌,寥寥片刻相处,她就能确定。

他还是他。

“文绛恩。”孙景竹逆着光,身披月色,无意泄露了他几分原本掩藏起的脆弱,“我在你心中,一点都比不过他吗?”

“景竹,不是的。”文绛恩慌忙地抓住他的手解释,“你很好,非常好。我原本抗拒父母之命,媒妁之约,但能遇到你,我很高兴。”

“可这份后来相敬如宾,比不过你自己选中的那个人,对吗?”孙景竹问。

文绛恩没说话,算是默认。

事到如今,她能说出口的,也只有一声“对不起”。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你从没对我隐瞒什么,不是吗?”

其实孙景竹并非不能理解她。

就像他也如她一般,固执地选中了一瞬的心动,非要她留在自己身边。

“但是,如果我一个人比不过你那位师父的话。”孙景竹低声道,“加上璋儿呢?”

“我们两个在你的心里的分量,也不及他一人吗?”

文绛恩愣在原地,孙景竹的每一个字,都像在拷问她的心。

他们两个人的分量,也不及师父吗?

如若是少女时期的文绛恩,一定会大言不惭地说:“哪怕拿全世界来换,我也只要师父。”

可现在,她有自己的家庭,并在这条既定的轨道上走了那么多年,甚至有了自己的孩子。

她不再是一个人,也没办法说出那样天真的话了。

孙景竹察觉到文绛恩的动摇,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他轻轻环抱住她:“我不要你现在就给我答案。”

“宁夫子说,他明日就要离开洛京了。我提出送他一程,我们一起去吧?”

“师父明天就要走?”文绛恩听到后有些慌乱,下意识推开孙景竹。

孙景竹却不肯松手:“有些事情不是两个人能决定的,非要三个人一起解决不可。”

感觉到怀里的挣扎越来越轻,他知道,她听进去了。

“阿娘……”软软糯糯的一声响起,二人一同朝大门看去。

不知何时门开了条小缝,孙则璋探头探脑地站在那儿,朝里面张望。

文绛恩忙下床去抱他:“怎么过来了?”

“想阿娘了,想和阿娘一起睡。”孙则璋抱着文绛恩的脖子趴在她肩头,小心翼翼问道,“可以吗?”

文绛恩一怔,回头对上孙景竹期待的目光。

“当然。”

一家三口就这样睡到天将明时,直到屋外传来动静惊醒了三人。

文绛恩将儿子护到内侧哄着,孙景竹则披上外衣开门:

“天还未亮匆匆忙忙的,何事?”

“少爷,是门外有人来找,说请少爷少夫人速速去京郊,往关中方向。”

孙景竹听到京郊二字,心中便有猜测:“那人可说姓宁?”

“不,来人说他家公子姓喻。”

“喻?”

文绛恩不知何时走到孙景竹身后,听到姓喻的公子,立马联想到了喻从意那个宝贝徒弟。

“快,套马备车,去京郊!”

喻长行睡得并不好。

梦里刀光剑影,血色的天光下,喻从意浑身是血的站在他面前,一团黑影站在她身后,举起。银刀。

“师父!!!”

从梦中惊醒时,喻长行浑身是汗,大口的喘息。

窗外明月高悬,只有风吹树叶发出的细小声音,安宁祥和得不大真实。

他身体后仰,直愣愣地摔回原位,传来的轻微痛觉让他得到片刻实感,心脏还是像被人攥紧般疼。

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昨天师父那副模样确实带给喻长行不小的冲击,他一闭眼,就满是喻从意白衣染血的模样。

就这样睡了醒、醒了睡,深深熬到了夜色褪去,晨光微熹。

左右睡不着了。挂念着师父,喻长行早早起身洗漱更衣。

师父昨日定然受了惊吓,今儿还不知要赖到几点起,恐怕一睁眼就要喊饿。

喻长行想,他就在外头悄悄瞧一眼师父。

她若睡得安稳,他也不会进去打扰。茶楼早早开业,听说推出了新品,买回来师父一定高兴。

这般想着,他心情莫名好了起来,嘴里哼着不知从哪儿的小调,轻手轻脚将门推开一条小缝,探头望去。

空的。

床上,桌前,地上,屋顶上。

都是空的。

眼底的笑意都未来得及收回,喻长行定在原地,直接推开了大门。

他走到桌前,果然有张薄薄的纸压在桌上。

“送三叔,七日回,好好待着。”

喻从意的字行云流水,一看就是临走前随手写的。

喻长行拿着纸,“呵”地就笑出了声。

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纸页随着抖动发出声响。

又是这样。

又不告诉他。

忽然,笑声戛然而止。

喻长行呆呆看着“送三叔”三个字,脑海中回想起昨夜。

他曾被四个黑衣人包围。

其中为首那人对他说:“明日京郊将见血光,你若不信,大可亲自去看。”

洛京城来往通行多走南城,昨夜闹了这样大的事,人员进出必然困难。

可如果有忠肃侯府的令牌呢?

喻长行快步走到阿离的房前,正巧碰到他出来。

阿离看见喻长行面色阴沉,以为又是吃上了谁的醋,还调侃道:“公子啊,又是哪里调理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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