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乐和闻言,点了点头,淡笑着问道“不知姑娘是……?”
“小女是山东客商,前来东京做些生意,偶然碰上中秋灯会,便来凑一凑热闹。”
潘雪儿笑道“听乐先生笛艺如此高潮,小女一时技痒,便想与您合奏一曲,不知乐先生意下如何?”
“这……不大好吧?”
乐和面露难色,歉意笑道“你我萍水相逢,素不相识,岂可合鸣奏曲?”
然而,周围正围观的众人,见潘雪儿这一身蕙质兰心的才女打扮,加上本就俊俏的容颜,与乐和堪称郎才女貌。
众人便纷纷鼓掌,喝彩起来道“来一曲!来一曲!来一曲!”
乐和本想婉拒,但架不住众人起哄,只得无奈道,“既然如此,小生便与姑娘,奏上一曲。”
“不知姑娘,擅长何种乐器?”
“小女不才,每一种乐器,都懂上一二。”
潘雪儿淡笑道“只要乐先生想,小女都可以奉陪!”
“哦?都懂一二?”
乐和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兴味,接着便从身后,拿起一把古琴交给潘雪儿。
“既然如此,小生倒要向姑娘讨教一二了。”
潘雪儿接过古琴,打量了一眼,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自信的笑容。
这东西虽看着像琴,但其实并非琴,而是瑟。
琴的形状,是一头宽大,琴弦从细的一头引出,程发散状射向另一端。
弧形的琴面,象征着天,平坦的琴底,象征着地,是谓“天圆地方”者也。
而瑟,则很标准的长方形,四个棱皆棱角分明。
此外,琴和瑟最大的区别,便是弦数不同。
通常而言,琴只有七弦。
故而有诗云,知音无处问,冷落七弦琴。
而瑟,则都有五十根弦。
故唐李商隐有诗云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乐和给自己这么一样乐器,就是在考自己。
当即,潘雪儿盘坐于地,将瑟置于膝头,淡笑道“看来,乐先生想与我来一曲琴瑟和鸣!”
“小女自当奉陪,乐先生请!”
乐和面露欣赏之色,暗暗赞许地点了点头。
若非对乐器有钻研之人,很难看出琴和瑟的区别。
看来,这位姑娘并非夸夸其谈,而是确实精通音律。
当即,他取了一只瑶琴,坐于潘雪儿对面,颔首抱拳道“那小生便献丑了。”
说罢,乐和的手指拨弄在琴弦之上,传出悠扬的琴声。
潘雪儿一听便知,乐和弹奏的旋律,是苏东坡的《念奴桥》。
宋朝的流行歌曲,其实就是后世广为流传的宋词。
只不过,后世的宋词,大多都是学生们死记硬背,背诵朗读。
而这些词牌在宋朝,则是作为歌曲,弹奏及演唱出来的。
潘雪儿娴熟地拨弄瑟弦,与乐和合奏而鸣。
自她指尖拨弄出的音符,仿佛与乐和的旋律,紧紧缠绵在一起。
给乐和的琴声增添了不少柔美之意的同时,还丝毫不喧宾夺主地抢他的主音。
周围的看客们,瞬间都忍不住满脸钦佩和赞叹。
“这位姑娘的音艺,丝毫不在乐先生之下啊!”
“此般琴瑟和鸣,真乃天作之合也!”
乐和一边弹奏琴曲,眼中一边冒出兴奋的精光。
他没想到,他不过是来这东京的中秋灯会,消遣一二,竟然有幸结识了这么一位,在音律方面的造诣不亚于自己的才女。
真是上天赐与的缘分啊!
当即,乐和与潘雪儿在没有任何语言沟通的情况下,如配合多年的搭档般默契,共同演奏了一曲苏东坡的《念奴桥·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乐和难得碰上知音,弹奏得无比陶醉和投入。
而潘雪儿一边弹奏着,心中感到无比庆幸。
她想到当初自己穿越之前,在苏香云的调教下,学习各种各样宋代流行的古乐器,以及北宋末年最流行的几个词牌名。
在此之前,潘雪儿对音律可谓一窍不通。
唯一取得过的成就,就是小学的时候,当过半年音乐课代表。
再加上乐器不属于武功的范畴,她自己无法靠系统的帮助走捷径。
所以,那段学习各种乐器的日子,绝对是潘雪儿穿越前最苦不堪言的一段时光。
她不止一次哀求过苏香云,能不能手下留情,让她少学习几样。
但向来文静乖巧的苏大才女,却仿佛化身冷面女教师一般。
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让她将十几种乐器,全都练习得炉火纯青,双手都磨破了不知多少次,结出厚厚的老茧。
谁能想到今日,便派上了这么大的用场。
片刻后,一曲《念奴桥》演奏完毕。
周围的看客们,皆听得满脸陶醉,如痴如醉。
方才乐和吹奏的曲子,虽然也非常悠扬悦耳,但多少有些单调寡味。
此时,加上潘雪儿的合奏,才真正让众人明白,什么叫如听仙乐耳暂明。
【中品人才乐和,亲密度上升四十点!】
听到系统的提示音,潘雪儿心中暗喜。
乐和站起身,欣然道“姑娘对音律的造诣,果然精妙绝伦,小生自愧不如!”
“如姑娘不弃,你我再奏一曲可好?”
潘雪儿忙不迭的点了点头,笑道“乐先生有此雅兴,小女愿意奉陪。”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乐和和潘雪儿两人,分别使用了鼓钟、笛筝、磬笙等各种合拍的乐器。
奏唱了柳永的《雨霖铃》、张先的《天仙子》,以及司马槱的《蝶恋花》。
每一首词曲,只要乐和起一个调,潘雪儿便能立刻跟上。
二人的技艺之高超、配合之默契,堪称无与伦比。
如若伯牙子期一般,仿佛命中注定的天生知音。
在美妙音律的吸引下,周围围观的群众们,不减反增。
眨眼间,几乎半条街的人,都被吸引到此。
众人皆沉浸在潘雪儿和乐和的美妙合奏中,并为之心神陶醉。
唯独武松,混在越来越密集的人群中,脸色愈发变得难看。
刚刚已经扣在手中的短刀,又默默的收回了袖口中。
“我本想趁这中秋灯会,人多眼杂的机会,直接将这个毒妇,置于死地。”
“却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还掌握有这么精湛的曲乐之术,直接让我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看来,想要取他性命,给哥哥报仇,只能另谋时机了……”
武松绝非是贪生怕死。
最为整个水浒世界中,最为嗜血及残暴的狂战士,他最不吝惜的,便是自己的性命。
只要能给哥哥武大郎报仇雪恨,便是与这个毒妇,同归于尽,他也在所不惜。
但是,武松知道,自己若是此时贸然出手,就是白白送死。
现如今,在周围附近,围聚了那么多人。
只要自己稍有动静,巡逻的士兵,便会赶过来,将他制服在地。
要知道,那潘金莲也非寻常柔弱女子,而是个武艺超群的女贼。
只要自己没能一招将她解决,被她拖入纠缠争斗的境地。
必然报不成仇不说,自己肯定也会身陷囹圄。
那样做,既不聪明,也不理智。
当即,武松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怒火,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他走进一条偏僻无人的小巷中,正准备先离开中秋灯会的会场,再从长计议之际。
突然,迎面一道矫健的身影,从天而降,挡住了他面前的路。
看着自己面前突然出现的关西大汉,武松顿时面露警惕之色。
“你是何人?!”
“东京制司殿殿司制使,青面兽杨志的便是!”
杨志手握朴刀,狠狠砍向武松,厉声喝道“你这贼人,胆敢意图暗害我们金莲姐。”
“今日,我势要与你拼个不死不休不可!”
眼看着杨志挥刀向前,武松急忙也亮出的自己的佩刀抵挡。
二人瞬间战在一起,展开一场激烈的凶杀恶斗。
这也就是他们交手的地点,是在偏僻无人的小巷子中。
如若换做是在外面交手,那么他们对战所吸引来的围观之人,绝对比潘雪儿与乐和两人奏乐所吸引来的人更多。
杨志与武松交着手,心中都忍不住暗暗惊叹,对方的武艺,还真是了不得。
他们两人的实力。基本相当,杨志技巧更胜一筹,武松蛮力更强几分。
如果只是平常交手,他们两个肯定过上几招,便要各自偃旗息鼓。
因为彼此实力接近,便是打上一、二百回合,也未必能够分出胜负。
但是近日,因为潘雪儿的缘故,他们无法和解。
武松一心想要杀了潘雪儿,为他哥哥武大郎报仇。
杨志则是一心保护潘雪儿,不仅仅作为小弟保护山寨之主,更因为自己对潘雪儿的特殊情感。
所以,哪怕他看得出,武松是个武功高强的嗜血疯子,此时动起手来,也没有丝毫畏惧。
谁想要伤害金莲姐,谁便是他杨志的死敌!
……
潘雪儿见武松已经离开,并且往杨志早就等候的一条路线撤退。
心中便明白,他应该已经与杨志交上手。
恰逢此时,这曲《蝶恋花》已经奏唱完毕。
乐和将一副胡琴,递到潘雪儿面前,期待道“姑娘,小生想再讨教一下你的琴艺,如何?请!”
“呃……乐先生,咱们今天就到这儿吧!”
潘雪儿拱手抱拳,尴尬笑道“我想到家里面,还有些要事去办。”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潘雪儿直接辞别了乐和,头也不回的转身便走。
乐和闻言,微微怔了怔,焦急道“姑娘,等等……”
但他反应过来之际,潘雪儿已经推开重重看客,消失在围观的人群中。
“来亦匆匆,去亦匆匆……”
乐和两眼看得一阵发愣,喃喃自语道“好一位来去如风,神秘莫测的姑娘!”
“真盼望,有缘能与你再对一次曲啊……”
【中品人才乐和,亲密度上升五十点!】
【恭喜宿主,中品人才乐和亲密度达到八十,获得专属奖励——云阳板。】
听到耳边传来系统的提示音,潘雪儿顿时为得到这意外的收获而暗喜。
但是,不等她喜悦太久,迎面忽然被一道身影,给阻拦住。
来人正是吴用!
“姑娘,方才那些曲子小生听了,真是精彩无比。”
吴用拱手抱拳,淡笑道“小生在一处酒肆中,已经备了佳肴好酒。”
“如姑娘不弃,不如一起去同饮几杯,如何?”
看着不请自来主动冒出来的吴用,潘雪儿暗暗感到有些好笑。
这个智多星,是本身就智谋不够看,还是看不起她一个小女子?
如此不加掩饰的诡计,未免有些太过蔑视她的智商了吧?
不过,虽然潘雪儿一眼便看出吴用这仓促的邀约,肯定是居心叵测,但表面上却仍然装傻充愣,淡笑道“好啊!”
“难得中秋佳节,吴学究热情相邀,小女盛情难却。”
“请学究,在前面带路吧!”
“小生遵命,姑娘请!”
吴用说完,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隐晦笑意,当即主动走在前带路。
很快,吴用便带着潘雪儿,避开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山人海,渐渐踏上一条荒凉无人的偏僻小路。
小路前方,是一片茂盛的灌木丛。
灌木丛内,一名大汉匍匐于地。
正是天王李成,手中挽着强弓,弦上搭着利箭,眼中满是肃然的杀意。
“来了!”
见吴用和潘雪儿两人,从前方走来,李成的眼中,顿时流露出一抹冷冽的杀意。
当即,李成立刻张弓搭箭,拉满弓弦,将明晃晃的箭锋,对准潘雪儿。
“呵!亏你这女人,还是堂堂水泊梁山之主,竟然如此麻痹大意!”
“看来,这份荡平梁山的第一功,就要归本都监莫属了!”
李成并未急着轻易出手,而是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瞄准。
随着潘雪儿走得越来越近,确定她完全踏入自己的射程范围内,这一箭十拿九稳的可以取她性命之际,李成的三根手指,才松开弓弦。
顿时,一发锋利的箭矢,夹杂着雷霆万钧之势,“嗖”的一声,腾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