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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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桑和泽兰住醉仙阁五层。

她俩房间不算大,还摆了好几件舞衣更显逼仄,不过样样物什都井井有条,宁月被安置在塌边,泽兰在妆奁里翻了翻,拿出一个青瓷小罐,从中舀了一点玉色膏药就掀开宁月的衣服要往上涂。

宁月被这份亲近吓了一跳,忙拢住衣襟直道,“我自己来就行。”

泽兰撇了撇嘴这才把瓷瓶都交给宁月自己涂。

“这是碧玉膏散淤有奇效,不过很贵的,你看着点涂,别涂多了。”

原是自己涂能掌握分量,不至于教她浪费了去。

宁月弯起唇角,嗅了嗅碧玉膏后,乖巧道。“我会省着涂的。”

依次撩起袖口和裙下,那些被红绸反复勒紧的地方有些是今日才磨的,颜色尚红,有些是昨日练得,已经青紫。看着身娇体贵的人,底下竟没几块完好的皮肤。

泽兰秋桑练舞已久,自小受过的伤比这严重得多的多,只是她们不懂为何一个并非奴籍的女子为何要做到这份上。

秋桑劝,“你便随意练练,也唬得了那些男子,他们反正在意的从来不是你舞艺多精湛。”

“他们只在意他们能否占有了你。”泽兰接。

宁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边点涂着薄薄一层膏药边说。

“原先我也是这么想的,糊弄着大抵也成。”

“我自幼体弱多病,一直被家里人小心照顾。平常的一日对我来说很长,除却医书脉案,有趣的东西不多。锦娘昨日教我教得认真,我从未知道学舞原是这样,累是累的,但鼓点音律肢体组合在一起竟是这样新奇有趣,舞步变化不下于江湖招式。便想知道自己能跳成什么样,至少,想对得起锦娘。”

“要让锦娘满意,那可难咯。”

“这红绸舞便是锦娘自己创的,她原是军侯之女,生了变故才充入奴籍,也不知是吃了多少苦头才在遇春台安身立命。莲香也是,可能因着相同的身世才将她收作第一个徒弟,她……”

秋桑顿了顿,泽兰笑着打了个哈哈。

“我二人也算锦娘弟子了,其实这舞有些窍门,是我俩多年经验所成。本来是不能外传给你这样外来的小姐。但看你诚心学舞的份上,我们就免费教你一堂,你可用心记着点!”

“谢过两位姑娘。”

入夜时分来临,秋桑和泽兰不得不为今夜的舞曲准备梳妆。

宁月离开遇春台时,手上多了罐据说价值不菲的碧玉膏。

月色下,廿七静静地在门口候着宁月,看她对手上的药罐若有所思。

“小姐似在哪里都有人欢喜。”

宁月侧首,微微眯眼戳破道。“你是藏在哪根梁上盯着我的?”

等同于默认的廿七偷偷打量宁月神色,见她并不生气,稍稍松口。

“这里面三教九流俱全,免不了要费心些。”

“确实费心。”宁月不无认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也不容易,我回崇安客栈后有鸢歌陪着,你适时散散心再回来也可,我也不会太过苛责。”

“……?”廿七握着剑柄的手紧了又紧。

她这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什么??

接下来几日,宁月如她所言,如同上了个正经学堂,准时早出晚归。

就是每日都带着一股脂粉气,把宁月自身的药香都冲淡了许多。等在客栈的鸢歌,莫名提前体会到了一丝在家守寡的憋闷,但又看宁月累成那样,舍不得多说。

宁月哪里晓得,只想着勤能补拙。眼见着花灯节将近,也没多少信心,毕竟看不见自己跳成什么样,以泽兰和秋桑两位小师傅的话来说。

——能见人。

但能见人说得也太笼统了,这算好?算差?

宁月心里没个底,直到第七日时,五奴为她带了一件特意定制的舞裙。

以靛青桔红为主色调,色彩大胆艳丽,布料薄而轻逸,不过最为精致的不是舞裙本身,而是光是摆,就摆了好几盘一身的珠翠。

宁月数了数,胸前覆以璎珞流苏,双臂又是几对金色臂钏,腰间更是坠了一圈圆形金片,交叠重声宛如细铃,光是看着就能想到舞动起来的光芒动人,与宁月自个儿那素净得几套如一套的白裙相比,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了。

“锦娘让姑娘穿上试试,尺寸不合明日登台前还能改改。”

宁月换了一看,险些不认识镜中的自己。

她从未如此富贵生动过。

“看着还行,像点样子了。”锦娘一声不响地走近宁月身边,让她吓了一跳。

“明日登台,你会被很多人记住。”

宁月不知道叶老爷同锦娘讲了多少,看她的神情并非是对教学成果的满意,反而有丝怅然。

“又或者,跳得不好砸了锦娘的招牌。”宁月出于打趣开口。

“要试试吗?”锦娘神色一收,睨了一眼宁月。

站在高台上,手牵红绸作准备的宁月很是沉默地望着台下端坐的锦娘,和廿七。

“这才一个男子看你就怕了?明日花灯节,你当如何?”

人是锦娘让她叫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锦娘这么笃定她开口就能把人喊来。

但下一秒就出现的抱剑男子确实让她无话可言。

到底藏得有多近?

宁月放弃细想。

烛光暗下,锦娘的声音在鼓点开始前响起,像是一句收敛杂思的咒念。

“别想人,只想舞,是舞取悦你。”

“不是你用舞取悦别人。”

该是这样。

舞为心意。

但求潇洒自在。

鼓点渐渐响起,廿七的眼眸随烛光映起一幕梦幻。有一飞天的仙女随红绸下凡间,成了世间最娇贵的一朵富贵花。满身琳琅,金石相击,比起那飘逸勾人的舞裙,精细编排的动作,神秘幽玄的音律,似乎都不如那份若即若离的笑意。

她如水中月,镜中花,知晓着她不可触及,却能确信着她的存在。

因为她身上有着璀目的,燃烧的,属于鲜活生命的瑰丽。

某一刹那鼓点停拍,红绸如被牵起的云桥,在咫尺之间,仙子踏步而来向看客席中伸出手,仿佛这一帘不可及的幻梦终于打破了所有束缚,邀人入梦,共享极乐。

只是仙子却未曾料到,她的指尖真的被一个温暖的手掌轻轻牵住。

温暖与寒凉忽然相对,同时惊扰了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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