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十章:孟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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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滔滔。

就算是这个时节,水还是凉的。猛地一下砸进水中时,宁月就险些要被这冲击的力道闷得吐出血来,要不是还有廿七垫在身下,恐怕光是入水,她就得晕过去了。可就算不晕过去又有什么用呢,她不会凫水,左右都是拖累。

在水浪第三次漫过宁月的口鼻,脆弱的心肺在叫苦不迭时,她试图用最后的力气一根一根扣开廿七钳住她腰间的手指。

她不想在阎罗殿查生死簿时,旁边一个人的死因写的是因为她。

可这人的五指好似铁钩,她的力气简直于事无补。

呛了太多次水后,宁月终于彻底晕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分明已经陷入昏暗的视线,偏偏有一股气从口中渡来,而背后则是一股温暖的内劲细细地抚慰她寒意激发的脉络,让她心脉不至于封死。

渐渐地,先是她的听觉恢复了些,听到那水声似乎离他们远了。紧接着,又觉得自己胸肋之处被人狠狠摁压,迫使那僵硬罢工的心肺再次运转起来。而在内府积涨的水也因着不止不休的动作,一点点地被从口中吐了出来。

“咳咳咳——”宁月转头咳出走后一滩水后,彻底醒了。

又救活了。

宁月模模糊糊地打量起四周,这条江是往东南方向,这里已不是她认识的路了。

视线回转,她本想问问这个人到底为什么要拼了命地救她。

可眼前哪有什么人呢,只有一具毒发到不省人事,已是半个死尸的躯体罢了。

“……”

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的宁月在自己怀中摸了摸,还好还好,尚有一套针筒在。

依序,宁月开始在廿七几处大穴上扎针,此刻的廿七唇色青紫,躺在那里声息弱到几乎没有,一点也看不出那副强硬的神色。甚至连他脸上玄铁面具的系绳都松了些,面具有些歪斜地,露出一半边眉毛和带着微微胡茬的下颚来。

毒已暂时压住。宁月凝视着面具下若隐若现的眉眼,耳边晃过叶怀音的声音。

【不对劲!你这镖师可有查过底细?我从未见明远镖局的镖师脸戴面具的】

廿七有意隐瞒,她知道。

但她并不在乎。

可舍命搭救她太不寻常。

这世间能做到如此地步的,所求都甚大。

宁月想不通,她的指尖随着探究的意愿慢慢触碰到玄铁面具的边缘。

只要轻轻一推,她或许能弄明白一点。

可她真的要这样做么?

眼前之人第一次出现便神秘,可细数而来,他从来都只做了一件事。

——护她。

仅仅这二字,将冰冷的指尖烫地一缩,她再一次站起身打量着方圆十里都没有人烟的荒林,咬了咬牙。

罢了,谁叫她最不爱欠人情了。

将人放在原地,宁月拖着廿七身边的剑去周边先后斩了根够粗够长的枯藤,又找了些树枝。再将草蔓搓成细绳,简单把树枝捆出一个能载人的长方形架子模样,最后用枯藤的一端缠在架子上,一端绕过她自己的肩腰处。

如此一个能拖人走的架子,在宁月搓破了六七根指头后勉强做好了。

但宁月知道这才刚刚开始,她必须尽快走出这片荒林,才能找到药材救命。

这一走就是一天一夜,宁月不敢拖着人离开水流。

荒林里能吃的东西太少了,就连常见的药草也在这里显得稀有,只有不知为何活得茂密的蛇虫鼠蚁。

宁月知道,没有别的法子。

她不清楚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这里越走瘴气也越重,她肩腰与身子接触的地方都有各种程度的磨损,血肉就这么裸露着,来不及愈合又开始新的摩擦,已经有了发炎之象。再找不到药,他们二人恐怕一同都要死在这儿。

她用剑将自己手指割开,待鲜血滴落在地上的枯枝残叶中,又双唇微抿,干裂的唇瓣发出滞涩的哨音,不算熟练。

但渐渐地,哨音越吹越独成曲调,渐渐地,先前埋伏在阴暗处的毒虫毒蛇都随着哨音缓缓向吹奏之人聚拢,它们不由自主地去尝那几滴对他们诱惑极大的血液,本鼓动着的捕食之意却在此后渐渐平息。

并以白衣女子为中心,围成一圈叫外人看着都胆战心寒的圆。

一路走来这些蛇蚁不曾伤人已是奇特,如今更是在哨音中向女子臣服。

宁月挑出一些,将其中一只毒蝎放在廿七肩胛的伤口之上,锋利的尾刺随着女子哨音直直扎入伤口,陷入昏迷许久的男子似乎察觉到什么,指尖轻颤却最终敌不过两种剧毒在体内打架,猛地吐出一口黑血后,再次失去意识。

还得是阿娘留下的蛊术。

宁月见状松了口气,又忍着痛意,驱着几只蚂蚁在自己的伤口上啮噬去。

但也只能暂保两人不因毒素和伤口而亡,至少先找到一户人家也好。

又勉强走了一段路,宁月发现自己所驱使的毒物不愿再跟来。

体力早已不支,仅凭意志行进的宁月遥遥抬头。

入夜下,一处明晃晃的金光从眼前划过,随即视线开始模糊。

“咦——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在外头?”

她的耳边似听到一句人声。

还有火光掠过的热度,是活人。

想着,宁月轰然坠入无边的黑暗。

再度醒来,是耳边响起鸡鸣,也是身上的痛楚开始叫嚣。

宁月坐起身,发现自己似是躺在一户农舍之中,黄土夯壁,茅草做顶。简陋的房里除了她所躺的土榻,跛脚的老木桌,就是一些已经落了灰的农具,看得出这屋子也是久未有人住了,临时收拾出来的。

噢,还有躺在她身边的廿七。

宁月探了探廿七的脉搏,幸好他内力深厚,没有药物缓解两厢毒性,靠硬熬也算是过了最难的一关。

只需要些药将亏空补上就行。

放下廿七手腕的宁月才注意到,她的脚几乎也和廿七的抵到一块去了。

“……”宁月极快速地下榻,动作略大,不免牵扯到身上的伤口。

瞥了眼昏迷着的廿七,宁月将衣襟松了松,褪到肩下,侧目看去。

被藤蔓勒出的红痕虽然不再肿痛,但靠她自己的恢复力,恐会留疤。

却是此时,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被推开。

露出一个中年男人的头来。

他一进房就看到白衣女子衣衫半退,虽然这肩背已经伤得不能入眼,但是也能猜想到这底子定然是好的。男子心中一喜,待宁月受惊地重新裹上衣服,他才赔礼道。

“抱歉姑娘,是老夫冒犯了。”

宁月直到听到门重新关上才转过身。理好衣服后,眉轻轻蹙起,看了眼土榻上的廿七,她让自己心静了静,把藏起一根银针在指尖后,才重新打开了门。

“多谢大叔救命之恩,不知如何称呼,此地又是何处啊?”

两人坐在屋中跛脚桌的两侧,宁月受伤故而感觉自己气虚,可眼前的中年男人分明身形也算壮实,可观面色,眼下带青,颈颊多汗,比她还多了几分虚浮之象。不过他冲宁月温和一笑,看着完全是村民的朴实。

“你便叫我一声孟叔,此地是孟家寨。两位昏迷已有两日了,我有些好奇两位是如何跑到寨子外的荒林来?荒林瘴气丛生,毒虫毒蛇更是数不胜数,鲜有生人能从这儿跑进寨子。”

“噢,我们二人……”宁月顿了顿,“实不相瞒,是私奔出来的,一时不慎跌入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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