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他在你心中,就重要到这个份上?

谢临珩用汤匙舀了一勺汤药,刚碰到她唇瓣,她就扭头躲过。

“不喝……”

许是烧得太厉害了,这是自宫变后,虞听晚第一次这么任性。

她现在所有的意识,她脑海中所有的画面,都是宫变之前的。

她的父皇没死,她的母后没有被囚禁,她也没有失去自由,她从出生就拥有的那一切,都还在。

她依旧是那个,被父皇母后宠在手心里、最尊贵的东陵嫡公主。

现在高热烧得难受,她习惯性地想让母后来哄,想靠撒娇躲过去那些苦得让人心脏都揪起来的苦药汁。

可谢临珩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她脑海中,翻来覆去,全是从前绕在父母膝下的生活。

宋今砚昨日刚被发落,她今日就一病不起,他以为,她是在为宋今砚伤心,是因为宋今砚远离皇城难过得一病不起。

谢临珩沉沉注视她。

在她连续多次抗拒喝药之后,他唇角抿得更直。

“虞听晚,他一走,你连药都不肯喝,是吗?”

“他在你心中,就重要到这个份上?”

虞听晚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她嗓子很疼,睫毛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却不管怎么努力,都睁不开。

就在她要放弃时,有人强硬地捏住了她下颌,迫使她松开齿关。

紧接着,唇瓣被什么东西压住。

不等她反应过来,又涩又苦的汤药被强势渡到口中。

她吞咽不及,药汁滑到喉咙,险些被呛住。

关键时候,她被人抱了起来,汤药顺利入腹。

第二口汤药,以同样的方式入口时,她有了防备,咬着牙不肯咽。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到一句:

“小公主,生个病脾气都见长?”

“自己不肯喝药也就罢了,喂都喂不进去?”

虞听晚想反驳,却发不出声。

谢临珩一手端着药,一手将她揽在怀里,在她艰难咽下口中的药汁后,再度将药碗放在自己唇边,接着低头再次吻上她的唇。

如此往复,直到一碗药全部喂完。

他将药碗放在一旁,却没有放不开她。

依旧将她抱在怀里,冷白如玉的手指穿过她绸缎般的发丝,轻扣在她脑后。

薄唇轻吻着女子唇角,动作中带着安抚。

直到她眉头的褶皱慢慢散开。

服下药后,没过多久,药效发作,虞听晚沉沉睡去。

谢临珩坐在床边,看着她睡。

殿外的天色一点点黯淡下去。

谢临珩始终保持着最初的姿势。

薄而锋利的眼皮不知何时垂下,过往这三年的一幕幕,一点点重现。

从宫变城破,东陵皇宫被遍地的鲜血染红,他将惊惧颤栗的她搂进怀里。

到她克服宫变的梦魇后,为了泠妃求到他面前。

再到她一步步同他周璇,暗中谋划赐婚与逃离……

一幕幕,像走马观花,一桢桢在眼前掠过。

直到床榻上的女子唇角动了动,红唇中吐出两个字,将他的思绪扯回。

他回神,看向她,听到她低颤着声音喊:“父皇。”

床榻上的女子像是梦见了一些痛到极致的事情,她眉头折痕一点点加深,执拗般,一遍遍喊——

“父皇。”

“母后。”

虞听晚此刻的思绪是错乱的。

她不敢回想宫变那天的噩梦。

却又被那些血的记忆死死笼罩,怎么都挣脱不出来。

谢临珩将自己指尖捂热,很轻很轻地去抚平她紧皱着的眉心。

渐渐的,她声音中多了哭腔。

不再喊“父皇”。

也不再喊“母后”。

而是喊“母妃”。

一遍又一遍地喊。

眼角的泪,随着她一遍遍的呼唤,一颗接一颗滚落。

谢临珩一遍又一遍帮她擦去眼角的泪痕。

眼底痛色越发浓重。

他安抚着她,语气温柔到了极致。

一次又一次对她承诺。

“晚晚,快些好起来,等你好些了,等你醒了,我带你去见泠妃娘娘。”

戌时末,虞听晚终于退热。

药也能顺利喝下去。

以陈洮为首的几位太医,一直没有离开,全程候在了东宫,以便应对突发情况。

亥时初,谢临珩从寝殿出来。

陈太医迎上去,明显有话要说。

谢临珩驻足一刹,回身往寝殿看了眼,率先去了侧殿,“进来说。”

陈太医跟上去。

待来到侧殿,他才道:

“殿下,微臣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谢临珩立在窗前。

浓墨般的眸,落在窗外夜色中。

“讲。”

陈洮道:“殿下,人在极度排斥与抗拒的环境中,久而久之,无论是再好的身体,都会衰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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