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拾柒 巢阿丹凤衔书命。

萧宜笑的愈发亲切,随手捏起几瓣橙皮团了团,向着我露出了他自信的笑容。

实话实说,他每次一这样就没好事情,尤其是倒霉的那个大部分都是我。

“唉七七……你在地府这么久了,不说法力罢,你的逃命轻功和机巧可是谁也比不上的……”

我抖了抖莫名生出的鸡皮疙瘩,“说罢,坑谁。”

远处金光雪浪纷飞的正兴,清水一般的天直裂绽几道骇黑的斑驳痕迹。芙蓉池的春雷堪堪嘶哑打响,梵声与树音交织成某种奇异声调。

我隐约能望见那角雪白在天际之间,香灰般死气沉沉的半边天下翻飞似皓海。此时他足尖才温柔点过城主府邸连绵的碧顷琉璃瓦,日光偏生的斜了,却是从被刹那佝偻的仙阁高楼中宫碎掉的片片金贵琉璃之中折向那腰身柔软弯过一道罡气的人,映的眸底漆黑,无情。

我好像从未见过谢临歧此种冷酷的姿态。又或者说,他一直都没在我眼前表现过。

那侧的江宴秀眸半阖,捏作取火状,一个倒旋避去被谢临歧扔回来的钢蓝罡气。

萧宜惬意抖袖,脸幻化成谢临歧的模样,再望向身边的苏念烟。

苏念烟手一动,旋即那张娇俏的包子脸就变成了一张与我容颜相似的冷冰冰小兽无辜脸。

一个大雷生去,擦过江宴鬓角。www.oaksh.cn 热血小说网

谢临歧遥遥向此处奔来,打袖子里甩出一道雪光扑向身后的江宴。

然后,萧宜咧个嘴,带着那股风流又猥琐的劲儿拉着苏念烟版的我灵巧跃上内院的瓦。

我在院子里望着这一堆的橘子皮沉思,放空微笑,还是决定将它们通通带走。

我悟了,我真的悟鸟。

江宴都被谢临歧引出来了,后边还有个萧宜与苏念烟,这种时候不去摸江宴的窝捣乱,那我这么多年的毒打岂不是白挨了?

五道印,江宴在时肯定不好对付,那她不在了,我就能为所欲为了啊。

想到此处我掐去一块儿橙皮换了张无辜少女面容,趁着那头江宴与他们三个打的正酣时溜出去。

不知道位置,没关系。

那个琉璃心我昨夜研究了一点点,发现它可以轻微的探知一点关于某个人的一部分事情。比如萧宜就是他喝醉了喜欢拉着人唱亲切情歌,虽然我并没有听过,但是并不妨碍这个老魔头当我的第一个试验魔头。

周芙姿的府邸很大,大到了近乎可怕的地步。

出去的这一路我隐隐约约能感觉到流转在暗地里的无名佛光,带些压迫。但大概是身上有周芙姿的印,只是能感觉到脊背有点痒,有一点佛浪随着清风卷入鬓角,除此之外一切安好。

我无意识的摩挲掌中橙子皮,在考虑,这玩意儿到底应该怎么炸好呢?

远处隐约剑啸冰雹鞭吟乱砸,我去的小路上不时能看见碎石飞卷。原本这间院子是在最西南的角儿,最偏僻阴凉的一个地方。

但我如今要从那个院子走到窥得的江宴的那间华美庭院,属实费力。从小径越过,穿过葳蕤花草与庭墙之间的月门,还要再去这个院子的最后边儿,绕过个大庭院,那座寂寞萧墙的池旁门走。

这一路上有些许纳凉的佛女,但大多都是神色倦怠,大抵是因为这个部分并没有多少客人。

有位荷绿裙的佛女忽而横在我要去的路上,盈盈挽起树下的姑娘。

因我身上不知道哪道印的庇佑,现如今是隐形。

“你知不知道?我听说,兰庭里的那位姑娘,惨的很呢!”

我原本乱晃的脑袋立马收竖耳朵,慢吞吞降低步子,走的龟速,还有点希望。

兰庭可是江宴那个院儿,我可想知道我亲阿姊的亲爱小故事了。

“是吗?”

那佛女干脆屈膝虔诚而坐,不顾礼仪,神神秘秘的道:“听说啊……她有个妹妹,犯了错被天庭降罪,是这位善人求的情,希望只是能将那人打入地冥。不过我听说,那人在地冥呆了快一千年!罪孽深重,当年还险些捅杀善人与她心爱之人。”

言罢,她两颐驼起两朵晕晕醉醉的粉莲,“那位善人神仙的爱慕之人……当真生的很好看……也是对那人深恶痛绝呢。”

我幽幽的吐出一口气,只觉得这天这树,长的无比的缺德无比的不符合我的审美。

什么险些捅杀,江宴当年设计我的事情你怎么不说啊?

噢我这记性,江宴吞噬金仙血肉都能被饶恕,更何况安插一个罪名给置身事外只知道与谢临歧谈爱的我呢?

我漠然穿行,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在那人脚底下放了块儿橘子皮。

因为她向后骂我骂的愈发难听了,况且我这么小心眼儿。

炸吧炸吧,我就喜欢看烟花。

路过快要折向兰庭的一处幽径时,我忽而瞥到墙根生出一丛琉璃妖娆的牡丹。那牡丹周遭还有迤逦水纹挪动,以一种不被察觉的速度缓慢越过高耸华美的墙,向内曲折。

我眯了眯眼睛,近乎怀念怅然地将掌贴向那独立于其他的庭院之前。

……瑶姬的水波,真是让人心情复杂。

果然,庭院与外界相连的地方有法阵。那薄薄的一层水膜还泛映着日华的荧光,温柔的裂开金贵的石阶,直入地内,上不封天。

我望不见里边的情形,但是能隐约感觉到有几位身份高贵的神仙在其中,还有多名的暗仙,就在风移花影间巍巍淡淡缦立,护着什么。

我突然很嫉妒,很嫉妒。

瑶姬大概在我上辈子死前就陨落到巫山,魂成瑶草。

明明都是她的女儿。

我却只有在幻境之中才能可怜的看见一点儿关于她的形象,腰间缠河,掌御人间四海之下的八十六条浊河清流,那明丽到几近让几朝帝王倾语的芙蓉面华始终冰冷不愿让我看见。

她的院子之中,荡漾着瑶姬支下的**河流水气,令朱红萧墙褪去血红。

琉璃瓦颠覆坠落的清脆声响,与远处剑折入冰雪的废音合为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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