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他们又怎么会相信呢。”霍刚回味着王翰心的这句话，其中夹杂着多少辛酸与无奈，估计他家人问他实际情况他只能硬着头皮敷衍过去了，他们不信也没有办法。也许他妈最需要的并不是医药费，而是儿子在她身边。
“春节都不让你回去呀，也太过分了吧。”“她肯定是不会跟我回重庆的，她是有头有脸的人，我要是回去了，留她一个人在这边过年她在亲戚面前多没面子。”这倒也是，养一个男人还要扫自己面子，那怎么成，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你们从绍兴过来的？”“嗯，她的公司从绍兴迁到上海了。”“你没帮她打理生意？”“唉，都怪我没本事，除了会点体育其它什么都不会了。她曾经也让我帮她打理生意，我试了一下，老是出错，被她骂成是笨猪，我发现自己根本不是那块料，她也不敢再让我碰她的生意了。”“那……你现在没工作？”“嗯，在当家庭妇男。”王翰心挖苦自己道。“怎么不去找个工作呢？有点事做也好呀，这样闲着多没意思。”“上班能挣几个钱？我又没什么本事，找不到好的工作。挣那点钱跟她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
王翰心这个人并非一无是处，至少是个体育健将吧，霍刚觉得他可以去当网球教练，也许他还有更在行的项目，只是他对自己已经失去了信心，找不到出路。虽然上班挣不了多少钱，但总比在家百无聊赖，任老婆使唤强吧，这些话霍刚想说但没有出口。一个不甘当窝囊丈夫的男人，却又无力扭转局面，其内心的痛苦是可想而知的。
据研究表明，男人的收入是女人的两倍，这样的家庭总体来说是最稳定的。男人要是在家中没有经济地位，绝对是件可悲的事。王翰心就上演了这样一出悲剧，不知道他会为了母亲而让这出悲剧继续下去，还是为了自己让煎熬尽快终结。
王翰心道：“当初我应征时，对女方的情况没有考虑太多，我确实也没有资格考虑太多。我想就算不理想凑合一下也就是了，但我没想到遇到的女人竟是这样。她从小娇生惯养，十八岁就跟着父母做生意，二十六岁就独当一面了；我承认，她是很能干，但她自我意识太强了，脾气暴得很，动不动就骂人。”王翰心也够倒霉的，事事不顺，霍刚暗叹。
“在这个家，什么都是她说了算，我根本没有发言权，一切都要看她脸色。她完全把我当个下人看待，她对她的狗都比对我好得多。不只是我，当初跟我一起应征到绍兴来的两个人，我还有联系，他们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堂堂男子汉，在老婆面前连条狗都不如，真是悲哀！没办法，谁让老婆有钱呢。这就是靠老婆所付出的代价，有得必有失。
“今年春节，我说几年没回家了，想回去看看，家里打电话来说我妈很不舒服，在床上躺了几天了。你知道她怎么说？她说：‘回什么家？这里不是家呀？我跟你说清楚，你可以走，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你妈不舒服，不就是要钱嘛，这，拿去。’她甩给我一叠钱，还说：‘她不舒服，我还不舒服呢。’”这女人也太不近人情了，霍刚有些愤怒。
“当时我真的很想把这叠钱扔在地上……”对啊，霍刚也感到是可忍，孰不可忍。王翰心一阵激动，他顿了顿道：“我说我妈不舒服并不是找她要钱，主要是想找个借口回去。其实我妈当时才住了一次院，吐了很多血，花了不少钱，因为钱要花完了，她还没完全好就出院了。这几年我妈的病花的钱越来越多，家里面很困难，但这些事我从来不会讲给她听。”可以理解，王翰心已经达到了他自尊的底线，要他去给他老婆讲他家的困境，乞求她老婆大发善心，施舍点医药费，他实在做不出。
“但想到家里确实很需要钱，我……”当然钱没能扔在地上。“那天晚上，姐姐又问我春节能不能回去，我说回不去了，明天给家里汇些钱。接完电话，我跑到马路上，在路边哭了…… 我好多年没哭过了，连我爸死了我都没哭过……”王翰心哽咽了。
霍刚感同身受，眼眶也有些湿润了。多么悲凉的故事！
一个男人活到这种地步也够可怜的。造成这样的局面，有客观的原因，有主观的原因，也不是哪一个人的错。霍刚觉得，从与他的一番交谈看来，王翰心是个本分人，虽然他挣不到钱，靠老婆接济家里，他老婆地位高可以理解，但他老婆确实太过分了。而且看来这几年王翰心并没得到多少钱。
“那你还打不打算离婚呢？”王翰心无奈道：“要离早就离了，又何必等到今天。我反正都是这样子了，只有破罐子破摔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生活的氛围跟地狱也差不多了，霍刚心想。“可能哪天我妈不行了，也就是我离婚的时候了。”霍刚估计王翰心这么自尊的人提出离婚时可能连老婆的一分财产都不会要，他需要的只是一种解脱。
“我真的活得太压抑了，只有打网球的时候才稍微能找到点上体校时那种无忧无虑的感觉，也只有打网球的时候她对我稍微好点。”霍刚想那王翰心肯定打球很积极了，因此才练到现在的水平。王翰心对生活的标准已经降低到这种地步了，打网球已经是他的唯一享受。
对霍刚尽吐心事后，王翰心看来舒坦了许多，长久的压抑终于得到了一次释放，虽然只是与一个刚认识的人的一次交谈，虽然这次交谈并不能改变什么。霍刚也长长吐了一口气。
霍刚还是鼓励他道：“你是搞体育的，就在这方面找个工作，发挥一下自己所长嘛，挣得了多少钱是其次，至少精神上不会这么空虚。”王翰心道：“谢谢，我会考虑。”“再来一局？”“来吧。”
霍刚与王翰心最后又打了一局，霍刚拼尽全力，得了三分。
霍刚晚上回想着王翰心的事，无限感慨，要他像王翰心那样行尸走肉地活着，他宁愿死了算了。人，一定要靠自己，尤其是男人，不能活在女人的淫威下；反过来说，女人往往想靠男人，但又有多少男人真的可靠呢？
总的来说，霍刚还是比较同情王翰心。一个念头浮上霍刚心中，妈的，不用找其他目标了，他老婆这么可恶，就把她绑了算了，为王翰心，也为我们男同胞出一口鸟气！王翰心也不用再在地狱里煎熬了，我来解放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