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玲把巧克力看了看，抓在手掌里。她从不跟李玉民开这种带色的玩笑，今天算是破例了。但是作为新上任的副主任，她又觉得有必要表个态，便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把话题岔开了，说：“你放心，李主任，在我分内的工作上，我一定当好你的副手!”
李玉民压低了嗓门儿说：“这我相信。说实话，如果这次县上不提拔你，我也会向组织提出建议的。只是县委先走了一步，把你盯上了。所以，对于你的提拔，我最高兴。因为符合我的个人意愿。”
李玉民的话说得言真意切，他确实是看重林玉玲的个人能力的，但是否确有提拔她的想法，那是另一回事。李玉民刚说毕，就接到公安局长吴天志的电话。吴局长在电话里有气无力地说，“他感到县里的某些势头不对，军武好像大开杀戒了!退下一批，提拔一批，整个儿都在批量生产，是不是下回就轮到我了?”李玉民捂着电话笑笑，然后向桌子对面的林玉玲挥挥手，示意她离开，他要说事。林玉玲起身走了，顺便把门也关上了。
李玉民对吴天志说，“刚才林玉玲在这里，不方便说话。我说你真是弄闲心，你是市公安局管的干部嘛，没那么严重的。”吴局长说，“我总有点感觉不对劲。你有时间吗?今天中午我们见个面吧。”李玉民说：“堂堂公安局长，你小子真的如坐针毡了?没出息!”
李玉民感觉到了来自吴天志心里的巨大恐慌。尽管他手头确实有事，但他还是应邀跟吴天志见一面。吴天志把见面地点放在一个小酒店里，酒店的老板是个可爱的小女人，跟吴天志关系不错。李玉民进去的时候，吴天志正和女老板在包房里密谈什么，见李玉民去了，女人就一脸亲热的微笑，然后连忙起身走了。李玉民冲吴天志直乐：你二奶?吴天志说，二奶多难听!是朋友。李玉民明白了，就不再问了。之后，服务生端来一桌酒菜，两人就边吃边聊。李玉民问他法院的杀人案怎么样了，吴天志说有眉目了，快了，也许过几天就能见分晓。李玉民半开玩笑地说，怪不得你于心不安啊，你也不想想，军武限定你一个月破案，都过了几个一个月了，还只有眉目，真是的!吴天志说，只有不懂公安的人才说这样的话!案子那东西特殊，不是谁想破就能破的，也不是发了案就能破案的。我们的技术装备，我们的财政投入，都是问题。本来有重大线索，但是要外调，要路费，财政拨款又很小，就只好放弃一些可能有用的线索。关键是，那个案子刚刚有了眉目，这几天又出来个农民跳楼的事情，军武对我很有意见……
李玉民端起来一杯酒，吱地喝了下去，说，“这说明你现在已经很被动了。你知道军武调整部门班子的意图吗?他就是要建立一个强有力的政府构架，而核心的问题就是政府职能部门的班子完善。像你们那儿三天两头出事，或者是出了案子不能马上解决。他当然要责怪你工作不力。所以他才敢用非常规的办法任免一批领导。这是一个很担政治风险的一个重大举措。他敢这样做，他就有足够的准备。你千万别以为他脑子发热。”
吴天志在电话里说得慌慌张张的，可眼下一下子腰板硬了，似乎突然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吴天志大声大腔地说：“我在市局，影响不错，人际关系也不错。局长，政委，副局长，我们关系都很好。我的工作也踏踏实实地干着，他军武能对我有什么办法?”吴天志说到这里，得意地笑笑，说：“现在有问题的不是我，而是他军武!你想想，这次任免各局的干部，没经过任何谈话，新任的也没经过公示。这一切都是违反组织原则的。军武是市委组织部的处长，他懂得这些，却明知故犯。更重要的问题是，提拔了林玉玲这个女秘书，谁不知道是他情人?”
一听说林玉玲是军县长的情人，李玉民心里就一阵紧缩，也不希望这类说法从他身边传开。林玉玲是不是军武的情人，他们私人关系到底如何，李玉民觉得也是个问号。但如果传播成一种谣言，他作为办公室主任，是离县长最近的人，很容易让局外人认为他是知情者，甚至认为是他传开的。这对他就很不利了。领导身边的人，明哲保身是最起码的要求。李玉民对吴天志说：“你不要说得这样肯定。军武不是这样的人，林玉玲也不是这样的人。钥阳县可以搞的女人天下多的是，军武也用不着搞自己的秘书呀!只要你不是亲眼看到，你就没有发言权。”
吴天志说：“妈的，军武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居然帮他说话!”
李玉民平和地笑了笑，说：“兄弟，这可不是给不给我好处的问题，也不是帮他说话的问题，而是要讲实事求是。我没看见，我就不能说。”
吴天志又跟李玉民连续对饮了两杯，然后悄悄地对李玉民说：“我要来个先发制人!这几天我就到市公安局走一趟，找局长谈谈工作调动的问题。在军武对我下手之前，我提前另寻出路。他刀还没砍下去，我人就逃走了!”
“高招!”李玉民给他伸出一个大拇指。“你做了半辈子公安，才学会了给自己找生路!”
就在当天晚上，吴天志急急火火地赶到了市公安局局长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