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少爷。”
丫鬟们雀儿般的清铃声响起,薛云义笑着给她们回了句辛苦。
旁边警戒的县卫军依旧站定,铁血的面容下担负着县令府安危的重任。
望着站在少爷旁边四处打量的水儿,丫鬟们都笑嘻嘻打招呼;水儿清楚这院子的结构,所以带着薛云义很是熟门熟路。
这院内如今的警戒程度可谓超前,两个百人队全天换班执勤;为了那些女人们的安全,也为了县令府内秩序。
薛云义喊住在前带路的水儿,“先不急去看她们,去看看那个被烫伤的那个姐姐先。”
“噢噢”
旁边四个少年也是一脸好奇,倒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大家门阀中的丫鬟成群景象。
丫鬟所住院落是比较大的,而且每间房子里都会住很多人,不像水儿一样一个人住一间屋子;安置被救女子们的地方在院落的西北角,而薛家自己丫鬟们住在南边,离院门口要近一些。
薛云义跟着水儿一路东拐西拐。
很快就到了一处房间外。
水儿敲了敲门,率先进去,很是自然道,“里面有人吗?”
里面是分两边大床的,左边床小一些,铺了三个铺盖;右边大床五个铺盖,一间房子便可以睡八个人。
在左边空出来的地方,是他们用来放自己用品以及衣物的地方。
屋子内右边的床上,正坐着一个丫鬟在偷偷用左手抹眼泪,她的右手甚至胳膊大面积缠着绷带,左手也有些许绷带。
可能是没有想到这般时候会有人进来,丫鬟一时间来不及收拾自己面容。
看清来人后,她立刻起身下床行礼,“见过水儿姑姑。”
在县令府,身份最高的丫鬟只有三个,媛儿火儿水儿;小丫鬟们不管年龄大小见到都必须称呼姑姑,这是身份地位。
水儿平常很调皮,和谁都会有说有笑的;这次居然对她没有笑,反而很是紧张的道,“快把衣服穿好,少爷要进来了。”
“啊?”
县令府只有一位少爷,是谁根本不用多想。
缠着绷带的丫鬟立刻比水儿还紧张的上床穿自己外套,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收拾自己仪容仪表。
仅仅片刻,水儿就点点头,小走出去对薛云义道,“少爷,可以进去了。”
其实薛云义完全可以不用这般麻烦,在这个世界,自家丫鬟哪怕被主子看了不该看的也没事;甚至像史凯三,在自家院子,只要不是家眷院落,丫鬟们的院子他随便进的。
小丫鬟们若是有幸被主子宠幸,也会很开心自己地位有机会往上挪挪。
不过薛云义还是稍微避嫌了一点。
显然身为少爷贴身侍女,少爷内定女人的水儿也很乐意看到少爷洁身自好,每次做这种事都认真无比;谁敢魅骚勾引少爷,我水儿可不是吃素的!
薛云义好笑的摸摸她的头,然后踏步进去里边。
缠着绷带的丫鬟赶紧行礼道,“见过少爷。”
薛云义笑着道,“没事,你快起来吧,我怎么称呼你?”
丫鬟急忙回,“奴婢妍儿。”
“哦,”薛云义手虚抬道,“不用这么说话,站着说话就行。”
妍儿说话间总是膝盖半蹲,尽量保持礼仪;若是别人薛云义也不会在意,可她身上还有烫伤,才特意让她不必太拘谨。
“奴婢不敢。”
薛云义给水儿一个眼色,水儿很是配合道,“少爷说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不必多推辞。”
“是。”
薛云义环顾没有座位,直接坐在床边,抬手示意四小鬼随意找地方;四个少年却更是不在乎,就一个个找墙靠着。
不多管他们,薛云义问道,“你这烫伤听说是新来那些女人不小心弄的?”
丫鬟犹豫了一下,“回少爷,是。”
薛云义追问道,“可听说事情没这么简单,媛儿姐询问的时候,你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妥?”
妍儿这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薛云义温和道,“没关系,说实话就好;其实我听到这事就奇怪,你们做丫鬟的至少都是被统一培训的,不可能出现这种低级意外,更别说烫水,你们端的时候都会特意离人远些的。”
看少爷似乎真的在询问,妍儿才犹犹豫豫道,“回少爷,其实我也纳闷呢。”
“哦?你说。”
妍儿偷看了眼水儿,发现看不到对方什么神色。
只好继续道,“其实倒不是我不小心,而是新来院里的那位姐姐不小心;我当时冲了一壶新茶水端放在桌子上,那位姐姐就来喝水,可就好巧不巧,我想转身时撞上了那位姐姐。”
“然后我就摔倒了,而那位姐姐顺势摔倒将桌布拉下来,热水壶就朝我脸而来;我赶紧用右胳膊做挡,可水壶实在太烫了,热水还出来不少,我右手整个胳膊就被烫伤了。”
薛云义指了指道,“那你左手为何也有绷带?”
妍儿眼睛稍微有些红,声音都有些委屈,“那位姐姐还是不小心胳膊肘按在我左手上,我左手要撑住我身子,被她压着在地上一刮,直接手上皮都没了,血就出来了。”
旁边归两都听愣了,还能这样?
这得多委屈多憋屈多倒霉才能遇见的事情啊!
“还记得那天在哪里摔得吗?”薛云义问道。
“能。”
点点头,薛云义率先起身,“走吧,过去看看;你这伤要不要紧,会留疤吧?”
妍儿道,“左手还好,医生上了药说可以康复,擦破的皮可以长出来;可右胳膊是被烫伤了,估计会留下疤。”说完,有些认命又有些不甘心委屈道,“不过没事的,没烫到脸才是最好的。”
薛云义苦笑不得看着这姑娘,“可是很疼吧?”
“回少爷,还好。”
小脸的哭丧以及眼神的委屈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想法,薛云义看了眼,没有说什么。
院子南到院北很近,所以还是很快的。
刚到院北,薛云义就见到熟人。
“慕疏姐,柳菲,你们都在啊?”薛云义老远就认出两位在嘀嘀咕咕的佳人。
两人因为身份关系,一个和薛家夫人说的上话,一个和水儿说的上话;所以相比其他人的被看押不能出院,两人是比较自由的。
“见过公子。”
薛云义看不出神色,皮笑肉不笑的,两个姑娘正好奇这位怎么回事,认识这位以后可就一直挺好脾气的,怎么今天...?
兀的,慕疏看到跟在水儿旁边的妍儿。
绷带的白色和丫鬟服饰形成鲜明对比,哪怕跟在薛云义旁边,依旧有些‘亮眼’。
薛云义偏头对着妍儿道,“带路。”
妍儿有些紧张,来府上这么久了;除去老爷外,小姐少爷都没有发过脾气,今天薛云义这般神情居然让她有些战战兢兢,不让她比在老爷面前恐惧少。
对于自己烫伤的地方,妍儿自然映像深刻。
看到薛云义今天不但不笑,居然都不怎么想理自己两人,王柳菲和慕疏讪讪然跟上。
见过归罔归两的慕疏特意请四小鬼走在前边,拉着王柳菲跟在最后。
几人走在屋檐下,引来阵阵回头。
其中一长得和王柳菲较像的少女给王柳菲疑问的眼神,王柳菲轻轻摇头,示意让她别多管,回来再说。
少女正是王柳菲姐姐。
院内四处都有县卫军站着,几乎走几步就能看到一个持枪军士,这些女人目前需要集中管理;邵宥年亲自部署每一处暗哨岗哨,确保县令府的人员安全。
妍儿走在最前,水儿跟在旁边。
到了房门口,水儿先一步推开房门进入,屋内布置和丫鬟们住的地方一样,左边三张铺盖右边五张铺盖。
正对门的地方有个小木桌,还有几个小木凳。
里面八个正在闲聊的女人似乎被有人突然推门而入吓到,一个个原本还穿的肚兜在相互取笑,立刻穿好衣服。
进门的水儿皱皱眉,总感觉里面一股怪味,有些..臭。
“水儿姑娘。”被救回来的姑娘们显然认识水儿,八个人齐声行礼。
水儿点点头,没有丝毫傲气,“各位姐姐穿好衣服,少爷要进来。”
“啊?”
能被水儿称呼少爷,是谁不用多想。
看到外边好像真有一群人在,八位女子立刻穿整一下,基本廉耻还是知道的。
薛云义踏步而入,也稍稍皱眉,味道是不太好。
而本在行礼的几人,待看到薛云义后边跟着的是妍儿时,面色皆是都阴了一下。
阔步的薛云义淡淡微笑了一下后,就直接走到桌旁拉了个木凳坐下,“打扰各位姐姐,还望勿怪。”
“公子说笑了。”
客气了一句,薛云义竟然直接道,“你们屋里什么味道?”
八人愣了愣,没有什么味道啊?
皱眉的薛云义看到窗户是虚开一半的,但依旧有些臭;四小鬼显然也受不了这味道,水儿很有眼色的赶紧去开窗,门口张望得到慕疏和王柳菲打开门,对这味道亦是皱眉反感。
八人还正奇怪,自己明明没有什么味道的啊。
却曾想,归罔直接动了动鼻子,开始在屋内找了起来;水儿刚刚打开窗子,他便找到了臭味的源头。
在左边的公共服饰区里,归罔提出来数件脏兮兮的衣服。
上边居然,还有谁吐痰的痕迹!
薛云义皱眉道,“这应该是你们原本的衣服,你们不扔吗?县令府有给你们衣服的啊。”
八个女人面面相觑,赶紧尴尬解释道,“我们想记住原先的屈辱,好以后奋发图强过更好的生活,所以留着希望时刻警醒。”
“可你们也不能留在屋内啊,至少洗洗吧?还有那上边被脚踩得到痕迹和吐痰痕渍都是新的,这怎么解释?”
静默片刻,没有人回答。
轻微有些冷笑,薛云义挥挥手,“待会记得洗,一群女人,以前活得脏兮兮是不得已,现在如果还活得脏兮兮的,是恶心。”
几女有些战战兢兢的点头,发誓一定洗。
“说正事吧。”薛云义左腿挂在右大腿上,指了指妍儿。“那天她被烫伤怎么回事?”
一个女人急忙出来解释道,“公子,那天是我想过去喝口水,结果这位转身时刚好和我撞到;所以我们两都倒地,我情急之下一时间扯到桌布,所以烫伤了她。”
“哦~”
薛云义轻哦了一下,突然道,“那情景再现一下吧,你们两把那天的情况再演一遍。”
“重演一遍?”
女子愣了愣,不知道该怎么做。
“没错,”薛云义很直白的说道,“县令府的丫鬟都是接受过培训的,我不信她这么不小心冲撞到你;其次,屋子这么大,你去哪不好,偏偏在她旁边?刚好被她冲撞?”
“啪!”
听到少爷的手重重拍桌子,水儿都吓了一跳。
还真是第一次见少爷发脾气。
不过,少爷生气的样子,好像比不生气要帅一点点嘞。
薛云义帅不帅其他人不清楚,至少他的声音清楚的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中。
“你莫非以为县令府的所有人是傻子?她身上被烫伤那么多地方,差点就要被毁容,而你却毫发无伤?这种话说出去,你信吗?我县令府的人是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