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急转直下形势危

垂拱殿内,气氛压抑,所有的文武大臣垂手而立,静静地听着前方庞枢密的禀报。

“根据燕山卫打探到的最新消息,这次草原人几乎是倾巢而出,”庞枢密沉着脸,语气严肃,“粗略估计,此次入侵的大军超过十五万人,分三路侵犯边境。”

“右路军由室韦大汗铁托率领,不低于六万人,从延安府攻击,已下庆州,渭州两州七县,己逼近凤翔府。”

“左路军由大头领哲别率领,不低于四万人,己逼近河间府,牵制了河间府,真定府两路大军,暂时还没有新的消息传来。”

“中路由大汗巴舍尔亲自率领,不低于五万人,已逼近太原府,正和宁国公的大军对峙,具体情况不明,这就是现在的最新状况。”

袁城的心脏不由得停了一下,这和商量的情况不符啊,哪里是劫掠的架势,分明是举国来犯,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草原人蛰伏了多年,来势汹汹啊,”皇上看了袁城一眼,冷笑道,“说说吧,你们都有什么对策?”

“皇上,臣认为此事蹊跷,还需打听清楚,草原人为何大举来犯,”作为首相,张相责无旁贷率先开口,“这些年来,两边和平相处,连较大的摩擦也没有,怎么会突然叩边,到底是什么原因。”

“张相此言差矣,”王相挺身而出,反驳道,“不管是什么原因,草原人已经开战,现在考虑的是怎么迎敌,而不是怎么耽误时间,弄清因何而起,岂不是本末倒置。”

“皇上,臣认为,宁国公,赵侯爷的兵马,防守有余,进攻不足,需进一步加强他们手中的力量,以便能抓住机会,一举击溃草原人,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草原人兵马众多,来势汹汹,边境的力量太过分散,臣认为需择一大将,统合各路兵马,才能加以抗衡,不至于被人各个击破。”

“另外,朝廷还要派人问责于他们,为何破坏边境和平,是否有什么误会的地方,最好能协商解决,让他们收兵退回草原。”

“王相,现在人家都已经大举进攻,怎会因为责难,就此乖乖退回草原,”庞枢密向前一步厉声道,“皇上,臣认为应该派兵,予以他们迎头痛击,才是最该做的事情。”

“庞枢密,我当然知道草原人不会就此退兵,”王相迎着对方的目光,坦然道,“这不过是向天下人表明,是他们悍然入侵,破坏了双方的盟约,我们是被迫迎敌,借此激起天下人的愤怒,占领道德制高点。”

“王相言之有理,”皇上转头看向礼部新任尚书蒋明海,“着礼部派人去对方大营,面见巴舍尔,问问他为何破坏盟约,无故犯朕边境。”

“臣遵旨,下去后马上安排人启程。”蒋明海连忙答应。

“至于调派兵马,”皇上沉吟了一下,看向庞枢密,“你们枢密院是什么意见?”

“皇上,我们枢密院的意见是,维持现状不变,”不顾众大臣的喧哗,庞枢密坚持道,“至于原因有三个,请各位大人听完再作讨论。”

“第一,因为草原人违反常规,突然袭击,进军速度极快,我朝缺少准备,兵马,粮草等无法短时间内部署到位,贸然调动,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

“第二,现在敌军之所以能下二州七县,只因为我们措手不及,占了出击不意的便宜,可由朝廷下旨做好准备,坚壁清野,逐步抵抗,拖慢他们的步伐,抢不到一点好处。”

“第三,最主要的时间,草原人选择这个时候进犯,我们固然措手不及,对他们也很不利,经过一个冬天的消耗,还能有多少存货?马上到了牛羊繁殖的季节,如有耽搁,今年都会受到影响,只要巴舍尔头脑清醒,不会看不到这一点。”

“按庞枢密的意思,我们就什么都不用做?”兵部淡尚书讥讽道,“等他们抢够了,自然也就退去了。”

“当然不是,我只说不派兵支援边境,没说挨打不还手,”这么明显的陷阱,庞枢密肯定不会钻,事后就是把柄,关键时刻能杀人,故杀气腾腾道,“第一步,王相已经说了,问责草原人,激起天下人的怒火,占领道德制高点。”

“第二步,关停所有互市,不让一粒盐,一寸布流入草原,如有人敢违背,从重从快处理,家人连座。”

“第三步,我朝缺少牧场,马匹极为有限,除了边军外,只能供应几支骑兵部队,无法正面迎战,可没说不能作为机动力量使用,现在草原人几乎倾巢而出,正是天赐良机。”

“臣建议,请皇上下旨,让他们进入草原,许便宜行事,一切后果不予追究,务必造成后方大乱,前方必然崩溃。”

许便宜行事,一切后果不予追究,短短十多个字,听得众人后背发凉,这代表的是烧杀抢掠,血流成河。

“庞枢密慎言,”礼部尚书蒋明海厉声道,“这么做,我们和那些草原人有什么区别,天下人会怎么看朝廷?”

“迂腐之言,”庞枢密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不屑道,“这是战争,不是过家家,哪有什么妇人之仁,草原人哪次叩边不是这么做,怎么不见蒋尚书对他们如此求全责备。”

“你说什么?”蒋明海被庞枢密的话激怒了,涨红着脸怒视着他,“你们庞家也算是书香世家,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庞枢密微微冷笑,根本不做回答,蒋明海更是生气,要不是在朝堂之上,早就扑上去了。

“够了,在君前如此失礼,这是你们做臣子的本分?”张相看不下去了,厉声喝止道,“还不向皇上请罪。”

“不妨事,都是为了朝廷,”皇上大度地宽恕了两人,看向庞枢密,“还有吗?”

“有,第四步,分化,”庞枢密继续说道,“草原人此次分三路进犯,中路就不说了,巴舍尔亲自率领的,都是本部的大头领,巴特尔是他的亲弟弟,巴图是其长子。”

“左路的两位大头领,哲别和博尔特是他的左膀右臂,跟随多年,忠心耿耿,也很难撼动,右路就不同了。”

“铁托是室韦的大汗,一直盘踞在葱岭关外,可不是他自愿的,”庞枢密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百多年前,两部争权,室韦人失败,被赶到关外,据说生活极其困苦,要说他们是一条心,臣可不信。”

“经过这么多年的休养生息,室韦人已经成为草原的第二大部落,仅次于草原人,成为了巴舍尔的心腹大患,就看此次草原人按兵不动,只有铁托率先动手,未尝没有借我们的手,削弱他们的意思。”

“葱岭关离我们,中间可还隔着一个草原,百多年来双方无怨无仇,这次他们双方联手,图的不过是求财,只要许以好处,背后反叛,也不是没可能。”

“庞枢密所言甚是,”皇上点头赞同,转向张相,“你怎么看?”

“臣也认为可行,只是有待斟酌,”张相显然已思索多时,“第一,第二,第四步没什么好说的,可以抓紧去办。”

“第三步,臣认为需慎重,让骑兵进入草原,臣也赞同,不过要委派监军,节制一二,免得杀伤太多,有伤天和,请皇上定夺。”

“至于完全不派兵马支援,臣也认为不妥,地方上的军队太过薄弱,未必能挡住草原人,还是需要增派兵马支援他们,否则损失惨重,不过统合所有力量却不必,臣相信宁国公和赵侯爷自会相互协调。”

“张相是老成谋国之言,”皇上听完,大加赞赏,想了想,“那就让上四军,殿前司轮训吧,他们在京城呆得太久,该让他们上战场,见见血了。”

“至于监军,朕意,就让王中正出任吧,再挑选一些,每支骑兵配上几个,也就差不多了,其余的事,你们政事堂和枢密院拿个章程出来再议,老二,你有什么要补充的?”

众大臣顿时明白,皇上还是倾向于狠狠教训一下草原人,从他任命监军就可以看出来,王中正是内侍中少有的性格暴虐之人,其在执掌皇城司时,造成不少冤案,京城中人苦不堪言。

皇上每次都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后来在众大臣的抗争下,调离皇城司,仍然是宠信有加,担任都知,从四品,是内侍中仅次于秦大伴的实权人物。

“皇兄处置妥当,臣弟没有什么补充的。”袁城回过神来,面无表情道,看起来皇上的处理都没有问题,可却处处针对自己,他还能怎么说。

边将各自为阵,宁国公独自面对巴舍尔,须全力以赴,再无精力关注京城的局势,砍掉了自己最大助力。

上四军,殿前司轮训,宁家百年安排的力量必定抽调一空,皇兄不声不响间,又下一城,自己还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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