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虞定的声音有些急促：“最近这几次，在做梦之前，我都想到了谢姑娘。”
在京兆的时候，他想起了谢姑娘，所以当晚就梦见了那个破烂军营的事情；
回到瞩明山之后，他一路与谢姑娘同行，歇息的时候便做了那样的梦。
先前他当局者迷，现在听老师提示想起睡前的事情，才发现最近这几次似有了一定的因由。
他想起谢姑娘的事情，情绪波动比较强烈，就开始做与自己被救有关的梦了。
这个算不算是一种规律？
禹安先生抚须沉吟，好一会儿才道：“但是你开始做梦的时间，远在认识谢姑娘之前，这个怎么解释？”
虞定默然：老师说得也是，他早就开始做与被救有关的梦了，并不是在遇到谢姑娘之后。
最近几次还可以说与谢姑娘有关，那么之前呢？之前为何会做那样的梦？
他是在三月的某天晚上，突然就开始做那样的梦了，毫无征兆，无甚原因。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触发了这样的梦境，但是最近几次，在做梦之前他的确想到了谢姑娘。
如果这不算一个规律的话，他真的找不出来了。
他想了想，然后道：“或许是我心绪激烈的时候，就会做那样的梦。这些梦应该还会继续做下去的，既然已经发现了万壑山，那么想必还会发现更多线索的。”
禹安先生点头，心中宽慰：“你能这样想就很好了。这些梦境虽然突然出现，但并非坏事，说不定还是某种提醒。”
禹安先生觉得，可以将这些梦境当成是无恙另外的一生，无恙在另外一个世界所经历过的事情。
虽然和现在并不一样，但也并非毫无用处，可以作为一个参照对比，对现实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老师，弟子知道的。”虞定这样答道，神色轻松了些。
这些梦境虽然给了他困扰，但也是对他的一种提示，譬如梦中那些他所不认识的官员，看来，他得去查一查五品以下官员的情况了。
“先查万壑山吧，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地方，那么你梦中的事情，就另当别论了。”禹安先生对此很明确。
如果没有万壑山，那么这些就只是梦境而已，如果真的存在万壑山这个地方，那么梦境就和现实有了交汇，梦中的事情可以当成预兆来看了。
对自己这个小弟子的梦境，禹安先生也查过无数典籍，确实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目前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也不以为虑，只得另待时机了。
他看了看好自己弟子略显苍白的脸色，想起了另外一事：“我听闻丹水一带出现了一位神医，能医常人所不能治的疾病。你的身体，你自己想必很清楚了，抽个时间去丹水一带吧。”
“老师，这……神医的事情，再说吧？”虞定神色罕见地带了一丝为难。
神医什么的，老师每每听人提及，都要他前去拜访求治，刚开始的时候他也去了，但是后来就发现所谓的神医，也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真正能医治疑难杂症的人，要么是隐于山林不出，要么是闻于朝廷上下，少有例外的。
闻于朝廷上下的，大部分都进了太医院，连专为皇上诊治的御医都已经为他诊断过许多次了，都无计可施。
而隐于山林的那些人，既然不出，他又怎么能拜访求见呢？
所以近些年来，当老师提及神医的时候，他都以各种事由推辞了。
正如老师所说，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
当初他病弱之躯，本来就要精心养着的，连过于剧烈的动作都不能有，遑论习武和千里杀敌？
然而，虞家出事了，只剩下他一个成年人，还有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为了将外夷赶出大德朝，为了守护北疆那么多百姓，也为了替虞家复仇，他选择了练虞家世代禁忌的武功。
代价便是他的身体在一年后便开始衰弱。
没有人知道，当初能够千里杀敌，还一夜斩尽勋贵公侯的虞家之主，其实身体早就是个破烂篓子。
就算医术再高明的大夫，也无法阻止他的衰弱，这个丹水出现的神医，能改变什么呢？
以一时强横换取日后的衰弱，虞定并不后悔，他做到了自己想要做的，其实没有多少遗憾了。
在做梦之前，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已经历过生死之大事，在余生安置好老师和两个侄孙，他就无憾了。
直到，他突然开始做那样诡异的梦。
有一个姑娘，把他从尸山血海中救了出来，对他说“我有心灯暗万里，一见虞公绽千朵”。
他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想找到这个姑娘，如此，才能真正算是无憾。
不知为何，在他这样想的时候，脑海里竟然会浮现出谢姑娘的样子。
有一个声音在隐隐告诉他：遗憾，似乎还不止这一个。
但除此之外的另外一个，是什么呢？虞定没有深想。
“无恙，你又走神了，是不是在想怎么推辞不去丹水？”禹安先生装出震怒的样子，恶狠狠地盯着虞定。
虞定苦笑，求饶说道：“老师，您知道的……”
“我不知道！”禹安先生打断了虞定的话，继续道：“我只知道你要是不去丹水求医，我就去告诉皇上！别跟我说事情繁忙，人都要没了，还做什么事！”
虞定：“……”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真的。
虽然他的身体是破烂篓子，但好歹还是能撑几年的。
“此事没得商量！你要尽快动身前去丹水！屠村的事情，你交给刑部就可以了！”禹安先生语气还是十分凶狠，似下一刻就要押着虞定去丹水那样。
虞定权衡了一下，觉得没有必要和老师正面顶撞，便应承了下来。
到时候他不去丹水，老师总不能押着他去吧？
他正想和老师说及京兆的情况，便听到老师这样问道：“无恙，你对谢姑娘怎么看？”
虞定一下子说不出话来，狐疑地看着禹安先生：老师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怎么看？ 15353/84507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