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你觉得你这些话我能信吗?”崔辉自己找了一个石椅坐了,道,“你说那个村汉是花皮蟒拿法的我信,但是,万谦可是诡算子万一的传人,而且是已经开了卦的,就凭花皮蟒那点不入流的修为,万谦怎么可能算不出他有阴谋?这方圆百里,除了你常青衫,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个能干扰万谦的卦象。

花皮蟒确实自不量力,但你常青衫也是将计就计,其实还是你把万谦骗上了山。”

“便是这样又如何,反正这小子现在已经在我手上了,难道你还想踏平我这洞府,直接把他抢回去不成?”常青衫自知理亏,居然直接拒绝讲道理了,“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就是要靠这小子抗千年雷劫,谁来说什么也没用,咱们虽然朋友一场,但是,跟自己的命比起来,朋友就是个屁!”

常青衫骂崔辉是个屁,崔辉居然笑了,哈哈大笑,震的整个山洞都有点颤抖,常青衫也有点被他笑懵了,一脸不解的看着崔辉。

崔辉大马金刀的坐着,道:“青眼,咱们现在还算是朋友吧,朋友上门,甭管是为了什么事情来的,你都不能失了待客之道,对吧?我这大老远的来了,你酒呢?菜呢?歌舞呢?女人呢?”

常青衫看了崔辉半晌,也哈哈大笑,然后大手一挥:“摆酒,上菜,传歌舞。”

很快酒菜摆上,几个衣着暴露的女子抱着几件古典乐器,开始在酒桌前载歌载舞,一个面容身段出挑的舞女还频频过去给崔辉把盏,崔辉搂着女人喝得高兴,竟然像是把我的事情忘了一般。

一阵狂欢之后,崔辉打发走歌姬舞女,小声对常青衫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雷劫应该还有十二年呢吧?”

常青衫脸上已经微带醉意,道:“没错,十二年零三个月十八天,但十几年不过一眨眼,我不能不早做打算呀,小崔,我知道这么干对不住你,可我也是没办法呀。”

“那我要是能给你想到办法呢?”崔辉端着酒杯道。

“除了用这小子,难道还能有其他的办法?”常青衫一脸不信道。

“不但有,而且还是好办法,比你炖他来的稳妥的多,万谦命格特殊,是背负了重要使命的,你用他的命来挡雷劫,其实无异于剜肉补疮,就算这次侥幸躲过,也不过多饶五百年寿命而已,下次大劫你绝对过不去。而我的办法,不但能让你平安渡劫,还能顺便积累功德,若你真能把持得住,以后成个正果也未可知呢。”

常青衫真的把这话听进去了,问崔辉是什么样的办法?

两人低头在酒桌上一阵窃窃私语,常青衫不住点头,脸上也慢慢有了笑容。

“妙,妙,妙啊,如此一举多得之妙计,也只有贤弟能想得出来,我听你的,日后也修他个正果,弄个长生不死,哈哈哈哈。”常青衫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崔辉道:“既然如此,那么,这个孩子我可以带走了吧?”

“慢!”常青衫倏的站起身来挡住崔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又立马缓和了表情,并自罚了一杯,道:“崔贤弟,你给我出这么好的主意,帮我解决这么大的麻烦,愚兄怎么也得有点表示,不能让你就这么空手走了不是?虽然你煞气重,不需要防身的东西,我怎么也得稍微送这小兄弟点玩意儿。”

崔辉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太好看,但也没说什么。

常青衫亲自到后面捧了一个小盒子出来,打开竟然是一条绿惨惨的蛇骨项链。

“他一个小孩子还要上学,戴这个不太妥当吧?”

崔辉还是想要尽力阻止常青衫给我戴这个东西,但是常青衫已经一把把我拉过去,就要把那条链子挂在我脖子上。

我捂着脖子死都不肯,最后还是崔辉说:“既然常叔叔一片好心,你就收着吧,这链子保平安的,别人想求都求不来呢,只是挂脖子太显眼,还是戴手上合适点。”

常青衫也没坚持给我挂脖子,把链子在我手腕缠了几圈系上了。

从崔辉的表情就能知道,这链子绝对不只是保平安那么简单,而且戴上容易,想要摘下来可就难了。

二人又客套一阵,崔辉终于得以带着我下山,常青衫也果然兑现了最初的承诺,给我换了身衣裳。

路上我问崔辉,给常青衫出得什么主意,结果崔辉黑着脸只顾赶路,也不搭理我,我知道他是因为我没有遵守他给我定下的规矩,擅自过了青眼界碑。

崔辉在生我的气,我也就没敢再多说什么,一路跟着崔辉下山,到了山下,我明明看到崔辉的摩托车就停在路边,他居然没有骑车,继续带着我步行走回了白事店。

我自知做错事在先,也不敢问为什么,回到白事店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钻进那个熟悉的店面,爬回我心爱的二楼,刚想躺床上好好休息一下,却又被崔辉给拎起来了。

“跪下!”崔辉直接把我扔在爷爷牌位前面。

确实是我无视崔辉的一再提醒,没长脑子的过了青眼界碑,被骂一顿是肯定的,我也没敢辩解什么,老实给爷爷的牌位上香磕头,跪在牌位前等着崔辉训话。

结果崔辉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开打,尼玛,真是个没人性的东西,我才十岁不到,折腾这一宿已经够我受的了,你不安慰也就算了,讲讲道理不好吗?再说了,我才多大点呀,有拿皮带抽的吗?

我算是服了气了,还不如昨天晚上被常青衫给煮了呢,死了省的遭罪。虽然活着下山了,但是被崔辉折腾的一星期没有去上学,光发烧就烧了三天。

看我虚弱的躺在床上,崔辉一点后悔的意思都没有,还理直气壮的奚落我身体素质差,说照这样下去,我肯定活不到艺成闯天下。

“可怜万一老爷子呀,煞费苦心、举家为祭,就是为了让这个孙子有一番做为,结果眼瞅着你都要十岁了,还是啥都没学出来,脑子脑子没有,打架打架不行,算个破卦关键时刻还不准,你说你还能干啥?

就你这样,要是能活到跟凌大小姐成婚简直就是奇迹了,老爷子这一番苦心八成是要白瞎喽。”

我发着高烧连床都下不了,被他烦的恨不得把耳朵堵起来,几次我都想跟他说,干脆再抽我几鞭子得了,别再折磨我的耳朵了,但终究还是下不了这个狠心,崔辉这混蛋手实在是太黑了。

他没完没了的叨叨,我也就少不得跟他争辩几句,结果我还是年纪小,心机少,居然被他拿话套住,同意跟他学功夫了。

“你命格特殊是个活法宝,想要拿你修炼法器丹药的不知道有多少,本来你这样的应该妥善的藏起来,但是你如果不历练,长大了只能是个废物,我又不能不把你放出来。

虽然你小时候我可以保护你,但我不是你的私人保镖,我也有我的生活,你已经耽误我很多事情了,你应该自觉的尽量少给我添麻烦,而且,你长大了我也不可能一直把你拴在身边。”

虽然爷爷给我留下的那些典籍里面也有修炼的法门,但是需要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稳扎稳打,规矩甚多,一步不能出错,等融会贯通之后才能够展示出惊人的战斗力,跟本急不得。前期除了给人算卦,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派上用场的。

而崔辉修炼的这一路却是恰恰相反,简直没有任何规则可言,每招每式都实用到让人拍手叫绝,学一招就能用上一招,可以快速让我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崔辉说的确实有道理,所以我同意了,虽然我很快后悔,但是后悔已经没用了,过完了十岁生日,我就正式开启了被崔辉虐的日子,跑步、拉筋、站桩、倒立……等等等等,各种花样让我的生活精彩异常,青色、紫色、红色,迅速成了我生活的主色调。

当然,这些苦并不是白吃的,我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一天比一天牛逼,不但能给人算命看事儿,降妖捉鬼之类的也都是手到擒来。

而且,受崔辉的影响,我处理邪祟的手段非常强硬,虽然能给机会的冤魂孽鬼我也会给机会,但机会只有一次,要是给脸不要,自己不知道珍惜,那我杀妖镇鬼也绝对不会客气,所以,时间不长我也就凶名在外了,有时候这十里八村的有谁家闹邪祟,主人家只要说去请我,闹腾的脏东西立马就赶紧逃命去了。

随着名气越来越大,找我看事的人也越来越多,但我再没有进过后面那座山,虽然崔辉说现在已经不限制我了,但我还是对那座山颇为忌惮,也不知道是被常青衫吓怕了,还是被崔辉打怕了。

有时站在村边看着那片连绵的大山,我还是会想起那只因我而死的白狐,如果不是她意外跌倒,我也不会因为被瓷片划伤而醒过来,如果不醒过来,我也不会踢翻香炉让常青衫不得不重新举行仪式,如果不是有那个复杂冗长的仪式,我也等不到崔辉闯山门。

这样算下来,其实是那只白狐救了我,她惊醒了我,帮我拖延了时间,我最终得救,但她却死了。

她虽是无心,却救了我一命,可是我却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

这段故事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包括崔辉,有些事情,就让它永远的留在心里吧。

随着我慢慢可以独当一面,崔辉开始经常性的夜不归宿,有时候甚至一走就是一个星期,我问他去干什么,他一脸坏笑的告诉我:“去城里搞点成年人的娱乐,你小孩子家家的不懂这个,别瞎问。”

我也就白了他一眼,道:“你当谁乐意问呀?你想说我还不听呢。就你这德行,我也不敢指望你办出什么正经事来。”

从那以后,崔辉外出的频率更高了,我不但要负责给人看事,还得在崔辉不在的时候,打理白事店的生意。

这十里八村的也渐渐习惯了我们小店的营业时间:周六周日和法定节假日全天营业,其他时间则需要在学校放学后才开门。

崔辉有限的出现在店里的那点时间,除了教我功夫,就是拉把躺椅在二楼阳台上晒太阳,连游戏都不打了。

我说他才二十出头就开始过养老的日子了,他也不反驳,继续享受他的阳光。

常青衫的蛇骨项链一直在我手腕上戴着,既没有显灵保护过我,也没有出邪祟伤害过我,慢慢的,我几乎要忘记有这么一条链子在自己手腕上了。

这天早上,崔辉又进城去了,我下午放学骑自行车回家,路上遇到一个遛狗的女人,带着一条半人高的黑色大狗,和一条深棕色卷毛小狗,大狗栓着狗绳,小狗却在随处乱跑。

我非常反感这种遛狗不栓狗绳的,但我们这种小地方,有些人的狗甚至都是散养的,根本就没有人管,伤了人就不承认狗是自己的了,也是很无奈。

我眼角余光扫了那条黑狗一眼,猛地发现,那条狗眼睛里居然有一个清晰的倒立人像。

我立马放慢了骑自行车的速度,开始在周围经过的人中间寻找这个倒立人像对应的本人。

狗眼睛里的人像是灰色的,而且是赤身倒立的,这种人像普通人看不到,我是因为修习卦学,洞悉了一些因果,所以才能看见。

那个倒立人像现在已经很清晰,说明这条狗马上就要攻击那个人了,如果没有其他干预,这个人今天就要命丧在这条狗的嘴下。

还没有找到那个人,就听到马路对面小狗狂吠,还有一个小孩的哭声。

我立马回头去看,发现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站在路边哇哇大哭,棕色卷毛小狗正在对着他不停吠叫,男孩母亲站在旁边,不停呵斥驱赶小狗,但棕色小狗狗小胆大脾气暴躁,居然一点后退的意思都没有,叫声一声比一声尖锐,居然有要扑上去的架势。

母亲驱赶呵斥未果,孩子吓得不敢走路,母亲愤怒一脚踢开狂吠小狗。

刚才小狗不停朝孩子吠叫,遛狗女子全当看不见,一直在旁边照顾大狗,现在见小狗被踢,居然不依不饶的找男孩母亲理论,还说自己狗是纯种名贵犬种,这就要带狗去医院检查,如果狗狗有一点损伤,孩子母亲必须赔偿。

孩子母亲说小狗一直在孩子身边转悠,对孩子安全造成威胁,驱赶它,还朝人凶悍吠叫,主人不管,踢死都活该。

狗主人却说狗愿意接近小男孩是对小男孩示好,并无恶意,小男孩理应表示出对小动物的关爱,作为母亲更不应该错误引导,驱赶狗狗,这样会不利于培养男孩对狗狗的爱,是男孩母亲先表示出了不友好,才激怒狗狗狂吠,是男孩母子有错在先,不怪狗子吠叫,更不应该踢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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