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此刻没能在此刻思索到这一关节,导致日后战玉轩寻来时,宗月毫无思想准备,甚至一度很是惊愕。

当然,这是后话了。

现在站在晚晴跟前的宗月只是轻轻颔首:“让摘星楼继续调查那是个什么势力。”

她没将这股力量放在心上,只要知道是谁就好。

暗中关注自己的人多了,多这一个也无关紧要。

“是。”晚晴垂眸。

宗月瞧着她,又是叹息一声。

当初原计划从北郡回去后为晚晴与卫一的事做主,可后来她根本没回去,自然不了了之。

那卫一现在对晚晴心意如何,她已经无法知悉。没有亲自见过,她不可能放心将晚晴交给卫一。

若晚晴对卫一情根深种也罢了,偏偏她能瞧出来,晚晴还不识情,根本没有这个心思。

她如此温柔的晚晴,归宿又在何方呢?

“小姐...”被宗月用如此眼神盯着,晚晴面上有几分羞赧。

“您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宗月余光瞥了时羡一眼:“随心所欲,想去哪里去哪里。”

她这一路都是如此行进风格,暗中监视她的人多了,她甚至凭借这个甩开了许多人。

当然,大致上,宗月还是顺着洛水河向南走的。

再往前走几天,她就快要走到洛水河拐弯的地方了。

从那里拐弯,向西走就是岭南。

向南走,那一片区域很是低调,明明版图辽阔,但无论在昔年明昭帝的心中,还是在如今北郡、岭南、雁门关、京都的心中,都没有占据分寸之地。

那里是云城以南、岭南以东。

辽阔而神秘的区域,叫做巫山。

巫山不是一座山,而是无数绵延连续的山脉与山周围的地区拼接。

据传言,那里遍布沼泽瘴气,凡不慎入巫山者,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巫山以北一直到云城,都是广阔的南方市场,当初宗家在梁苏暮的撑腰下将这块市场从北郡手中夺走,后来因雁门关与这里实在太过遥远,鞭长莫及,不得已放弃了这片市场。

与这里最近的是岭南,然而岭南势力巍峨,碍于冥冥中的平衡,当初季宁远只是派人进入这里,并不曾真的抢占什么。

再就是京都,苏家和梁苏年自然都不肯放过这只肥羊,很是大张旗鼓进入南方市场。

目前的南方市场,明面上受京都管辖。至于暗地里,却鱼龙混杂,无论是北郡、雁门关、岭南,都在这里留有残余势力。

南方市场的各家角逐,某种程度上反映了云梦各方势力之间的隐晦争斗。

宗月对南方市场无意。

她自京都一路向南,便是隔绝了政治,与所有人都断了关联,只安安分分当自己的小老百姓。

真正令她感兴趣的,是巫山。

南方如此混乱,距离南方如此之近,巫山竟自始至终没有被揭下神秘面纱,竟自始至终没有势力打上巫山的主意。

偏偏她前些日子偶然得知的消息,巫山如此神秘又危险,并非天意,而是人为。

想到这里,宗月瞧着时羡,面上若有所思笑了笑。

她当时在云梦京都随意招揽的手下时羡,似乎并不仅仅是普通人那样简单,也不仅仅是昔年岭南第一大富商时家嫡子那样简单。

时羡被宗月偶尔一下的余光注视整的发毛。

他不是没感觉到自家主子的奇怪,就是什么都不敢说。

再接收到身侧晚晴阴狠狠瞪来的视线,时羡欲哭无泪。

晚晴崇拜主子,自己崇拜就是了,何苦来为难他。

是主子要看他的,又不是他逼着主子必须看他的。

要是他真那样做了,他岂不是会被连同晚晴在内的玳瑁秋娥一行人乱拳打死。

时羡心里连连叫苦,他还想好好活着。

“你们长途跋涉,风尘仆仆。”宗月总算不再看时羡,后者心中松了口气。

“就先在这里休息几日吧,不着急。”宗月体贴道。

越往南走,暗地里调查她行踪的人就越少。

也许她最初向南,还会有人猜测这是不是她的阴谋,但是一直走到这里,她几乎与那些人没有任何联系。

他们都忙于彼此斗争忙得不可开交,见她跳出这一团旋涡,有心调查而力不足,时间久了那心思也就淡了。

再往南走,估计还会在暗中关注她的势力寥寥。

一旦她这个人不再代表雁门关,不再代表苏家,谁又知道她是谁呢?

所以便是在这里休息上三五日,宗月也是不怕的。

“陛下。”方才验药的太监开了口,迟疑道:“此药...的确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比您以往喝的药效果都更好一些...”

明昭帝是清楚这个心腹的医术的,能得他如此肯定,明昭帝挑了挑眉。

“不如...”心腹提议道:“您用药试试?”

“药是睿王光明正大送过来的,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若药有问题,睿王就是弑父弑君,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此药的确是没问题的。”

明昭帝依旧在思虑着。

过往苏家给他的阴影太大太深,苏相有多狡猾他一清二楚,如今是真的不敢吃梁苏年的药。

想他堂堂君主,混到今日地步,委实也太惨了些。

“陛下。”心腹太监紧闭双眼,一咬牙:“说句不好听的,您若不吃药,身体实在也撑不住了。不如死马当活马医,您便试试吧!”

‘身体撑不住’这五个字,令明昭帝瞳孔微缩。

他瞧着心腹关切的眼神,纵然想发火,也发不出来。

他们是为了他好,哪怕他沦落到今日境地,众叛亲离,他们也自始至终留在他身边。

思虑许久,明昭帝终于艰难地眨了眨眼,示意自己同意了。

心腹太监大喜,忙上前扶他起身,小心翼翼给他喂药。

这药每天都得服用,效果也是一日比一日显著。

一周之内,明昭帝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好转,能简单的说几个字、腿部也重新感觉到了力气。

他大喜。

梁苏年日日进宫陪侍在他身边,而前有季宁雅叮嘱后有梁苏年恐吓,沈贵妃也不敢生出旁的心思,尽职尽责给明昭帝吹着枕边风。

明昭帝原本对梁苏年有九分的怀疑,在良药、枕边风以及儿子日日陪侍下,那九分怀疑渐渐降成了三分。

他看这个儿子也越来越顺眼。

这一日,梁苏年照旧陪在明昭帝身边用膳吃药,嘘寒问暖没有半分不耐烦,明昭帝心中熨帖不已。

见状,沈贵妃知道到时候了,不满嘟囔道:“陛下身子日渐好转,睿王日日来请安照料,陛下又不只一个儿子,怎么不见另一个来呢。”

她声音很小,却刻意用了能让明昭帝听见的声音。

明昭帝身体微顿。

闻言,梁苏年笑了笑,给梁苏暮打圆场:“父皇生病,摄政王忙于政务,想来是脱不开身吧。”

没有皇帝希望听到除自己以外的人忙于政务,那将被视为对皇权的挑衅,何况明昭帝这么小心眼的人。

他眸光渐渐冷淡下来。

又听沈贵妃的声音响起:“忙于政务?陛下才是天子,眼下陛下渐渐恢复,他不来请安也就罢了,朝事也私自做决策。是不想将权力还回来了吗?”

这话说的就大逆不道了,梁苏年慌忙跪下来:“父皇息怒,贵妃娘娘不是故意的。”

沈贵妃仿佛这时候才察觉不妥,俏脸惨白:“是臣妾失言了,陛下恕罪。”

明昭帝幅度很轻地摇摇头,但好心情到底被破坏,眉眼冷峻如冰。

原本在梁苏暮和梁苏年二人里,他更看好梁苏暮。毕竟梁苏暮只是生母身份低微,梁苏年背后的苏家却是直接动摇了他的皇权。

可现在,哼!他还没死呢梁苏暮就敢将政权揽到手里不放,等他死了呢!梁苏暮是不是要把他的坟挖了!

梁苏年和沈贵妃隐晦对视,各自眼眸中闪着得逞的光。

类似的事情日日发生,直到一周之后,季宁雅回京。

她去云城纯粹就是找乐子的,顺便探一探宗月虚实,没想到还真让她探出点东西。

当然,宗月并不怕她探出来就是了。

梁苏年一直等着她回来求药,季宁雅倒是没多为难他,只是对梁姓皇室愈发失望,对梁苏暮的期待也就越大。

她是个女人,女人天生喜欢男人。

有了持续供给的良药,明昭帝身体恢复的非常快,对梁苏年的信赖与日俱增。

加上这些日子梁苏年刻意表现出与苏家决裂表象,明昭帝几乎已经打算将太子之位给梁苏年了。

他在等,等自己身体彻底好转,才肯将梁苏年所求奉出。

而在季宁雅回京都后的第二天傍晚,宗月一行人也风尘仆仆抵达京都。

有关苏相的消息一直被锁死,只在京城范围内流动。她是进了城才听说父亲身体已经好转,只是兄长还无法出狱罢了。

玳瑁明显感觉听到消息后的宗月沉默一瞬,片刻后,她抬头,目光不明,张口:“你们自行安顿,我去苏家。”

玳瑁应是。

苏家已不似前些日子人心惶惶,来往之人虽眉宇间还带着烦忧,想必已经从打压中生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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