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裴玄度的直播杨露白还是看了。
整个过程中，他游刃有余地接住主持人的话，十分自然地和直播间的粉丝互动，时不时用CP粉最买账的方式暗戳戳地提起一下杨露白。
可以说，他把一切都完成得很好。
现在杨露白逛自己和裴玄度的CP超话已经逛得有点习惯了，直播结束后，她就点开超话来看，看见CP粉说：果然有老裴的地方就有糖，一个人做出了两个人的效果。
下面有裴玄度的唯粉回复她：工业糖精也算糖？你们都不觉得很假吗？
有很多CP粉都在怼那个唯粉，因为她没有遵循饭圈“圈地自萌”的原则，舞到CP超话去了。
可是杨露白盯着那个唯粉的评论，竟然有点想给她点个赞，因为她自己也觉得挺假的。
宣传期以剧中CP的形式进行正常营业她完全理解，也愿意配合，私下里和裴玄度正常来往就更不必说，那是陈茹拦着她都会自己去争取的事情。
但是刻意捆绑CP进行营销性质不同。
之前和何洛希开开玩笑提一提“资本主义友情”无所谓，现在真成了这样，她实在觉得有些别扭。
更何况，裴玄度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她也都是相信的，所以她觉得自己被他不经意地骗了。
CP粉都还蒙在鼓里，但她提前清醒，舔到了糖里包裹着的刀。
她还是想不通裴玄度为什么要答应和她公司的合作，想不明白为什么去年夏天还在对她坦露心扉的他，现在可以把他们的感情当成一场表演、变成一种博人眼球的工具。
或许这些都可以证明她当初没有头脑一热答应和裴玄度在一起是对的，但是她完全没办法因此开心起来。
又过了一阵子，“裴玄度戴着杨露白送的胸针”的词条就冲上了热搜榜，杨露白也不确定这是公司买的还是粉丝们自己冲的，不论是哪个，公司要炒CP制造热度的目的是达到了。
她觉得胸口闷得难受，又不知道怎么能排解一下，想了片刻，打开了游戏准备到游戏里杀几个人开心开心。
结果刚一上线就看见裴玄度的头像亮着。
本想无视他自己直接开游戏，没想到他竟然邀请她打1v1，杨露白在心里呵呵一声，想：好，那这个杀几个人开心开心的活动就改成杀你一个了。
进入加载界面看见裴玄度那个象征段位的边框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秦纬说的：裴玄度段位太高了。
于是原本就闷的胸口在意识到自己恐怕要被吊打的时候变得更闷了。
加载完毕进入游戏，她几乎没有什么认真打游戏的欲望，可也不想比裴玄度更早讲话，所以就到线上默默清兵。
她不打裴玄度，因为不敢挑衅他这个明显比自己厉害的家伙。
裴玄度也不打她，还一直围着她左右转圈，也不知道是在表达些什么。
一局游戏僵持了很久，最后以杨露白实在觉得无聊点了投降作为结束，刚退出游戏，裴玄度的微信消息就发了过来：你刚刚怎么一直不理我？
杨露白：？
杨露白：你不也一直没有说话吗
裴玄度：我发的消息都够码成一篇小作文了
裴玄度：我靠！！！我发的时候好像没把消息变成全部模式！
裴玄度：搞了半天我一直在自言自语？
杨露白看着他的消息都能脑补出他一脸震惊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还没等她回复，裴玄度给她打来了微信电话。她稍微犹豫了两秒钟，还是点下了接听。
“既然杨老师没听见，我重新复述一下我刚刚说的话。”
裴玄度的语气挺轻松的，杨露白听着他的口吻，心情也没那么糟糕了。“哦，那你说，我听着。”
他仍然是那个语气，“其实说了半天只有一件正事，就是过几天有一个游戏的小型明星娱乐赛，我会参加，需要你配合一下，到时候在中途给我发一个游戏预约邀请。”
可能是因为他说得太自然和随意了，杨露白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问他，“什么意思，新的营业方式？”
“嗯。”
“......你真的觉得关于这件事没什么需要和我聊的吗？”
“有啊。”
“那你说啊。”
“我这不是正在说吗？”
“好，那你继续。”
“不是，我已经说完了，就是前面那事。”
杨露白深呼吸一次，把自己想发火的冲动压了下去，“裴老师，你是不是对‘聊一下’这个概念有误解。你刚刚那种表述方式，我通常称之为通知。还有，我主要想和你聊的是你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忽然和我公司那边达成合作关系这件事。”
裴玄度在那边“哦”了一声，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可是他似乎还是没有完全领会杨露白在意的点，仍然在用开玩笑的口吻讲话，“这些事儿不都应该是你公司的人跟你交代吗，怎么还需要我单独说呀？”
“裴玄度，我没和你开玩笑。”
“......你生气了？”
“我不该生气吗？”
“不是不应该，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生气。我们现在多营业，既可以照顾到CP粉，又可以让唯粉之间别那么水火不容。而且《先知》还没播完，我们营业也是在给剧拉热度，我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裴玄度不再开玩笑了，杨露白却反而被他的一大段话噎住。
他的逻辑完全没错，这的确是件双赢的事情。并且，比起圈子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已经属于非常平常非常温和的营销方式了。
她忽然也不明白自己生气的原因——又或是不想承认而已，不想承认自己是在为了裴玄度可以在现实中也用演戏的方式对待自己而生气，不想承认自己在为了昨天真的因他忽然发了那条微博心动了而生气。
“杨老师？”
“嗯，我听见了。”杨露白平复了一下心情，尽量平淡地说，“那你之后有什么动作先和我说一声，毕竟营业是我们两个人乃至两个团队的事，总是那么突然，我反应不过来。”
“我知道，所以这不是来和你商量了吗。”
“我说的是之前。”
“之前？”
杨露白心一横，索性用不经意的方式把想问的问了，“之前你忽然发的微博。”
裴玄度顿了一下，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笑了，“那个为什么要告诉你？那又不属于营业。而且就是因为我突然发了那条微博，你公司的人才顺水推舟过来找我说要合作的，不然你以为是怎样。”
“我......”杨露白觉得自己的语言系统有点失灵，支支吾吾了半天，稀里糊涂地说出一句，“我没以为是怎样。”
裴玄度没打算放过她，“原来你在气这个啊——以为我全是在营业？”
“谁说的？我只是在替粉丝生气！我们这样营业是欺骗他们的感情。”
“是吗？原来杨老师是这样的小善人。”裴玄度又笑了两声，他说，“那我们不骗他们不就行了。”
“你不是都已经答应合作了吗？别以为你没公司就是自由人，我们公司很严的。”
“我当然没想违约。我是说，我们假戏真做，不就不是骗人了。”
杨露白确信自己这下彻底说不出什么话了。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做出反应——她直接按下了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