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度刚进到包间里时，从晏向明脸上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讶异。
那点讶异神色烟消云散后，取而代之的是看上去有些刻意的平静。
“裴先生，幸会。”晏向明说着，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但我不记得我们之间有过什么约，裴先生是走错了吧？”
“这城市这么大，餐厅那么多，每个餐厅又有好几个包间。哪有那么巧，就让我走错到你的包间。晏先生果然是贵人多忘事，约好的见面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裴玄度笑着说完话就朝晏向明伸出了一只手。
晏向明的脸色看起来比刚才难看不少，但他还是给了裴玄度面子，伸手和他相握。
从前些天开始，晏向明的团队就开始联系以后帮忙一起进行运营的大博主了，这些博主多是他们的自己人，唯独有一个是毫无了解的——刚刚从玄露CP脱粉的大粉博主，搞视频剪辑的。
这个博主出现的时间很短，但是已经吸了过百万的活粉，硬实力实在不错。晏向明团队内部商量了一阵，还是比较委婉地给对方发了消息，问有没有合作的意向。
对方一开始是很客气地表示拒绝，后来听说他们想做的运营方向是晏向明和杨露白的CP，忽然就有了兴趣似的，接连提了几个并不过分的合作建议。只是最后，他提了个特别的条件：希望和晏向明见一面。
晏向明的团队对此是不太情愿的，但是晏向明不在乎这个，自己一没有怕被抓的把柄，二不是见不得人，要见就见吧。
不仅如此，他最开始设想的还是带着杨露白一起见。因为从这个博主之前的微博来看，他认为对方偏爱杨露白更多些。
对这次见面，他做好了任何打算。比如对方可能是个长满胡子的大汗，再比如这可能是个“圈套”，迎接他的很可能是拍个不停的长枪短炮，以及第二天的微博热搜。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他都是有能力应对的。
可现实情况还是远远偏离了他的预估，现在来见他的人居然是裴玄度。
晏向明自认为反应不算慢，但是直到已经和裴玄度相对坐下了，他还是有些困惑，另外的感觉就是一种被人愚弄和操纵了的怒意。几种感受交杂在一起，使得他摆了张扑克脸。
裴玄度没介意晏向明的脸色。他把手臂搭在桌上，双手交叉起来，用已经想好的说辞对晏向明说道，“你们团队联系的博主恰好是我团队的人，我知道了这事，拜托他帮忙约你的。有点冒昧，希望你原谅。”
晏向明嗤笑了一声。
“裴先生的团队还真是人才辈出啊。怎么能说你冒昧，是我冒昧了，找合作找到对家头上。不过就算这样，你也没必要特地找我见一面，告诉我这件事吧？公司新成立，不忙？”
“是没那么忙，不过晏先生你是大忙人，所以我当然不会只为了这个找你出来。兜了这么久的圈子，我说正题了——用冒昧的方式找你见面，其实是想和你聊聊杨露白的事。”
“露白的事？”
原本把对话进行地游刃有余的裴玄度被晏向明的反问噎了一下。因为他能感觉到晏向明这句反问是下意识的，和刚刚故意阴阳怪气地讲话不一样。而他下意识之际对她的称呼是，露白。
难道他们已经很熟了吗？
“我好不容易提起点兴趣，你又沉默了。”晏向明单手拄着脸，做出不耐烦的样子，“露白的什么事，说来听听。”
裴玄度这才勉强回过神来。
“我希望你可以放弃和她进行CP营业这个计划。”
“噗。”晏向明做出忍俊不禁的样子，“干什么？给我一百万，让我离开她？”
裴玄度顿了顿，重新开口说，“那我换个说法。我请求你，放弃这个计划。”
“理由呢？”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知道你预备在圈内进行CP营业的原因。你的未婚妻要回国了，但你不喜欢她，所以想找一个可以发展的人选以CP形式营业，最好营业到国民CP的程度，用这个方式让她知难而退。”
“我和杨露白很熟，是认识很多年的朋友了。我觉得她完全不是挡枪的好人选。”
晏向明皱了皱眉，“你调查我？消息还挺灵通啊。”
裴玄度有点汗颜。
事实上，他只是通过“询问唐思洁”这个简单粗暴的方式得知了这些事情，完全承受不起“调查”这一说。
得知那些事后，他第一反应是生气，气杨露白为什么自己的事自己不知道上点心，这么轻易就答应这事情。
冷静下来以后却又想起杨露白公司对待她的态度，他想，就算她知道了背后这些事，应该也没能力反驳吧。
“算不上调查，只是为了朋友，多打听了几次而已。”裴玄度说，“露白的公司一直不重视她，她没办法拒绝公司的决策，但她是个有自己主见的人，我相信等她意识到自己和你组CP是为了挡枪以后，一定会义无反顾地终止合作。到那时候，你的损失是不是有点大。”
“我觉得你需要先搞清楚一件事。”晏向明抬眼看向裴玄度，“合作的事情，是我和露白私下商议后才向她公司提出的，不存在什么她没办法拒绝公司的决策。既然你们是很好的朋友，怎么不先问问她再来找我谈？”
晏向明把“很好的朋友”几个字咬得很重，话里的嘲讽十分明显。
裴玄度被噎了一下。因为没和杨露白事先聊过，他也不知道晏向明说得是不是真的，但看他这幅很自信的样子，应该是没有说谎的。
他张口想再说点什么，胃里突然一阵绞痛，使得他没能发出声音来。
晏向明便继续说了下去。
“我看得出来，你和露白关系不一般，可惜我正面侧面地问了露白几次，她的说法都是在撇清和你的关系。看来你们的‘不一般’是已经结束的了。”
“我和她的合作我自己心里有数，而且可以再多告诉你一句，我向来不喜欢亏待合作的人，不管我找她合作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不会让她吃亏的。”
“不让她吃亏？”裴玄度苦笑了一下，“你以为事态发展起来是人为可以随便左右的吗？”
“你没能力左右不代表所有人都没有，恰好，我就是有能力的那一个。”晏向明说着，站起了身，“你们团队的人写的那条脱粉微博说得就很好。旧的时期总要结束，新的时期总会到来，既然现在露白走向了她的新时期，你是不是也该让让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