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着陆时，杨露白果然准时接到了陈茹的电话。
不过陈茹并没有对这件事表现得很紧张，说是因为公司方面觉得这种程度的文章只能算是编故事，就算再怎么有热度也影响不大，让他们没必要太放在心上。
倒是晏向明后来给她发了条口吻很像兴师问罪的消息：杨小姐，你们玄露CP这个上热搜的频率可不低，这是让我再撤一次热搜，还是让我们的CP问世后和你以前的玄露争个高低啊？
杨露白看着他的消息气不打一处来，半天也没想好怎么回复可以既得体又恰当地怼他一下。他像是等得不耐烦了，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晏向明：我看我们有必要谈谈。
原本不知道说什么的杨露白瞬间就找到了切入点，她回复晏向明一个微笑的表情，又说：是该好好谈谈了。
晏向明：看来杨小姐也有话和我说？
杨露白：嗯。
晏向明：关于王良珍？
杨露白更加生气。心想着原来晏向明知道她和王良珍已经遇上了并且不太愉快的事，那他怎么还能那样理直气壮的？！
可是反应在聊天上，她只是又回了个“嗯”，看起来非常淡然。
本以为这次的聊天到此为止，没想到晏向明直接给她打了电话过来。
她接起电话，连“喂”都还没来得及说，晏向明就劈头盖脸地问她，“所以你听了裴玄度的话，就决定放弃我们的合作、重新和他合作？你以为这是那么小儿科的事吗，可以处处随你心意？”
先前在唐思洁那里听说裴玄度打听过晏向明的事时，杨露白就知道裴玄度大概率是为了她去找的晏向明。但现在真的从晏向明口中听见裴玄度的名字、确认了裴玄度是为她去见晏向明的事，她还是不免有些乱了心神。
稍微平静了一下情绪，她开口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裴玄度没有找过我，是我前几天上综艺的时候碰到了王良珍，听她亲口说自己是你未婚妻的。还有，今天热搜的事情有很大可能也是她做的——这个只是猜测，具体是不是她我暂时还没办法求证。”
“你说什么？”杨露白能感觉到晏向明的气势一下子塌了下去，但还是强撑着嘴硬着，“不可能，她明明还在国外。”
这时候，杨露白有点不合时宜地在心里感叹晏向明和王良珍在某些方面挺般配的，比如他们同样不怎么厉害的拌嘴功夫，再比如他们意识到自己错了以后还要继续犟的那股劲。
“她早就开始休学了。身为他的未婚夫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晏先生，我不得不多嘴说一句，你这是不是不太称职。”
“......”
杨露白听见晏向明在电话那边清了清嗓，大概是在掩饰尴尬。
“我和她又不会真的结婚。”
“不管你们会不会真的结婚，现在你们都是订了婚的关系，有些事情还是你去处理比较合适。我去和她纠缠，未免太难看了吧。”
“这个我知道。”晏向明叹了口气，“我没有想让你去和她纠缠，我确实不知道她回国了，更不知道她安排热搜的事。这个王良珍......”
晏向明的抱怨到了嘴边又猛地刹车，“算了，我们下次见面再详谈。”
杨露白“嗯”了一声，“那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等等。”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他在那边好一阵子都没说话，就当杨露白以为信号不好准备先挂了的时候，他才出声。
“露白，刚刚对你态度不好了，抱歉。”
晏向明说完道歉的话，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杨露白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摇了摇头。
她知道，对于晏向明这样家世又好在圈里又有名气的人来说，低头是太难的事了。匆匆忙忙地说句道歉，已经是晏向明能做的最大让步。
本来她都没想过晏向明会道歉——见到王良珍，她再一次感到自己和他们的确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晏向明之前是表现得好接触了些，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在她很远处的另一类人。
不知道是热度自然下降还是晏向明又撤了热搜，后来包含着那篇文章的热搜热度慢慢降了下去。
她的公司和裴玄度那边都没有专程为了这件事发声明，这种不理会的态度更显得那篇文章只是一场闹剧，事情过了两天就算是翻篇了，但她自己心里始终难翻过去。
就好像她已经顺其自然任由时间拖着她往前走，忽然又被一篇文章击中，又看到了一种裴玄度那么急着解绑的可能性。
即便已经知道文章大概率是王良珍雇人写的，也还是不能完全不在乎。
她觉得王良珍在做这件事的时候肯定想不到这一层，王良珍想的应该只是让她解不掉想解的绑，然后没有办法去进行新CP的营业，用这种方式给她添添堵。殊不知正好击中了她的软肋，按下了她疼痛的开关，驱散了部分环绕着她的麻木。
杨露白点开和裴玄度的聊天框，上一次聊天还停留在裴玄度生日那天，他说自己只是和朋友吃饭。
她心一横，编辑了消息给他发过去：我已经知道你那天是去找晏向明的了。你为什么骗我？
裴玄度过了大约十分钟回复了她：觉得没必要，就没有说。
杨露白：什么叫没必要？有必要因为我的事去找他，却没必要告诉我一声？
裴玄度：如果你是觉得我多管闲事了，那我对你道歉。
杨露白：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玄度这次回过来一条语音：那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看了那篇好笑的文章，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吧？
他说话的语气很轻松，听起来像是在讲一个自己觉得很假的玩笑。语音播放完的那刻，杨露白觉得前些天环绕着自己的麻木彻底散了，该在那些天里浮现的痛感在此时席卷而来，让她招架不住。
把手机扔到一边，在床上躺了几分钟后，她又觉得裴玄度其实已经挺仁慈的了。如果刚刚那话他不是发语音，而是文字发过来，她应该会比现在更难过吧。
但是他的仁慈究竟是因为对她心软了还是像他之前就说过的那样不想闹僵，她就不得而知了。
天色越来越暗，客厅里亮着灯，但卧室里的灯杨露白一直没开。以门作为分界线，仿佛隔开了明暗两个世界。
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任由眼泪流到颈窝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