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我不是在骂他。”何洛希思索片刻，换了种表述方式，“就是觉得他......不太正常？”
“这听起来更像在骂他了。”杨露白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不用纠结用词了，你直接说是怎么回事就好。”
何洛希点点头，如实道。
“我们做占卜师这一行，整天和各种人打交道，所以多少也需要了解些心理学。你知道的，我也因为这个稍微接触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籍。”
“我看裴玄度的样子，很像我之前读到过的一种心理问题，叫边缘性人格障碍。”
杨露白去夹菜的手顿在了半空中，几秒过去也没落下筷。最后她干脆把筷子先放下了。
“你是说怀疑他有心理问题？”
“嗯，他看起来很有这个倾向。”
“边缘性人格障碍......”杨露白重复了一遍这个对她而言很陌生的短语，问何洛希，“这种心理问题大概体现出来是怎么样子呢？成因是怎样的？”
“体现出来差不多是极力避免被抛弃哪怕是想象中的被抛弃、不知道怎么维持稳定关系等等。至于成因，我还真有点忘了，好像是和早年受过创伤有关吧，哎对了，裴玄度他爸爸是不是出家了，那他家庭确实不太和睦吧？”
“嗯，他小时候家里确实存在着不少问题。”
杨露白说完先是沉默了一阵子，随后突然站了起来。
“我要去找他。”
“你去找他干什么啊？”何洛希赶紧拽着她的手腕让她坐了回去。
“找他，直接问他，把话说清楚。”
“直接问他？怎么问，问他‘你是不是有病’？”何洛希苦笑了一下，“我说你不是一向挺沉稳的吗？怎么，糊涂了？”
“且不说我只是猜测而已，就算他真的有这方面的问题，我们连他自己知不知道自己病了这件事都还不确定，不好这么贸然问的。万一他自己知道，只是不想告诉别人呢？”
杨露白反问，“那万一他自己都不知道，更没想过要治疗，怎么办？”
何洛希被她这话噎了一下，想了想才回答说，“就算是这样，也轮不到我们去提醒。”
“你这话什么意思？”杨露白皱起眉，“等等，你刚才说的时机不对不会是因为这个吧。难道你也相信什么只同甘不共苦的逻辑？”
“我说时机不对的确是因为这个，但是我没想说、也没听说过只同甘不共苦的逻辑。”
何洛希耐心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他现在很可能是受到刺激之后害怕失去你，才急急忙忙地向你示好，实际上他心里可能根本没想明白到底要怎么做。”
“这件事说来也怪我。我是在他面前说过了你和晏向明的事以后，才意识到他可能有这个问题的。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收不回来，只能由着事情发展了。”
何洛希缓慢的语速让杨露白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些，她抬眼看了看何洛希，轻轻叹了口气。
“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做好心理准备。”何洛希继续说道，“那就是微电影一播出，牛子睿之流很可能会对我们几个参演的人有动作，到时候裴玄度说不定又玩失踪，你别太担心。”
一听这话，杨露白又皱起了眉，“为什么啊？”
“因为他觉得自己烂摊子太多，配不上你，怕被抛弃啊。而极力避免被抛弃的一种极端办法，就是自己主动离开。”
“这才是我说时机不到的真正原因。有心理问题的人，大都不是很适合经营一段感情，尤其是他这种情况的。一遇到问题就玩失踪，怎么对你、对感情负责？”
直到从餐厅离开回到了家，何洛希饭间说过的话都一直萦绕在杨露白耳畔。
从前她只是觉得裴玄度的性格有些问题、观念有些问题，现在经何洛希这么一说，她才发觉裴玄度身上确实有很多迹象指向他病了。
而总是标榜自己喜欢他的她，却根本没有想到这个方面来。
尽管离开以前何洛希多次强调让她别想太多、别因为这个可能性的存在责怪自己，但是显然她还是没能做到那么洒脱。
她还是埋怨自己为什么没有做得更好一点。
她抬手拿过床头放着的兔子玩偶抱在怀里——自从那次采访过后，她就把这两个玩偶都放在床头了。
手里顺着玩偶耳朵上的毛，心里乱糟糟的思绪终于渐渐平复了一些。
然后她放下玩偶，拿起手机开始查边缘性人格障碍，看了各种各样的介绍和病例，心里慢慢对这个心理疾病多了一些概念。
其实做这些的时候，她更希望自己是在做无用功，希望裴玄度并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可是看得越多，她越是觉得十条症状有八条都和裴玄度对得上，心里更加没底了。
纠结了一会，她点开微信给裴玄度发了条消息。
杨露白：今天在餐厅我态度不好，不好意思啦。
杨露白：其实我是生气何洛希有事不提前告诉我，不是生你气！你不要放在心上。
裴玄度几乎是秒回：我没放在心上。另外杨老师这是关心我吗~/害羞/
杨露白看着他的消息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她截图给何洛希发过去。
杨露白：你确定他这是有事的样子？我现在怎么觉得有病的是我们呢？
何洛希把她截图中“我是生气何洛希有事不提前告诉我”这句话圈了起来，给她发了回去。
何洛希：哄他就哄他，提我干什么，我是工具人？！
何洛希：而且我才不和你“我们”，是你自己思想有问题。有心理疾病不等于不会正常说话、不会开玩笑。
何洛希：不过，当然，我还是很希望这次是我推测失误了。哪怕用我的一世英名来换，我也希望他没病，希望你安心！/狗头/
杨露白：......你有病，再见。
和裴玄度说了句话，又何洛希互怼了两句，她觉得先前萦绕在心头的愁云散去了不少。
不管裴玄度是不是真的病了，她觉得事情应该都没有自己设想中那么恐怖。
至少应该没有网上说得那么恐怖。毕竟，百度一下，你就死掉。
手机震动起来，是裴玄度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她点开一看，裴玄度只发过来了一个字，准确来说是一个数字：1
杨露白：啊？
裴玄度：（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裴玄度：没事没事，我就是看一下我是不是被删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