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雨雾背后

去参加王良珍生日派对的大部队浩浩汤汤地走了以后,只剩下裴玄度、杨露白以及两人的经纪人和助理留在院里。

“我觉得我们应该留给艺人一点私人空间。”余松晚首先说道,“而且现在是休息时间,我们本来也可以下班了,回酒店休息吧。”

裴玄度的助理马上点点头,说了声“我先走了”就转身出了院子。

陈茹看起来还有话想说,不过很快也被余松晚拽了出去。

院里便只剩下裴玄度和杨露白。

裴玄度指了指面前的屋子,征求杨露白的意见道,“要不要进去说?”

杨露白没说话,选择了直接用行动回应,移步往屋子的方向走去。裴玄度在后面跟上。

这里是之后拍戏要用到的场景,屋子也是景的一部分,不是真的用来住人,所以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旧旧的衣柜和不知道何年何月砌的火炕。

两人在火炕的边沿处坐下后,杨露白问裴玄度,“王良珍要来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

“那你进组的原因和她有没有关系。”

“有。就是她介绍我进组的。”

“所以她要把我从女主的位置上换下去的事,你也知道。”

这次裴玄度终于答得没那么干脆。沉默了几秒钟以后,他点点头,“嗯,我都知道。”

杨露白看着裴玄度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去。

“挺奇怪的,以前我总是因为你不说实话心烦,现在我反而希望你别这么坦诚。”她苦笑着说完,站起来想要出去,但离开前还是没忍住加问了句,“那你没什么想和我解释的吗?”

屋外这时下起了雨,雨丝顺着窗子飘进来,给原本闷热的屋子添了几分凉意。

杨露白耐心地等待着裴玄度的答案,等来等去,他只说了句,“我有我自己的考虑。”

“好吧。”她走到窗边,把手伸到窗外,接住了几滴雨水,“从前你瞒我也好,骗我也罢,其实我都算能理解。但现在真有点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思了。”

“有伞吗?”她回过头问裴玄度。

裴玄度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要走了,但是外面下雨了。”杨露白说,“我可不想再像上学的时候那样,因为心情不好就把自己淋成落汤鸡。”

裴玄度知道她说的是哪一次,所以难免觉得被噎了一下。

“......好像没有吧。陈茹他们应该还没走远,不如你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回来接你。”

“算了,别折腾他们了。我去隔壁房间等雨停。”

杨露白说完就放下了原本在接雨水的手,冷热交替才觉得冷,手回到屋内的一刻顿时变得冰凉冰凉的。

裴玄度看着雨水顺着她纤细的手指流淌到地上,看着她转了身开始往门口走,一时心急,追了上去。

“为什么去隔壁等,难道隔壁的天比这里的晴得快?”

“我只是想自己呆一会。”

其实她本来想说“只是这里有我不想看见的人”,可是话到嘴边又想起何洛希说过裴玄度可能是病了,于是到底没有说出来。

到了隔壁房间杨露白才发现这里隔音极差,隔着一堵墙,她甚至能把裴玄度叹气的声音听清楚。

最后她还是出了门,淋着雨穿过了连接两个房屋的过道,到了旁边的另一个房屋。

屋里的陈设和刚刚的差别不大,仅有的区别是这次的屋子看起来有人曾经住过,门上和衣柜上都贴了已在褪色的红福字,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怪渗人的。

杨露白心里有些发怵,但是相较之下她更不想和裴玄度尴尬地共处一室,索性就在这里呆下了。

她想开灯,结果发现这边的灯泡还没有扯电线,只能无奈地作罢。

估计是环境有些阴森的缘故,后来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才把杨露白吓了一跳。

她有点慌乱地把手机拿了出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晏向明的姓名。按下接听,把手机贴在耳边说了声喂。

“露白,你回酒店了吗?”他那边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安静。

“还没,我在刚才的地方呢。”

“是被雨困住了?还是......”

在晏向明后半句说出口以前,杨露白就急匆匆地说,“是被雨困住了。”

晏向明松了口气似的,“那我派车去接你吧。”

“接我到哪去?”

“来派对上啊。”

“那你还是让我困在这吧......”

“别这样,我急需你来解救。”晏向明压低声音道,“王良珍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对我热情得吓人,我现在是躲在卫生间给你打的电话。”

杨露白能猜到晏向明现在的表情,没忍住笑了,“想不到晏先生也有害怕的人啊。”

“我不是害怕。”他停顿一下,没想出什么更合适的替代词,“行,就当我是害怕吧,你快点过来,我真是应付不来了。”

认识晏向明以来,自己算是受了他不少的帮助和馈赠,现在他都这么说了,杨露白不好拒绝。

虽然不想去,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好吧,但我事先说好,我不一定能真能帮上什么忙的。”

“你能来就行。现在王良珍和那个梁蕊一唱一和的,我真的快吐血身亡了。”

“梁蕊?”

“嗯,怎么了?我记错名字了?”

“哦,不是,你没记错。”杨露白抿了抿嘴,“那我先挂了,你一会把车牌号发给我吧。”

挂断电话,她犹豫了良久,还是没勇气返回刚才的屋子问裴玄度——难道梁蕊也是他们刻意安排进来的人。

她害怕他说谎,更害怕他像刚才一样坦诚。

手机先后震动了两次,第一次是晏向明把等下来接她的车的车牌号发给了她,第二次是裴玄度发来的消息。

他说:我做这些不是为了害你。

她无奈地发笑,回问他:我什么时候说你在害我了。

她说:我只是对这样的你很不适应。

裴玄度迟迟没把消息回过来,沉寂了一阵,她听到了门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便起身往门口走,和裴玄度迎面撞见。

“有什么话要说吗?”她问他。

“我不知道你说‘这样的我’是指怎样。”

裴玄度垂下了头,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流到脸颊,看起来像泪似的。

“如果你是指阴险、狡诈、喜欢算计,那对不起,露白,我可能从来都是这样。”

“而且我不得不这样。不做刀俎,我就只有做鱼肉的份。但是我向你保证,不管我是刀,还是拿刀的人,我的刀刃都不会对着你。如果中途还是误伤到你了,那你就骂我,打我,或者也用刀对着我,总之别像这样。”

“别宁可淋雨都要躲起来远离我。”

说完了话,他抬起眼来看着杨露白。

他的眼角有些泛红,眸中蒸腾着不太明显的水雾,透过那雾气,杨露白看见他眼神中小心翼翼的期待。

回话时,她的语气不自觉就放软了些。

“懂得自保是好事,偶尔算计也不至于就变成‘坏人’。但是裴玄度,就当是身为老友的劝告,我希望你别陷得太深。”

不等裴玄度再说话,她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还有,别另辟蹊径地夸自己了,阴险狡诈这种词和你不搭边,你可没那么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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