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对上裴玄度灼热的视线，下意识地想躲开，却像是被吸进了一个黑洞般无法抽身。
眼看着他走来，再眼看着他俯身靠近，她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无法动弹。
最后，他在两人相距两厘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轻声问她，“如果你没想好怎么吻我，那我能吻你吗？”
杨露白感觉到裴玄度呼出的热气洒在自己脸畔，反问的时候，她声线都是发颤的，“为什么，这也是入戏的一部分？”
“这不是。只是我想这么做而已。”
裴玄度的话好像把杨露白唤醒了似的，定身咒不再有效，她猛地往后闪了一下。
对于她的躲闪，裴玄度似乎也不意外。他慢悠悠地站直身子，仍然盯着她。
“你觉得我像在捕猎吗？”他前言不搭后语地问。
“什么？”
“有人说，我不像在追你，像在捕猎。”
杨露白沉默了片刻，大概猜出了眉目，“陈姐说的？”
“是谁说的不重要。”裴玄度模棱两可道，“我只是问你，你自己觉得像不像。”
她感到自己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所以你刚刚那样，只是为了现在问我这个问题？”
“这是两码事。”
“哦，不管几码事，确实就是挺像的。”
“你现在赌气是在怪我刚才没直接吻上去？”
“你敢吻我就敢报警，告你骚扰。”
裴玄度笑了两声，没再说话。
他走到墙边倚着墙，像背课文一样背诵了一段话：
“我是个不太会想到要用热烈方式表达自己情感的人，对他也是一样。唯有两次，他让我忽然有了想吻上去的冲动，一次是在下暴雨的保安室外一起听歌时，另一次是我被同学骂，他替我出头。明明他打完架的样子是狼狈的，我们对视之际，我却无比想要吻他。”
这是《我摘到了月亮》里面的一段话，杨露白听了两句就听出来了。可她不明白裴玄度为什么现在忽然念这个，也不敢打断，担心打断他显得自己很心虚。
等到他全部背完了，她才故作不懂地问了句，“你突然背这种酸溜溜的话干嘛？”
“酸吗？”裴玄度看着她，“不耳熟吗？”
“有点耳熟，想不起来在哪看过了。”
直到这时，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
毕竟他们一起拍《两捧月光》之前，裴玄度应该看过原著，所以能记住上面的句子也不奇怪，问她是否耳熟，也很正常。
然而下一秒，侥幸被打破，裴玄度说，“杨老师记性真差，自己写的东西，自己都能忘。”
现在再去否认就显得太傻了，杨露白抿了抿嘴，选择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高二的一次体育课，我回班拿篮球，看到你桌上放了个本子。”
裴玄度语速缓慢，声音低沉，杨露白觉得，仿佛只要闭上眼，就能被他带回到那个时候。
“本子被风吹开了几页，我在上面看到了小说的名字，没忍住往下看了两页，看着看着发现有点像我们，我就没敢看了。”
“我帮你把本子合上了，还在上面压了本书。”
“我还记得，本子封面是淡黄色的，还有只小鹿。”
“后来我在网上搜了这小说的名字，就找到你在连载的部分了。”
杨露白把一只手背在身后，用指甲掐着掌心。“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嗯。”他点点头，“早就知道了。这本小说被改编成剧并且找我出演的时候，我就想，这应该是天意。但是天意不够完全，因为他们最开始想找的女主不是你。”
杨露白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等着他把话说完。
他继续说下去。
“天意通常就是不完全的，我一般亲手完善它。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是我向剧组推荐了你。包括这次，也是我和王良珍互相利用，才能得到再次和你一起演戏的机会。”
“露白，我这一路走来，三分运气，七分争抢，我得到的东西，大多数都是我自己争来的。所以面对爱情，我下意识也用了那样的方式。”
“很抱歉，之前我一直没意识到——当我把你设置成一个‘目标’，实际上是对你的不尊重。我不应该是某个局的操盘手，而应该是站在你身边的人。”
杨露白静静地听着裴玄度说完，低下头笑了。
她说，“又一个那样的时刻出现了。”
第一个想吻他的时刻，是他们站在高中保安室外一起听歌一起等雨停。她偏过头去看他的侧脸，看到他收起平时紧绷的表情，露出放松惬意的微笑。
第二个想吻他的时刻，是她因姑姑去世错过值日周被冷嘲热讽时，他站在出来替她出头。
第三个想吻他的时刻，可能是《两捧月光》播出后，他们再度重逢的时候。两人的视线在化妆镜里似有若无地交叠又分开，都心动，又都按兵不动。
这样的时刻应该还有很多。
记不清了。
在裴玄度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之前，她赶紧走了，即便他一直在身后喊她，她也没回头。
日落时分，裴玄度和杨露白再次回到了刚刚呆的地方，只不过这次是和导演、场务等人一起，带着拍摄任务来的。
这是《灰蝶》开机以来的第一场吻戏，导演很是担忧——因为他要的就是日落时分那最后一抹自然的暖黄色的光，如果反反复复拍了好几条拍到天黑了，就只能明天再拍了。
他提前问过裴玄度和杨露白，问他们拍《两捧月光》的吻戏时过得快不快，他们两个相视一笑，异口同声说，“疯狂NG。”
——今天这场戏可承受不起疯狂NG啊！
此时，导演的目光紧紧盯在面前的监视器上，注视着一身血污的裴玄度朝着杨露白缓缓走近。
特写拉到杨露白的眼睛，先是能看见她眼中的错愕，马上，那错愕又转变成感动、心动与兴奋。
导演暗暗地捏了个拳，心想着：好，情绪完全对了！
接下去就是最关键也最容易NG的部分，杨露白需要主动上前吻住裴玄度，而且这个吻还不能是借位，否则表达不出男二和女二之间那种比较疯狂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