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度向何洛希大致讲了讲唐思洁前面来找他的事，以及她躲在桌下的原因。
等到全讲完了，一旁的唐思洁情绪似乎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没再像刚刚那样一惊一乍，只是语气平静地问何洛希，“你能不出国吗？”
何洛希心情有些复杂，没有马上答话，抬眼向唐思洁看去。
如果说刚才她刚刚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时的挽留可以用情绪激动这个借口掩盖，那她现在的挽留，就是彻底清醒地在挽留他。
两人目光相接，他能从唐思洁的眼光里看出，她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也明白这样的话意味着什么。
裴玄度在这时咳了两声，“不管怎样，我该下班了，你们不方便一起出去的话就在我这聊吧。”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扔给何洛希，嘱咐了一句，“走时帮我锁门。”
何洛希应了下来。裴玄度走后，他把钥匙串上的小环套在手指上，来回转了两圈。
“你觉得意外吗？”他问唐思洁。
“什么？”
“裴玄度竟然会把钥匙这样的东西随随便便交给我。”
唐思洁没有怪他不说“正题”，反倒自然而然地跟着他一起“跑题”了。
“是哦......”她说，“确实不像他能做出来的事。”
“他和杨露白在一起以后，整个人就变得放松了很多。”何洛希转头去看窗外，语速缓慢地说着，“我一直认为，一段好的感情关系应该是要让彼此觉得惬意的，只有在惬意的状态里，两个人才能越来越好。”
唐思洁的睫毛上下扇动了两下。她有点不敢去看何洛希，大概是因为她猜出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然，何洛希把话说了出来。
“我们现在都太紧张了，思洁。尤其是我，除了心理上的紧张，我还有很多现实方面的麻烦。我可以答应你，暂时不出国，但是我们之间......我想我们还需要时间去准备。”
唐思洁呆在原位愣了一会，随后忽然笑了，语气轻松地说，“什么啊，说得好像我要你立刻和我在一起似的，我从没说过这话吧？想和我在一起，那得好好追我才行，你想得真的太美了。”
何洛希知道，她是不想让局面变得那么尴尬，所以配合地跟着她笑了。
笑过以后却还是想说抱歉，但唐思洁没给他这个机会，她马上就说，“不早了，我先走了，你晚些再出去吧。”
“明天见。”唐思洁准备转身的瞬间，他几乎脱口而出。
“明天？”
“没有，就是忽然想这么说，就说了。”
唐思洁盯着他看了一会，没有纠结他的前言不搭后语，笑着重复了他的话，“明天见。”
她的身影随着办公间门开关的声音消失在何洛希视线之中，他踱步到窗边往楼下看，三两分钟后看到她出现在视野范围内，花了几十秒，看着她渐渐走远。
他开始思索自己突然说明天见的原因，想来想去，大抵是因为当初对齐明雪坦白心意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见过齐明雪，这事对他的打击有点大吧，会让他下意识把“坦诚心意”和“关系终止”相互联结。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动起来，是杨露白的来电。
他按下接听。
“怎么样？事情有没有稍微解决一些啊？”
“倒是见到了。”他答着。言外之意就是：除了见到没什么别的进展。
杨露白倒是挺乐观的，安慰他说，“没事，不着急，这样的事都是要一点点来的嘛。”
“可我已经买好去伦敦的机票了。”
“啊？”杨露白被噎了一下，“你要去伦敦？”
“没。”何洛希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也不知道，我刚答应思洁不去了，所以可能不去了吧。”
“我怎么有点听不明白......”
“我自己都不太懂。”
杨露白在那边沉默了一阵，又开口说，“你可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劝我劝裴玄度的，现在事情落到自己头上，你总不能怂。”
“那肯定，我们狮子座没怂过。”
“没怂你还想跑。”
“想跑不一定是怂。”
“......行了，你别和我绕了。至少截至目前，你在我这里的信任值是百分之百，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有什么决定记得和我说一声就好。”杨露白说完，补充了一句，“但别辜负思洁。”
何洛希点点头，才想起杨露白看不到，便出声说，“嗯，我知道。”
办公间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何洛希对杨露白解释了一下后，挂了电话，给裴玄度发了条消息说有人找，而后他抬高声音回答外面的人：“不好意思，裴玄度不在。”
敲门声停了，没有脚步声响起，但何洛希还是以为人已经走了。
他又在办公间呆了一会，确保和唐思洁完完全全错开了，才开了门往外走。
没走两步，他想起来还没锁门，就又折返回去把门锁了。
“他还真不在啊。”墙角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吓得何洛希动作一僵。
定睛去看，原来是梁蕊贴着墙站在那里。
她穿了一身白色西装，脸也白得过分，夸张点说，都要和墙融为一体了。
何洛希看着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好在梁蕊也没有和他寒暄的意思，转身就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何洛希想了想，决定去搭另一部电梯。
往相反方向走时，他低头看了看手机，确定裴玄度还没回消息后，把手机收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