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下毒之事

“皇上,毒鲙之事,臣已查明。”

“卿且说来。”

“‘雪上一枝蒿’乃民间毒药,用作跌打损伤,只可外用,若是内服便有剧毒。此药宫中向来少见,臣按着这条线索去寻,查得正月二十那天,乐阳公主因在雪地中不慎摔了一跤,又言太医院的药疗效甚微,故而命人去宫外寻了这‘雪上一枝蒿’来入药。”

“依你之见,毒鲙之事,是朕的乐阳做下的?”

御史大夫忙跪下,道:“臣不敢妄言,然则如今种种看来,乐阳公主嫌疑最大,只是后宫朝臣禁地,臣未敢使人搜查。”

皇帝闭上眼睛,深叹了口气,道:“罢了,朕便许你走这一趟。”

明光殿。

听闻皇上御驾已到门外,皇妃连忙出门相迎,本来欢欢喜喜的,然看到陛下阴沉的脸,又见到御史大夫在一旁,心里不禁有些没底,现下谁都知道除夕的毒鲙案是这位大人调查,任谁见了这位大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陛下,如何这个时候来了?”皇妃还是笑着迎着皇上。

“乐阳呢?怎的不见她来迎接朕?”

“陛下您忘了?乐阳前儿扭伤了脚,现下正在寝殿内将养着呢!”

“养了这些日子还不见好?”皇上走进宫殿,“即如此,就让她且养着。”

说完冲旁边的御史大人点了个头,那大人会意,命左右侍从入殿搜寻。

“陛下,这是何意?”

“爱妃莫慌,御史监不过是例行搜查,来,坐下,”皇帝让皇妃在自己旁边坐下,将茶水端起来细细品了一口,“雪水沏茶,比起露水,又是另一番滋味啊。”

正说着,侍从自偏殿出来,手中捧着一包桑皮纸,上前道:“大人,找到了。”

御史监将拿包桑皮纸打开,果然内中所盛,便是雪上一枝蒿,他将此物呈于皇帝跟前,道:“皇上,正是此物。”

皇帝站起身,“罢,朕现在去看看乐阳。”

乐阳尚在病中,见到父皇进来,忙在丫鬟的掺扶下,起身行礼。

皇妃忙去扶住她,皇帝却制止道:“朕没让你平身。”

乐阳只得跪着,皇妃也跟着跪下,道:“皇上,便是公主做了什么错事,请皇上念着她脚上的伤,勿要动怒。”

皇帝问:“脚伤?一个轻微的扭伤,也值得卧床十多天?朕的乐阳公主,何事变得这般较弱了?”

乐阳低着头,跪道:“冬日严寒,伤处难愈,也是有的。”

皇帝将旁边的茶杯猛然掷在地上,大怒:“你还在狡辩!朕来时已经问过那日在御花园的宫人,你不过是跌了一跤,根本没扭伤,有宫人可是亲眼瞧着你站起身,好端端地走了回去!”

乐阳闭上眼睛,硬着头皮道:“才跌时不曾察觉,到了宫内方觉脚有痛感。”

“你还撒谎!”皇帝盛怒,指着乐阳,“便是扭伤,宫中什么药不可用,非要大费周章命人从宫外捡药来?还偏要捡这雪上一枝蒿?朕实在不敢相信,朕的女儿,竟有如此心肠!”

皇妃哭泣着,不停地向陛下求情,“陛下,一切都怪臣妾,是臣妾的不是,乐阳她不过一时鬼迷心窍做了错事,求陛下恕罪!”

皇帝稍稍缓和心绪,坐下,问:“为何要杀沐家小五?”

乐阳依旧低着头,见她身子微微颤抖着,大约是被父皇盛怒所吓。

“抬起头来,”皇帝继道,“沐家的小五,几时开罪于你,竟让你起了这般杀心?”

乐阳抬头,眼眶中含着泪,泪中还有委屈、惊惧,还有分明的憎恨之意,“我恨她。”

“为何?”

“因着表哥。”

皇帝转头看向皇妃,一脸不解,“这是何道理?”

皇妃连忙道:“乐阳当真胡闹,上次不过是同十二郎为了几篓子螃蟹争执,便将气撒到小五身上了,只是无论再气,也不该随意取人性命啊!”

皇帝似乎听明白这个中曲折,道:“你虽是皇家公主,却无一点度量,竟为这点子小事伤沐家人的性命,朕记得你从前并不似这般毒辣,好在小五终是无恙,这不是她大幸,而是你之大幸!如今,朕既承诺要给沐家人一个交代,当言出必行。”

皇妃听得此言,连忙叩首道:“陛下恕罪,陛下请恕罪。”

皇帝看着乐阳,问:“你可知罪?”

乐阳咬着嘴唇,泪光涟涟地道:“乐阳知罪。”

“那便好,”皇帝眼光看向御史监,“今日之事,不可泄露半分,不然朕拿你是问。”

御史监忙道:“下官领旨,那三皇子那儿......”

“不必让他知道,”皇帝站起身,看向乐阳,“至于你,禁足明光殿,非朕之意不可出,你便好好反省反省吧。”

说罢,转身欲往外去,临行前,皇帝向皇妃留话:“朕盼着看小五和十二郎的大婚,爱妃应当不会让朕失望吧!”

皇妃连忙道:“是,陛下。”

皇帝才一出门,皇妃转身一巴掌,打得乐阳脸上瞬间红了一大片。

“愚蠢!你便是不喜欢沐青易,也不当这般鲁莽!”

“母妃,你明知道我对表哥的心思,方才为何不让我向父皇说明?”

皇妃瞅了她一眼,道:“你以为陛下心里不清楚吗?他方才临走留下的那句话,正是警示你我,沐青易和十二郎的婚事,不容任何人破坏!”

“母妃!你到底是帮谁的!”

“陛下一直在你哥哥和皇长子之间,权衡储君之位到底许谁,若是能和沐家结亲,以沐大将军在军中的威信,你哥哥便多一分的胜算,你此刻若搅黄了沐家和十二郎的婚事,便是置你哥哥的未来于万劫不复当中,你明白么?”

乐阳虽并不十分懂什么储君之位,什么军中威信,但见母妃神色这般凝重,似乎牵扯甚广。

皇妃将乐阳扶起来,又命人取药来,亲自替她点在方才遭掌掴的脸上,“母妃知道你自小中意十二郎,只是比起你哥哥的宏图大业,儿女私情是断断不能有的,来日若你哥哥登了皇位,你便是大公主,要什么样的夫君不行。”

“母妃,可是我只喜欢表哥。”

“孩子,你生来便是高贵的公主,从小所要无一不得,如今母妃要告诉你,这世上,并非所有的钟情,都能善终。你可明白了?”

乐阳似懂非懂地点着头,也不知道她明白皇妃的话没,不过有一点她是明白了:自己这一生,恐和十二郎无缘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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